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4 赴约

“看起来好像是同意了。”

  行走在昏暗的荒野中，属于段青与雪灵幻冰的身影此时也像是跟班一样紧紧地跟在克莉丝汀的身后，后者则如同真的被胁迫之后乖乖走在前方的人质，在灰袍魔法师与白发女剑士之间的悄悄话中独自一人走在前方：“虽然我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你的剑下低头。”

  “不需要想太多，无论她用何种方式，只要能将梦境继续下去就好。”挺剑遥遥指着前方的那道身影，摆出了攻击姿势的雪灵幻冰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倒是她用接受你的那支蘑菇烤鱼串来表示同意的方式，更有几番别致的韵味呢。”

  “都被魔法冰霜冻成那个样子了，根本就没法再吃了好不好？”段青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浪费美食可是犯罪啊！”

  “那不然再给你一次机会？”雪灵幻冰斜着眼睛望着对方：“我们就此回头，然后重来一遍？”

  “不不不，还是算了吧。”

  双手连摆表示出坚决的拒绝模样，段青随后也将苦涩的目光落在了前方自顾自行走的那位大魔法师后背上：“就算是真的‘投降’，那也得先把投降之前的信息收集完了再说……能对比出确切的方位么？”

  “不能，这片荒野的特征物太少，想要找出自由世界的对应位置根本就不现实。”雪灵幻冰皱着眉头率先说出了自己得出的结论：“与其从地图上找到线索，还不如直接凭印象确定比较好。”

  “印象中的帝国境内确实存在荒野，但并不是在桑特留斯行省境内，而是在帝国的北方。”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我们之前也去过那片区域，在前往火焰之地的路上，你应该还有印象才对。”

  “也就是说，这片地图的‘信息’还是有问题？”雪灵幻冰的视线从眼前的克莉丝汀背影上稍微偏移了一点点：“我们并不是在坦桑城附近，而是在火焰之地附近？”

  “梦境的构建并不是以信息逻辑作为基底的，更何况还是用来折磨他人的梦魇世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思良久的段青终究还是没有肯定这一结论：“正常的梦境都会出现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我们现在看到任何不符合逻辑的场景也都是非常合理的，别说是荒野，就算我们最后站在什么天空或者海底，最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如果没有参考系，我们掌握的信息和情报就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了。”雪灵幻冰也跟着抿了抿嘴巴：“若是眼前发生的这段回忆并非真实，那我们还怎么参演，怎么继续帮克莉丝汀逃脱这片梦境？”

  “之前我们经历的大部分梦境也是根据现实故事——或者说克莉丝汀的原有记忆——改编而成的啊，我们不还是帮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了么？现在只需要做到同样的事情就好。”段青露出了一抹轻笑：“而且以我们目前的进展来看，我们也不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的。”

  “你指的是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再度直视着前方那名大魔法师的背影，雪灵幻冰悄然自语道：“‘无法相信任何人’……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她真的被人威胁了？”

  不知是否听到了雪灵幻冰的这句话，走在前方的克莉丝汀忽然顿住了自己的脚步，一直负责以剑相指的女剑士微微一愣，刚刚想要开口质问的念头却是被身旁段青的一声大喊猛然打断了：“小心！有埋伏！”

  感应力瞬间提到了极致，雪灵幻冰的视线立刻转到了荒野的四处，然而除了空无一物的景象环绕在驻足不前的克莉丝汀周围之外，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可能潜藏的敌意：“哪里有——”

  清脆的冰晶爆裂声随后浮现在前方的克莉丝汀身旁，那是凭空出现在她身边的几道身影将刀剑劈斩在她护身的寒冰护盾上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以阴影构造而成的这几道人影为中心，剧烈的剑气撞击而起的巨大风压也随之冲向四周，将距离最近的段青与雪灵幻冰二人一同掀飞了出去：“——寒冰之墙！”

  “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配合着克莉丝汀接下来的反击动作，还在空中飞舞的段青伸手在她的身旁升起了两道冰蓝色的墙壁，铿锵作响的刀剑挥斩声随后也在顷刻间将这两道墙壁砸成了漫天碎片，但却成功为中央的大魔法师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元素啊，请宣泄你的怒火！”

  “寒霜咆哮！”

  以克莉丝汀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大片的寒冰能量化作峥嵘而起的冰峰，强大的动能夹杂着无可匹敌的能量迸发轻易将围杀自己的那几道黑影撞飞而起，那还未落地的人体轮廓也在这个过程中变成了冻结成块的冰晶人型：“……结束了。”

  “他们是从哪里跳出来的？”望着那些冰晶人型随后在荒野的狂风中渐渐化作颗粒消散，已经冲上前来的雪灵幻冰紧皱着眉头将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难道说——”

  “应该是梦境生出的‘回忆’的一部分吧。”无法像雪灵幻冰一样仗着血色能量的庇护冲入那片还未散尽的冰霜领域内，段青只得在远端叹息着回答出声：“克莉丝汀在这一刻遇到了袭击，袭击者的身份不明，拥有的力量却很强大，若不是我刚才趁机补了一手防御，这会儿的她至少是个受伤的下场。”

  “感谢两位的倾力相助。”如同回应着段青的这番话，冰霜能量散尽之后的克莉丝汀微微扯开了自己的兜帽，将阴影遮掩下的一张笑脸展现在了段青的面前：“看来两位确实与这些复辟者并非一路人呢。”

  “他们是复辟者？”急忙上前拦住了雪灵幻冰想要说话的动作，段青随后也笑着抛回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

  “复辟者——或者应该叫他们新生的魔法帝国，他们一直都在向我递出橄榄枝。”

