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捉奸
几个黑衣人行色匆匆往县城的南边赶,按照探子的说法,官府的人在南城石栏口,发现了李管家的儿子。许容暴动之后,李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没几个人注意,那个失踪不见的小儿子。
可今日却忽然爆出来,小儿子李光不仅活着,还极有可能藏着褚县令不为人知的罪证。一个死掉的褚县令不足为虑,可就怕那份证据,牵扯出其他麻烦的事来。
章平候起初是有些不信的,可蒋腾等人的行动,无不在说明,的确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章平候命眼线仔细盯着,不出两日,果然就发现了一处无主的宅子。
宅子里的东西,探子看不明白,但是大约的内容还是知道一些。那是一部分账册,上面登记着令人头疼的数字。这不算什么,真正让探子害怕的是,那似乎全部跟章平候有关,里面每一笔账,最终似乎都流向章平候的口袋。
而一些往来的信件,更是将账册的真实源头,说了干净。
探子一刻不敢耽搁,立刻去找人禀报。禀报的结果,是盛染那些家伙,被抓了起来。而城里的探子,必须想办法清理掉账册。
本以为官府的人会被他们牵制手脚,转移注意力,谁知今晚忽然来这么一出。
黑衣人哪里敢耽搁,这要是真挖到什么要命的东西,那他也活不了了。想到章平候对付废物的手段,黑衣人加快步伐,赶往目的地。
为了提前赶到石栏口,黑衣人故意命人在城的另一端生火,引起官府的注意。这一招还算奏效,官府的人此时并没到,显然被牵制住。
黑衣人找到探子说的门口,留意周围,发现无人监视跟踪,这才迅速翻墙入内,去擒拿李光。只是石栏口本就是穷人居多,这院子里住的,可不止一户人家。
大隐隐于市,李光显然十分懂得这个道理。于是乔装成家道中落的读书人,在这小院子中,租了个房间。日子过的清贫不起眼,谁也想不到,红极一时的李家人,会甘心蜗居在这样杂乱的地方。
黑衣人一翻进院子,就傻眼了。
跟他想的不同,这里没有清晰的院子格局,反而拥挤了不少棚子在里面,而那些房间,鬼知道哪个才是李光的。黑衣人看着地上搭着的窝棚,勉强足够一个人躺在里面,有那个子太高大的,竟然从窝棚里伸出一双脚。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身为男人,黑衣人怎么会不明白,这是常年累积的汗臭脚臭,混成一团。他艰难的捂住鼻子,强迫自己用嘴呼吸,可以看到地上被苍蝇叮咬的双脚,顿时扛不住,不肯再让自己用嘴呼吸。
他一个有洁癖的人,为何要遇到这种事?黑衣人有些欲哭无泪,早知道让别人进来,他抢什么功。
院子里住的都是男人,此起彼伏的打鼾声,雷鸣一般。
就算是官府之人来此,也必然要挨个寻找。黑衣人只有一个,外面不过两个接应的。时间紧急,他该如何是好。
黑衣人呆愣看着眼前恶臭难闻,一片杂乱的院子,一时间不知从何入手。
外面的人久久不见他有动静,顿时有人隔墙发出猫叫,传送信号。黑衣人这才恍然醒过来,跑去打开院子门,这一看,有点无语。
原本以为关好的大门,其实不过虚掩。也是,这破落的院子,只怕是小偷也不愿意光顾。
黑衣人拉开门,将两人引进去。“这么多人,怎么找?”
同伴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惊恐不已。只怪他们来的匆忙,没有问仔细,这李光有什么特点。自以为住在院子里,应该只有几个人,谁知,真是大意失荆州。
“我怎么知道,孙求那王八蛋,话也不说清楚,现在怎么找人?”一个同伴小声抱怨,却双眼四下环顾,查看任何一种可能性。
另一同伴沉默一下,有些不安问“会不会,是弄错了,李家那小子,就算不是公子哥儿,也算是富贵里养大的。这样的人,怎么敢住在这里?”
