第两百五十二章 头牌
敲门声响起。
躺在床上的卡伦坐起身，伸手打开了门。
门外，有四个侍者抬着一口浴缸，浴缸里躺着一个面缠轻纱的女人，哦不，是人鱼。
“我没有下单。”
“先生，这是您的朋友帮您安排的。”
“我的朋友？”
“是的，您的朋友。”
“很抱歉，我不需要。”
这时，浴缸里的人鱼开始抽泣起来，这抽泣的声音一颤一颤的，每一下似乎都能挑动人的心弦。
如果是其他人，不管男女，大概都会在这抽泣声中心疼到迷失，但卡伦的精神韧劲异于常人，在这一刻，他脑海中第一反应是：
她在试图用精神力影响我！
“我说了，我不需要。”
“先生，您这样会让我们无法交代旳，因为单已经给您送来了，如果退回去，她会有惩罚。”
这时，一个身着长裙的成熟女人走到门口向卡伦说道。
“惩罚？”
“是的，凡是被退单的人鱼，都会遭受惩罚，这是我们剧场的规矩，而且，原本她能拿到的提成也无法得到，您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让她在这里和您聊聊天，把时间应付过去，请您仁慈。”
在卡伦的认知中，这应该是理查或者莱昂他们帮自己下的单，强行激烈拒绝也不合适，只能点了点头。
侍者将浴缸抬入卡伦房间里，然后全部走了出去，那个成熟女人对卡伦微微一笑，道：“感谢您的善良。”
说完，女人将房间门关闭。
随后，她脸上的笑容敛去，皱着眉，她是真的不知道尊贵的殿下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甚至，她都不清楚里面的这位英俊先生，是碰那个人鱼好还是不碰那个人鱼好。
但不管怎么样，头牌她已经负责送到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怪罪到她这里。
房间内，
人鱼将轻纱摘下，露出了她的脸。
她很白，也很嫩。
在面对她时，脑海中似乎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形容词，极致的白和极致的嫩，像是世间最为和谐的搭配色，在她身上进行着最为完美的诠释。
人鱼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向卡伦行礼。
卡伦坐回到床边，看着她。
人鱼摊开手，掌心处有一个蓝色的试剂瓶，目光投向卡伦，询问是否需要自己现在喝下它变出双腿。
但出乎人鱼意料的是，这位英俊的先生并未回答自己，反而伸手将自己掌心中的试剂瓶拿了过去。
卡伦拔开试剂瓶，放在鼻下闻了闻，虽然他并不精通药剂学，但普洱擅长这个，在家时为了帮多拉和多琳治病普洱没少搞药剂调制，所以卡伦对此也算是有一些了解。
药剂的味道微微有些刺鼻，吸入一点，就能感知到大脑有些昏胀。
“这东西，不能经常服用，对身体不好。”
人鱼面露尴尬的微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客人。
其他客人有叫她先喝的，也有不叫她喝的，有做到一半时再让她喝的。
“你不会说话？”
人鱼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不聊天了。”
人鱼继续点头，这是要直入主题了，她舒展开自己的双臂，准备展现自己的妩媚风情。
“我睡床上，你睡浴缸里，我们各自休息。”
“……”人鱼。
卡伦重新躺回床上，双手交叉枕于头下，闭上了眼。
每个人有个人的喜好，或者叫癖好，大部分情况下，都属于能接受的正常范围，比如尤妮丝就知道他喜欢丝袜，每次自己回去时，她都会备上好几款丝袜让自己开心。
这算是小情侣之间互相取悦的一种方式，人之常情且无伤大雅。
但这种人鱼，无论她长得多好看多精致，看见浴缸里的那条鱼尾时，卡伦直接丁点兴趣都无，没把不适的表情流露出来已经是卡伦在克制了。
