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我们要去哪里?”
“你们想待在这里?我可一点儿都不想待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酒没有,肉也没有,无趣极了。
“所以姐姐才问你,我们要去哪里呀。”
“去大周,如何?”
“去大周,能经过蒙古吗?”小豆子仰起脸问道。
“如果你们想去蒙古的话,也可以绕路从蒙古经过。”齐叶庭笑笑,轻轻拍了拍男孩子的脑袋,“你是想回家吗?”
“嗯!”他点点头,眼睛亮亮的。
“好,那我们就从蒙古走过。”
“蒙古好玩吗,都有什么?”
“有草原,有很多牛羊!”
“草原很大吗?”
“特别特别大!”
“很多牛羊吗?”
“很多很多!”
夜幕降临,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街上只有一个身披蓑衣的男子,缓缓走到了城门前,看着上面贴着的悬赏令。
长信侯旧部,黄妖江柳。
他抬起手,将那张悬赏令撕了下来,然后转身离开。
客栈内,赛罕趴在窗前看着廊檐滴下来的雨水出神,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远远便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男人,正往这边走来。
她脸色一变,刚要拉下窗户,便被一只布满伤疤的手挡住。
“公主大人,果然还活着啊。”男人微微俯身,看着熟悉的面孔。
“郭照。”她咬紧牙关,“你为什么还活着?”
“公主你都能活着,我为什么不能活着?”郭照面带嘲讽的看着她,虽然是意料之外的人,但能抓回去一个公主倒也不错。
“你投靠了西夷?”赛罕打量着他身后那些人,明显就非西凉将士的装束。“小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着,伸手一把扼住她的脖颈,将她从窗内提了出来,“我早说过很多次了,你当你是谁呢?亡命公主居然还敢嘲笑我是小人?”
“放开我!”
“公主您还是和当年一样,弱的不像话啊,哈哈哈哈哈哈。”郭照像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瞬间激怒了赛罕,她抬脚猛地踹向男人的胸口。
郭照猝不及防,让她得了逞,手上力道下意识松了分毫,那女子看准了机会从他手中逃脱,然后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迅速刺了过来。
男人手臂上流出了殷红的血,赛罕站直了身体,冷漠的看着他:“郭照,我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我了。”
“是吗?”郭照看了一眼手臂上的血迹,表情慢慢变得狰狞,“但是我依旧能像一年前那样,毁掉公主大人您啊!”
说完,他身形一动,瞬间便移到了赛罕的身后,一把摁住她的脑袋,狠狠撞在廊柱上。
“公主的内力练的不错嘛.....”
他笑着,伸出另外一只手放在女子的后背上,“不如,我先把你这内力打散,再废了你的经脉吧。”
“放开我!”赛罕挣扎着,抵着廊柱的额头不停的流着血,流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郭照!”
“公主,叫小人有何事呢?”
伴随着女子的惨叫声,小豆子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发现齐叶庭并不在房间,而方才那声惨叫,很像姐姐的声音,他急忙跑到外面,正对上了郭照的视线。
他手中拎着的,是满脸都是鲜血的......“姐姐!”
“哟,公主大人,您还多了个弟弟啊?”郭照看了一眼那突然冲出来的小男孩,要往自己这边扑来,抬起一脚踹了过去,“难道您又要说,他和您一样,是西凉王子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跑......”赛罕看着被郭照踹倒在地上的小豆子,“快跑,小豆子!”
“姐姐!”小豆子爬起来,一把抱住郭照的手臂咬了上去。
“不愧是公主大人的弟弟啊。”郭照嘴角露出狞笑,“和公主大人一样,不屈不挠呢。”
“郭照!”
赛罕握着手中的银臂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念出了这个铭记于心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他又出现了?为什么他还活的好好的?
“看来,公主大人还记得我呢。”郭照向她慢慢走近,步步紧逼。
她忍不住连连后退,这个男人每次出现,都像是在警告她,你的噩梦要来了。
“不过这次公主大人,您请放心,我是来...接公主大人回西凉的。”郭照嘴角轻扯,那笑容说不出来是嘲笑,还是轻蔑,又或是洋洋得意。
赛罕看着他的笑容,仿佛又看到了七年前被他用毒药折磨的小豆子,还有被一剑穿腹的师傅,根本克制不住的,掌心被掐出一片血痕。“西凉已经灭了!”