鱼龙混杂,恶臭难闻,其中必然有作奸犯科之人。弄不好,半夜就被人给杀了。
黑衣人苦恼,“不管了,到处找找,看看谁比较像。”他刚开口,就听见一阵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
几人一对眼,知道时间来不及。此时此刻,与其干耗时间,不如先躲起来,等官府的人到来,看看他们抓走谁。到时候,再伺机而动。
三人迅速达成一致,几个飞身,消失在夜色中。举着火把的侍卫们,快速将院子包围。侯三一脚踹开木门,看到里面的场景也是一愣。这样的嘈杂跟火光,终于惊醒了院子里的人。有人迷糊,翻个身继续睡觉,有人惊恐不安,担心要发生什么事。
黑青骑在马上,冷眼扫荡一下院子里的情况,做了个挥手的动作,然后侍卫们立刻冲进去,将院子里的人,都驱赶出来。
有人不满,嘟囔道“大晚上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有人想附和,却被侍卫冰冷的眼吓的缩脖子。
好难不跟女斗,百姓不跟官斗,官不与兵斗,可见这最不讲道理的,便是当兵的。
侍卫们手持大刀,在夜色里白花花一片,简直闪瞎众人的眼。
院子中的人很快被驱赶到大街上,黑青让他们排队站好,等那些人参差不齐的站好,他对侯三道“去,认认人。”
侯三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上面画着一个容貌普通的男子。一院子的人,难免有些底子不干净的,此时便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前方。
侯三拿着画纸挨个对看,黑衣人隐藏在暗处心道,为了防止消息走漏,竟然连自己人都不告诉。要不是自己手里有线人,哪里能想到还有这么个漏网之鱼。
现在人没抓到,那小子,也不算是暴露。黑衣人眸子沉了几分,盘算着让线人继续回去查探消息。
侯三扫荡完大部分人,全都不是,眼看要到最后一个。还没走进,那人忽然冲开旁人,要逃离。可此时此刻,他如何能逃出侍卫的包围。
还没跑出去三步远,就被侍卫一把擒住,按倒在地。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那人嘶喊,声音十分稚嫩,可见是个孩子。
侯三走过去,捏住他的脸,对着火光一看,嘿,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帮主,是他没错。”
黑青面上平静,话语里却明显高兴起来。“好,把人带回去,其他的各自散了。”他大掌一挥,侍卫重新列队站好,跟着黑青,一路往回走。
徒留众人在原地狐疑,这抓的,是什么人?
黑衣人确定人被抓到,立刻带人离开。此时此刻必须赶紧让那线人回去,以免暴露。其实在黑衣人心里,还是心存侥幸的。那个线人是他唯一的眼线,此时衙门监管森严,再安插收买任何人,都来不及。
是以,明知可能有危险,黑衣人还是决定逼迫那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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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黑衣人匆忙赶回藏匿点,才进门,却被从天而降的网,网住了。当然他的同伙也没能幸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人带刀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黑衣人看着走来的黑青,愣在当场,不可能,这人分明已经去县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安的想,难道说,这就是一场计谋?
黑青走上前来,看着被士兵压制的黑衣人,一把扯掉他脸上的面罩。是个生面孔,没见过。他不觉回头看侯三,侯三显然也没见过。
“大人这是何意,为何要抓我们。”黑衣人不信他们能找到证据,那几个人被他们送出城去,书面证据也被毁灭。若是要为难他们,那就用那几个人的命交换。
黑衣人早就盘算好,之所以抓了衙门的人,却不处置,为的就是万一他们这些眼线逃不出去,便以此当筹码,求条活路。
黑青哼笑一声,对黑衣人道“可以啊孙子,都这时候了,还想跟老子讲道理呢。”他歪嘴讥讽黑衣人。
黑衣人依旧厚着脸皮,“就算大人是官府的人,也不能不讲道理,随便抓人。不知小民犯了什么错,要遭遇这种待遇。”
侯三闻言,也笑起来,头一次见到被逮个正着,还拒不承认的。于是出言讥讽“孙子,你这大半夜的穿一身黑衣,是想干什么去?”
黑衣人闻言,一本正经道“我散步不行吗?”
众人听了,都愣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个人才,这种话也能扯。黑青大概是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走进黑衣人道“就凭你这么厚颜无耻,老子也要留你一命。哪天老子不开心了,就让你出来表演一下。”
然后不等黑衣人反驳,大手一挥“都给我带回去。”
黑衣人依旧不放弃,继续叫嚷“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是狗仗人势,欺负我们小老百姓。”他声音很大,同伙立刻跟着一起叫唤。
黑青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幕,由着他们叫喊。自顾自的上马离开,那几人依旧叫的欢,深怕别人听不到。
等人被关进牢里,三人总算安静下来。牢头离开后,三人才聚在一处,小声嘀咕着什么。牢头在暗处偷窥这一幕,直到三人散开,才小声退出去。
本以为,官府的人定然要连夜审理他们,谁知,一夜到天亮,除了来送牢饭的老头,谁也没出现。三人仿佛被遗忘一般,没人关注。
有人不安道“刘哥,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啊。”按照他们的习惯,抓到人的当晚,再累也要审问,以免夜长梦多,或者探子死了。
刘哥便是昨晚的黑衣人,身边的,是他的手下。赵路,王昂。
“就是,刘哥,你说,他们这是打的什么算盘?”想了想,赵路小声问“该不会,是知道咱们的计谋了吧?”