那鱼尾，那鱼鳞，让卡伦有一种身在海鲜市场的感觉，他甚至不敢回忆起中午劳雷请的海鲜大餐。
浴缸里的头牌人鱼直接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来睡觉的，但不是这样睡觉的啊……
但看着客人就这么躺在了床上，她能怎么办？
药剂瓶在客人手里，自己难不成得翻下浴缸，鱼尾在地上拍打着呼喊他过来搀扶自己？
身为头牌，她也是有脾气的。
所以，她左手将自己的长发拉起放在自己唇边，开始吹奏起轻微的声音。
这声音刚出现，还没来得及取得效果，床上就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是不认识我身上的衣服么？”
女人顿住了，她是真的不认识。
暗月岛本地人口不少，但真正支撑起这里娱乐行业的，还是往来商贸的商人、海盗、附近其他小岛的岛主，暗月岛是这片海域商贸对外往来的唯一中转站。
但暗月岛一直以来都禁止外来教会和家族信仰者等这些外来势力的进入，偶有来往，也只局限在贝尔纳酒店。
虽然现在暗月岛上设立了秩序神教传教所，但时日尚短，影响力还没来得及铺开，岛民都对此不甚熟悉，更别说人鱼这個特殊群体了。
“赞美秩序。”
人鱼张开嘴，面露惊恐之色。
她不认识秩序神教的神袍，但知道秩序神教，秩序神教的强大和可怕，就算是在岛上也不是秘密，且这种双方的陌生感，反而会放大这种恐惧。
人鱼马上乖巧地躺回浴缸内，不敢再有其他小动作，身体还在因畏惧而轻微地颤抖。
躺在床上的卡伦微微皱眉，
怎么感觉有人在窥视自己？
…
“殿下，卡伦先生又躺回去睡觉了，人鱼则依旧留在浴缸里。”
女武者潘米尔一边继续偷窥着对面房间一边向身后的奥菲莉娅禀报。
刚送货回来的切奈夫人听到这句话，马上微笑道：“看来，卡伦先生对殿下真的是一往情深呢。”
暗月岛的公主，能否和外人结合，是否符合势力之间的利益，切奈夫人不清楚，她也不用清楚，只需要拣好听的话说。
奥菲莉娅脸上却没露出什么少女笑容，似乎并未因为这件事而开心，只是淡淡道：“回去吧。”
“是，殿下。”
“恭送殿下。”
…
卡伦不知道三层楼的包间一张票到底能使用多久，大概是只要你一直在下单，或者加钟的话，会一直让你使用下去。
可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那边是还没结束？自己都已经睡了一个午觉了。
随即，卡伦又想到了一个可能，可能那边已经结束了，他们是在等自己，因为自己这边一直没让人鱼走。
所以，自己这是被动续单了么？
卡伦从床上坐起，打开门，外面过道里站着一个侍者。
“请问，我的朋友们结束了么？”
“先生，他们已经在楼下酒水吧台那里等您了。”
果然是这样。
卡伦有些无语地摇摇头，洁身自好的自己，居然还是最久的，还得让他们等。
“多少点券，嗯，秩序券。”
卡伦记得劳伦说过这里的下单费用需要支付给人鱼，不经过剧场前台。
“先生，您这里的消费已经买过单了，您可以直接下楼。”
“买过单了？”卡伦微微皱眉，这不可能啊，他们仨已经结单下楼了，如果说刚出包厢时，说一声一起结账，那也只该结算当时产生的费用。
而且每个人的价格不同，服务不同，也不方便代结。
“好的，我知道了。”
卡伦扭头看向躺在浴缸里的人鱼，嗯，不愧是人鱼，在浴缸里泡这么久，皮肤上一点都没有发白的迹象。
“再见。”
“您慢走。”
卡伦下了楼，吧台位置沙发上，很明显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理查莱昂和劳雷。
看见卡伦下来了，三人一齐发出欢呼：
“哦哦哦，你终于下来了，你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么！”
“这才是王者，王者！”
“好胜心这么强的么你，加了几次单？不会就让人鱼躺浴缸里陪聊天拖时长吧。”