  挥散了四周寒霜能量的余波，克莉丝汀返身说出了段青想要的解释：“无论他们得到了什么样的启示，他们一直试图拉拢我们七人议会中的成员，以实现他们期待中的‘某个结果’。”

  “他们期待中的结果？”段青急忙追问道：“他们在期待什么？”

  “……不知道。”克莉丝汀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但——”

  “如果我如期赴约，或许就会知道了。”

  没有再给出过多的线索，重新戴上兜帽的大魔法师冒着荒野的寒风继续向前行走，与雪灵幻冰对视了一眼的段青也急忙追上了对方的脚步，原本试图继续追问的动作却是被随后扑面而来的狂烈沙尘迅速掩盖了：“等一下！你——”

  “你终于来了，克莉丝汀。”

  熟悉的声音随后自前方传来，由黑影勾勒形成的一道魔法师的形象随后也出现在了风云变幻的景象前方，阻挡在克莉丝汀前进步伐上的那道疑似敌人的人影后方此时也改换成了山峦的模样，看上去是随着舞台的推进而将背景瞬间改换完成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金。”微微低下了自己的头，克莉丝汀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变得有些低落：“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是来迎接你的，不是来阻止你的。”被称为金的那道黑影声音沉闷地回答道，那刻意压低的回答也显得无比简洁明了：“你应该明白为什么。”

  “不，我不明白。”再度抬首的克莉丝汀却是回答得尤为坚决：“如果这就是你消失已久后得出的‘答案’——”

  “那就由我来终结你吧。”

  席卷的寒风顷刻间倾覆了她与那道黑影之间的空间，冲天的寒霜风暴仿佛也将要把那道黑影身后的山峦吞噬殆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这位对手也并未因为即将扑面而落的巨大霜潮而有半分的动摇，那静静抬起的一只手前方也瞬间升起了几根直径数十米的巨大石柱：“无尽岩壑。”

  “真的是金？”追到这片土魔法与冰魔法正面相撞的大场面后方，停下了脚步的雪灵幻冰一脸震惊地问道：“那个七人议会之一的土法师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打起来？”

  “看来我们距离真相的源头越来越近了！”顶着前方溢出的汹涌能量撑起了防御用的魔法护盾，段青不得不用大喊的方式回答道：“但要小心！编织的噩梦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就算那个‘金’真的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当时的真相也不一定就是如此！”

  “先按照我们最初制定的方案行事！”一旁的雪灵幻冰化作血光冲向前方的景象中，段青的双手之间也开始有缠绕的电弧在汇聚：“保护克莉丝汀！尽量不要让她受伤！”

  “她自己会解决的！”

  代表着破魔之力的血色剑光撕开了冰幕与岩石共同构成的障壁，雪灵幻冰第一时间便冲入了这片梦境虚构的激战当中，已经布满了冰与岩的战场内部也让她难以分辨具体的方位，只能凭借着之前看到的印象与强大的感应力来寻找自己的目标：“应该再往前一点……这里！”

  她向前一步，不断挥舞在前方的血色长剑也在这一刻骤然向下一挥，撕裂的冰霜之下显露出来的一块巨大的岩石长柱也在血剑的威势下变得如同豆腐般柔软，在崩塌的景象中将其后克莉丝汀单薄的背影显露了出来。来不及进行任何的沟通和询问，抢步上前的雪灵幻冰用曾经使用过的狂暴剑势劈碎了还在向着克莉丝汀步步紧逼的层层岩墙，勉强赶上了援救的她随后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猛然向下一斩，将位于她们脚下即将升起的无数岩柱提前斩成了两半：“这朴实无华却又源源不断的岩浪……确实像是那位金先生的手笔啊。”

  “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金？”没有听到雪灵幻冰的评价，不断积聚着冰霜之力的克莉丝汀再度大喊的声音也在漫天的剧烈震响中回荡：“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不要轻举妄动！”借着雪灵幻冰开辟出来的路线靠近到后方，段青用大声的提醒拦住了雪灵幻冰的脚步：“如果她解决不了，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说得容易，你倒是过来试试看！”像是砍竹子一样将面前不断生出的巨大石柱砍倒在地，退回来的雪灵幻冰没好气地回答道：“要是你和克莉丝汀都失败了，回头我一定要——”

  “深冬的誓言！”

  未等雪灵幻冰说完自己的话，来自克莉丝汀的一声宣告就占据了战场的主导，积聚在她身边的巨大冰霜能量也在这一刻膨胀爆发，化作无数寒霜能量流与面前的石柱正面撞在了一起。想象中的高浓度元素碰撞所带来的爆炸并未就此上演，也让挡在最前方的雪灵幻冰惊讶地放下了自己用来防御的动作，透过她的视线，那些撞上层层岩柱“高山”的寒冰能量如同幽灵鬼魅一般没入了岩层之内，如同吹遍山涧的风雪一般将岩柱的表面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白霜：“纵使群山亘古屹立，它也无法拒绝冰雪的造访。”

  “请代替我向他问好，寒冰的精灵们。”

  收起了施法的双手，克莉丝汀望着眼前已经一动不动的岩层轻声说道：“然后……就此离开吧。”

  “岩石不会自己离开，它们可是又硬又重的。”一旁的雪灵幻冰一脸警惕中带着疑惑的面色中，双手缠绕着魔光的段青随后却是走上前来：“为了将它们挪走，我们还是稍微费一点自己的力量吧……灵冰。”

  “——知道了。”

  对段青正在施放的这一魔法非常熟悉，收起架势的雪灵幻冰反手将剑气凝聚在了他的双手之间，逐渐浮现的漆黑枪管随后也在雪灵幻冰凝聚的剑气侵染中缠绕上了不详的血色，最后在魔光的迸裂下化作一颗血红色的子弹，瞬间向着前方已经变白的岩层深处穿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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