“知道又如何,人被关在什么地方,除了我,谁也不知道,他们要想那几个人活着,就得乖乖把老子放出去。”刘哥十分自信,当初抓到几人的时候,原本是要处理的。可他忽然发现,为首那个,好像是个官身。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级别,可只要是官身,那就有点利用价值。
今日一看,他的决定是对的。
赵路跟王昂对看一眼,都有些怀疑,可此时此刻,只有祈求自己抓的那个当官的,是个有价值的。否则,死也白死。
而此时此刻,黑青跟蒋腾坐在屋子里,淡定从容饮茶。
黑青问蒋腾“蒋大人,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人我是按照你的计划抓回来了,可你怎么也不审问一下?”
蒋腾一点不着急,放下茶盏道“有什么好着急的,现在该着急的,是他们,不是咱们。那几个,照我看,也就是做事的。打手探子而已,知道的能有多少。我的目标,可不是他们。”
“那您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要我演这出戏,你想对付的人,到底是谁?”黑青好奇的要死,虽然横竖不过汾王跟章平候的人,可他就是想知道,这招还能引出什么人来。
“不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
“很快是多久?”黑青恨不得现在就揭开谜底。
蒋腾一顿,没见过这么着急的。他心里估算一下道“最迟,明晚,最快,今晚。”
神秘的蒋腾,就是一句话不说。任凭黑青如何逼问,就是不开口。真是犟嘴葫芦,没劲。黑青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气愤推门离开。
这是小孩子脾气犯了,蒋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失笑摇头。真是,这位黑将军,也未免太真性情。
黑青出了屋子,看到廊下的侯三,将他招到眼前,问“利州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既然想不通,那就暂时别想,他还是关心一下纱姑娘,这一闲下来,就容易想起她。
侯三无语看他一眼,一天三问,傻子都看出他的心意,唯有他自己还不肯认。“没呢,您今天都问第三回了,要是实在担心,不如亲自再去看看。”
亲自?黑青不觉又想起那天夜里,自己捂着纱姑娘的唇,压在她上方。鼻尖再次闻到那种百合香,温柔的,软软的,仿佛安静多情的少女,对他凝视而笑。
黑青不觉伸手捂住自己的唇,仿佛那百合香味还残留在指间。
侯三看着他陷入回忆,露出一种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淫荡的神情,心里了然,这绝对是思春了。当晚回来后,他就注意到,自己的帮主有点古怪。
后来好几次拿着一只簪子发呆,还像条狗一样,闻着上面的味道。那神情,侯三如何不懂。他想他媳妇的时候,也拿出他媳妇的镜子看看。
他曾经想问杏丫要个绣帕荷包什么的,谁知那丫头长的好看,可完全是个汉子性格。别说拿针刺绣,就是切菜都不会。你还不如叫她舞刀弄枪,打敌人来的好。
想到这,自己也出门好久,不知那丫头有没有想自己。自己托人给她送回去的胭脂水粉,不知她喜不喜欢。
夜里,送饭的老头提着饭桶,低垂着身子慢慢挪进牢房。在狱卒的催促声中,发放牢饭。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碗稀粥。稀的都能当水喝,当镜子照了。
狱卒原本看着老头放饭,忽然一道声音喊他,狱卒没多想,叮嘱老头快点做事,然后匆匆离开。
老头看一眼离开的人,立刻换上犀利的神情,跑到刘哥的牢房前,叫起几人。三人望着陌生的老头,也是奇怪,狐疑靠近问“老头,你干啥呢。”
老头不说话,只是丢进去一枚圆形的小蜡丸。然后继续开始放饭,在狱卒回来前,消失在大牢。
刘哥拿着蜡丸,在狱卒没注意的时候,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让他今晚别睡,有人来救他。
刘哥跟手下一喜,他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死。昨晚他就估算过,看这样子,官府的人应该只抓住了他们三个,却漏掉那线人。
线人必然将他们被抓的事说了,若是别的时候,他们还不敢笃定。可刘哥是个聪明人,最善于保命。当出留下那几个人,除了关键时刻保命,便是用他们当作后手。
这后手,用来对付章平候。
当他看到那些账册还有信封的时候,就知道弄不好,自己会丢了命。上面的东西,说白了,很有可能会害死章平候。不然他也不能如此着急,来让自己处理。
章平候自己的人不用,却要用他,为何?刘哥行走江湖多年,这点门道还不清楚吗?这分明是做了灭口的打算,一旦自己处理完这边的事,章平候的人定然会及时出现,弄死他。
而眼下,刘哥哼笑一声。章平候大约知道自己手里有什么,不管他想怎么处置自己,都必须将他救出去。
至于出去之后如何,刘哥笑笑,自己意外被抓一次,却绝不会被抓第二次。
只要能从这里出去,那就再也无人可以找到他。
夜色渐渐加深,连月亮,都隐藏到乌云中,没有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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