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答案
“你..你们的人?这..这怎么可能?”刘哥苦笑,敢情自己这从逃出去到被抓回来,一直在人家手心里转悠。难怪逃不掉,我贼你娘的。这帮当官的,一个比一个贼溜。
“怎么不可能?”黑青退开一步,换只手拿烙铁,单手拿真酸。“我们蒋大人英明神武,早料到会有人来救你们。我们也知道,你们啊,就是个打下手的棋子,逮着你们,没什么用。”
当那帮人暗中潜进来时,黑青就安排了人,李代桃僵,混进救人队伍。这一路过去,消息都探听到了。
不然也不能出现的及时,将这帮家伙一网打尽。
“不是,你既然都知道我们小喽啰,那还审什么?”刘哥苦笑,头往另外一边偏过去,这烙铁还换位置。
“少废话,让你说,是给你活路。你要是什么都不肯说,那就是死了心助纣为虐。既然如此,我也懒得跟你废话。”说罢,烙铁又逼近几分,这一次,刘哥感觉耳鬓的碎发烧了,发出难闻的焦味。
“别别别别别,我的大人呀,真不是我不想说。可这话我今日一说,以后就别想在这一行混了。我刘哥虽然是个江湖混子,可起码的规矩底线还是要受的不是?出卖雇主消息,谁也没那个胆子啊。”刘哥嚎丧,吐苦水抱怨生活不容易,怎么老为难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黑青被他叫的耳朵疼,退后几步,看着他唱作俱佳。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的十分凄苦。
“我从小没了爹,是我娘沿街要饭,把我喂养长大。日子再苦,也从没饿到我。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点出息,赚到钱,能让我娘享清福了。我本打算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回老家娶一房媳妇,买几亩地。生儿育女,孝顺我娘。哪想到啊.....我的老天爷啊....你可开开眼吧,我就快要被逼死了。”
黑青望着他,这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刚硬的时候爷们儿,哭诉的时候又能拉下脸。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家伙身上,有几分自己曾经的样子。
以前,他好像....呸,像个屁,老子没这么丢人过。
刘哥入戏太深,丝毫没有停下的节奏。“娘啊,可怜我的老娘啊,你就这么一个儿啊....你含辛茹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拼了老命将我养大。可怜我不争气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眼下就要身首异处,死在这里啦。我的娘啊,可怜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的娘啊,你可别怪儿子我不孝啊,我的娘啊.....”
“闭嘴!!”黑青被他一连几个我的娘,嚎丧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大爷的,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能嚎丧。
刘哥被这怒吼吓的一哆嗦,卡住声音,愣愣看着黑青。
“老子再说一遍,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偷偷将你送出去,就像是你自己从山谷逃脱,消失不见一样。江湖上不会有人知道你出卖了雇主,你的名声不会坏。可你要是再不说,我连你娘一起结果了,让你到地下敬孝去。”
黑青再也不耐烦周旋,直接抛底牌。真是世事难料,他哪里想到,竟然碰上个这么泼皮的滚刀肉。
刘哥闻言一顿,垂眸转动眼珠子。好一会儿,才闪着老鼠一般的精光问“你....你拿什么保证你的话。”
刘哥只相信利益,官府之人的话那么容易相信,那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黑青哼笑一声,只要不是铁板一块,说明一切都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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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关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听起来不只是匪夷所思,而且是,离谱的过分。
“我真没说谎,这老小子要是敢骗我,我当场就弄死他了。”黑青给出肯定的许诺后,刘哥终于松口。原来他们找到的大量账册什么的,不算是最主要的问题,问题在于账册背后的事。
表面看起来,那些账册是褚县令收受贿赂,甚至帮章平候处理一些来历不明资金的问题。可实际上,这后面隐藏着章平候蓄养私兵,私造兵器的问题。
“他为什么这么做?”关离疑惑,章平候难道想造反?那他直接跟汾王联手便好,用得着还多番周旋,不时出卖汾王的消息给梁融?这也太矛盾。
梁融闻言,却一直沉默,不知在想什么。关离推推他,好奇问“你怎么看?”
梁融看向黑青问“你问出那些私兵的下落没?”当日假装行刺,就是想要查探这些地方官员手中有些什么武力。可几乎人人都暴露,唯有章平候,没有过分行径。眼下说他有私兵,养在何处?
偌大的南海,似乎哪里都可以。这就是章平候的把柄不成?梁融想了想,觉得又不是。这样的把柄在手里,汾王大可以弄出私兵为自己所用,何须大费周章跑到许容来弄钱财。
如果不是这问题,那又是什么问题?
“没啊,问出来就好了。那家伙说,他只是偶然听到廖橙跟褚县令的对话,我今儿才明白,褚县令之前并不知自己弄的那些钱,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后来也是凑巧,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这才丢了性命。”黑青唏嘘,这是他们谁也没料到的。
哪怕蒋腾,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本来也是,原本只是打算来查个秀才被冤屈案子,顺便在南海埋下自己的势力。可谁知越挖越深,扯出萝卜带出的不是泥巴,是他娘的泥石流。
顿了顿,黑青看着二人问“你们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关离狐疑,不明他的意思。
梁融倒是反应快,不过转眼,就想到那次在溶洞里,黑青对南爷的描述。“你的意思是,这个私兵的畜养手法,跟红岛很像?”