“你们谁帮我买单了？”卡伦问道。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理查开口道：“我先前要给你点券时你不是说你身上有么，卡伦。”
“好的，我知道了。”
“发生什么事了？”莱昂问道，“总不会是有人帮你买单了吧？”
“好像是的。”
“哦，这真稀奇。”劳雷笑道，“你是第一次来暗月岛吧，难道在这里还有什么认识的人……”
说到这里时，劳雷下意识地看向莱昂，要说卡伦认识谁，也就是那位了，不过显然在莱昂和卡伦都在场时，不适合开这种玩笑。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莱昂伸手拍了拍周围人的肩膀说道。
四个人重新坐回马车，半个小时后，回到了酒店，再继续坐着马车深入，来到了自己这一队人的居住区，“四合院”门口，有一群身穿着红甲的武者把守。
“应该是暗月岛的某个人物来见爷爷了。”莱昂说道。
众人下了车，武者们并未阻拦，让开了路。
等卡伦等人走进去后，发现尼奥带着留守的秩序之鞭小队成员也在院子里排成两列。
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这次秩序之鞭小队过来其实就是充当仪仗队用的。
“该死。”劳雷骂了自己两句，要知道他的职责就是在这种正式会面时做记录，结果自己这个书记官先前却不在。
卡伦和理查马上拿出了银色面具戴在了脸上入列。
莱昂则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准备也进去拜访，他爷爷正在接见客人，他理应上去问一声好，再由爷爷介绍一下自己，这算是基本的社交礼仪。
不过，沃福伦主教此时已经和客人从屋里走出来了。
站在沃福伦主教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奥菲莉娅小姐。
二人的会谈显然已经结束，正在做收尾的场面工作。
“奥菲莉娅殿下，您的到访，让我受宠若惊。”
“在约克城时，承蒙您的照顾，现在您来到岛上，我理应尽地主之谊。”
暗月岛和秩序神教的合作谈判是在约克城展开的，沃福伦就是经手人之一。
“殿下实在是太客气了，能够来到这么美丽的地方，是我的荣幸。”
“也希望您在正式谈判结束之后，在岛上多留一段时间，让我们好好款待您，款待来自秩序神教的朋友。”
“感谢您的邀约。”
莱昂发现来客是奥菲莉娅后，不免有些踌躇，还特意看了看站在队列里的卡伦。
他早就和卡伦说过，他不喜欢这种包办婚姻，所以对那些流言没什么意见，也不会因此去针对卡伦什么，因为他觉得做这种事会让自己显得很低级。
但他需要考虑爷爷的态度，或者叫爷爷的面子。
可惜，自己兜里没有面具，要不然他真想也戴着面具躲进队列里。
可是这时，从台阶上走下来的爷爷已经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莱昂，过来。”
莱昂只能走了过去：“爷爷。”
随后，他又看向奥菲莉娅，道：“奥菲莉娅殿下，您好，很高兴能与您再度见面。”
“能再次见到莱昂先生，也让我很高兴。”
“莱昂这小子很喜欢暗月岛，这不，刚下榻这里收拾好东西，他就出去逛了。”
身为长辈，沃福伦习惯性地为自己的孙子说些好话。
“哦？莱昂先生下午去逛了哪里？”
莱昂微笑回答道：“去吃了一顿特色海鲜，然后就在路上随意地闲逛，感受着这里的风土人情，我一般去一个地方旅游不是很喜欢去特定的景点，因为我觉得真正的美景就是随意地走一走。”
“莱昂先生很有雅致呢。”
“不是雅致，而是我单纯地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用心感知到真正的美。”
莱昂的回答，很温润很流畅。