“所以我们才要接公主回去,重建西凉啊。”
她瞬间就听懂了郭照的意思,这个男人,不,应该说这对父子,为了达到目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当初为了害死父皇夺得皇位,和西夷串通一气,结果被灭了国,便又转而伏低做小投靠西夷。蛰伏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不甘心,又想利用她身上那一半的血脉,重振西凉吗?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回去?”
“公主大人您,有的选择吗?”郭照捏了捏手指关节,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个小姑娘在他手下,都只不过是蝼蚁一般可怜罢了。
他笑着,嘴唇微动,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你们说那位姑娘啊。”
小二上下打量着走进来的几个人,看这打扮像是身份不俗,“已经被带走了,带走她的人像是西夷的业火将军。”
“业火将军?”
“带走了?”赵慕鸢瞪大了眼睛,看向唯一能听懂蒙古语的季沉渊,“你确定小二说的没错吗?”
“确实如此。”季沉渊点点头,眉头微皱,“业火将军,是西夷帐下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西夷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也多亏他出了这么一份大力。”
“可赛罕她,和业火将军又会有什么关系?”
“听说业火将军,从前是西凉人。”
赵慕鸢的眼睛瞪的更大了,西凉,西凉不是被西夷灭了吗?怎么这个人反而还要替敌国的皇帝卖命?
看到她疑惑的眼神,季沉渊摇摇头,“再其余的,我便不清楚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卫桓沉声问道,之前也就算了,如今可是关系着两国交战的大事,仙人只让庄主两内之内不要回锦州,可没说要让庄主去插手这么危险的事情。
“当然要去救赛罕啊!”赵慕鸢和卫青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说着。
“小二还说,她被带走时似乎并没有反抗之意,当下还是先搞清楚,赛罕为何要跟业火将军走吧。”赛罕从前是布奉的手下,说到底,他是不如赵慕鸢信任她的。
听到季沉渊这样说,赵慕鸢扭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竟把他看得有些心虚。
“追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她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怀疑。
季沉渊看着她往外走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终是忍了回去。
其实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到底为什么,对身边的人这么信任,若是对卫青和庞魁川也就算了,赛罕可是曾经对他们下过手的人,为什么,这么快就可以毫无芥蒂的,去信任她?
金玛谷内
“是这个吗?庞大夫。”阿木尔握着一把草,有些犹豫的问着。
“没错,就是这个。”庞魁川眼睛一亮,忙接过来放进药篓内,“这下就齐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不知道慕鸢和舅舅他们回去了没有啊。”阿木尔看了一眼金玛谷后的方向,这会儿都过了晌午了,舅舅他们应该会比较快的吧。
“居然丢下我!”
听到查干巴日说他们还在街市上玩,庞魁川愤愤不平的捣着草药。
“没关系,明天也可以一起去玩儿啊。”阿木尔笑笑,在他旁边打着下手。等药煎好,天色也暗了,巴图又昏了过去,二人只能将他的嘴掰开,一整碗药都灌了下去。
“大夫,先吃点东西吧。”萨仁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他从回来后就一直在忙着配药,煎药,都到这个时辰了还没来得及吃饭。
“啊.....多谢。”庞魁川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她道着谢,“慕鸢他们还是没回来吗?”
“还没。”萨仁摇摇头,换了盆热水替巴图擦了擦脸和手,巴图一直没有成亲,如今生了病身边儿也没个贴心的人,“蒙古夜晚也不闭市的,许是他们觉得有趣,便多玩儿了一会儿吧。”
“不闭市吗?”他讶异道,“那可比大周热闹多了。”
“倒也没那么热闹。”萨仁笑了笑。
“不过好吃的有很多哦,不止有蒙古的,还有南来北往许多部族的.....”阿木尔在旁边接了一句。
查干巴日站在门边听着她们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夜不闭市,这本该是太平盛世才能看到的景象。
夜色中
“吁——”卫青勒马,走到一棵树前,抬手蹭了蹭树上的一片深红。
“怎么了?”赵慕鸢询问道。
“血迹未干,不远了。”卫青伸出手,给她看自己手上的血迹。
“路线是对的。”季沉渊低声道,他半年以前曾来过西夷,那时,业火将军的辖地也是这个方向,只不过要更远些,如今恐怕是因为和蒙古交战,所以西夷的兵马营帐都在一点点往这边靠拢。
“那就抓紧时间吧。”她握紧了缰绳,那些血.....应该不会是赛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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