沃福伦笑道：“他就是这个样子，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这种浪漫和文艺，呵呵。”
老爷子还不知道，自己孙子下午是去嫖娼了。
老爷子更不知道，眼前这位殿下，还知道自己孙子下午是去嫖娼了。
…
队列中，理查正在向卡伦微微侧头，示意他去看奥菲莉娅小姐。
卡伦没搭理他。
然后，卡伦发现队列里，除了孟菲斯外，所有人要么在对卡伦使眼色要么是在对卡伦打小手势。
卡伦全部选择了无视。
这帮家伙就是想看热闹，尤其是莱昂也在这里时，他们就更想看了。
卡伦无奈，只能怪自己当时错戴了爷爷的面具，外加说多了话，才导致眼下的场面出现。
…
“我老了，或许你们年轻人之间才有话题聊。”沃福伦说道。
“您不老，您的思想和年轻人一样，旺盛且充满活力。”奥菲莉娅奉承道。
“呵呵，人到了这个年纪，不服老是不行的，也很难再有以前的那种朝气了，现在，也就是帮年轻人再看看路，再之后，就得由年轻人来接手继续侍奉伟大的神了。”
“很抱歉，打扰到您的休息。”
“不不不，没有，很感谢殿下能来，按理说，应该是由我这个客人主动去拜访主人家才对。”
“您休息，我就先告辞了。”
“好的，莱昂，送送殿下。”
“是，爷爷。”
奥菲莉娅向外走去，莱昂跟在她身侧。
从卡伦身边经过时，她看都没看卡伦一眼。
不过，卡伦并未产生什么失落的情绪，即使没有家中普洱的一次次警告，卡伦也不会主动在这里去想入非非。
适合储存淡淡美好感觉的，唯有叫做记忆的容器。
但他知道自己肯定还会和奥菲莉娅小姐见面的，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而是自己的身份问题，暗月岛肯定会专门请自己过去一叙。
奥菲莉娅是从卡伦面前走过去的，
嗯，
她好像胖了一点。
可能是在安卡拉酒店时，饿瘦了些，回到家就能正常吃喝了，又补了回去。
这时，卡伦听到了队长的声音：
“按照礼节，理查、卡伦，你们陪着莱昂先生送客。”
队长，你在搞什么东西？
卡伦看向队长，隔着面具，卡伦看不见队长的神情，但卡伦觉得队长肯定嘴角带着坏笑。
理查转身，跟上了莱昂，卡伦没办法，只能陪着理查一起跟在莱昂身后。
出了门，
奥菲莉娅没急着上马车，而是继续散步，莱昂跟在她身边。
马车和随从队伍在后面跟着，卡伦和理查跟在莱昂后面，旁边是女武者潘米尔和另一个女武者。
其实，这里面最难受的是莱昂，前面是奥菲莉娅，后面是卡伦，导致他出门后也没去尝试搭讪和聊天，否则他会觉得自己很滑稽。
终于，
行至一处景观河边绿荫遮蔽处，奥菲莉娅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也都停下了脚步。
奥菲莉娅面向水面，开口道：
“卡伦。”
这一声喊出来，莱昂很自觉地后退，耸肩以消除尴尬。
虽然声音不高，但太清晰了，清晰到根本就没有去装没听到的余地。
卡伦只能向奥菲莉娅走去，
而原地站着的理查面具下，已经不停地变幻着表情，当卡伦站到奥菲莉娅身后时，面具之下的理查露出了姨母笑。
莱昂往边上退，同时挥手示意其他人一起后退，理查肯定就跟着退了，潘米尔也带着另一个女武者后退，把空间空了出来，留给了那两位。
理查用肩膀撞了一下莱昂，道：“没想到，你还挺绅士的。”
“我不喜欢政治联姻，我想要自由。”
“所以，你还要感激卡伦？”
“抱歉，你这对我的要求也太高了，我又不是圣人。”
“不，在我心里你已经是圣莱昂了。”
…
树荫下，奥菲莉娅依旧面朝河面，没有转身，继续背对着卡伦。
“下午出去逛了？”
“嗯。”
“去哪里逛了？”
“先吃了海鲜。”
“然后呢，去干什么了？”
“去嫖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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