“难道你不觉得?”黑青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道“你还记不记得,纱姑娘说的那个碧溪。”
“既然她是章平候的人,又知道你的身份,那说明,章平候早已知道你出现在南海,并且故意将你引去红岛。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从后来的事看,章平候定然是早已知道,红岛上张家的问题。既然知道,为何不上报朝廷,还故意引梁融前去?他这么做,图什么?
关离咬一口荔枝,恍然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章平候之所以引梁融去红岛,是想借他的手,除掉红岛的势力。”这样一想,倒也合理,可转念,关离又觉得不对。“当时你不过十六岁,章平候与你素未蒙面,凭什么断定,你能除掉红岛的势力?”
这也太心大了,难道不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梁融想了想,轻轻扇动手中折扇。“难怪我人还没到南海,他的私印就到了。”当初他之所以能拿出章平候的私印做担保,让王妈妈他们将消息卖给自己,便是因为章平候早早让人送了东西来示好。
那时候他是真的以为,章平候善于钻营,提前来卖好。现在看,心计极深啊。
“我看他八成早就在岛上安排了可以暗中帮助你的人,就算退一万步,你那么倒霉,是个窝囊废,不幸死在红岛。那也容易,只要他把这个消息传回王都,朝廷对红岛,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黑青接话,将关离心里的疑惑解除。
一个皇孙被海盗势力屠杀,朝廷是必然不会坐视不管。章平候到时候只要煽风点火一阵,这红岛必然要遭遇重创。
只是,章平候为何要处心积虑对付红岛?或者说,红岛背后的张家势力?
“这绝对是有深仇大恨,一般人哪里这么狠毒,非要弄死人全家?”关离笑笑,摇头无语,真是玩的大,一圈套路下来,弄死了将近十万人。
黑青想了又想,忽然问“你说,那次谋杀章平候的人,会不会是张家的余孽?”仇恨这么深,也只可能是张家余孽了。
“有道理,怪不得章平候连查都不查,火速将人烧了。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一个容易被人认出来的。章平候怕泄露身份,所以这么做。”关离赞同,这比那个什么娘家人报仇可信多了。
梁融却狐疑问两人“你们难道都不怀疑,章平候这么做的动机?”
“不是报仇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章平候跟张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又是从何时结下这梁子的?”梁融顿了顿,又道“不,准确的说,章平候应该早就知道红岛背后的人,是张家余孽。他却没有上报朝廷?这是为什么?会不会,他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亲自出面动红岛,所以,才要借朝廷的手?”
“你难道是怀疑,章平候跟张家.....”关离愣了一下“都姓张??”我去,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这是一家人?或者,是一个祖宗血脉?
她觉得这脑洞有点大,她招架不住。
黑青也被吓到,他不信“他要真是跟那个张家一脉相承,那应该是一伙的怎么会对付那些长老,弄的他们死无全尸?还有南夫人,作为张家血脉,她不就是因为只剩她一个,才被逼成疯子的吗?”
章平候要真是张家的后人,那那些所谓属臣,直接去抱他大腿便是,用的着那么折磨逼迫南夫人?
梁融却反驳道“章平候是个什么样子,你也该有个大概了解了。他岂是能扔人摆布的?张家那帮子属臣更不用说,明着是为了张家,忠心耿耿,可实际上,真的是为了张家重登大宝?”
“这世间的君臣关系,说难听了,少不得制衡二字。臣子太强大,君主势必弱小。若是君主强大,又岂能容得臣子坐大,挟持自己?”
不说帝王,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被人裹挟牵制。做什么都要听从别人的命令,没有一点自己的权利。南夫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本就手握权势,坐镇一方的章平候。
他们一直在纠结,章平候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如果说,章平候的真实身份,是张家的后人,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从他知道的情况来看,第一任章平候是跟在太祖身边征战南北,才立下军功,有了爵位。加上这位侯爷有眼色,懂进退,才将这爵位一直保存到如今。
几乎每一次不对劲的政局波动,他们都能巧妙的避开,寻找到一条生存之路。这份本事,是王都里的老牌贵族羡慕的。
既然能屈能伸,章平候必然是个能忍耐的。张家那些属臣,定然是触动了章平候的逆鳞,才招致的杀身之祸。
如果章平候的确是张家血脉,那这也就能解释,汾王用什么手段要挟住他了。
汾王对《扶南异物志》如此了解,甚至想尽办法获得,可见他与张家人,也许相互合作利用过。所以,章平候的身份才被他洞悉。
章平候以为红岛灭绝,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做他的南海王。可哪里知道,还冒出个汾王来。
汾王的确要逼章平候参与谋反,但汾王也清楚,自己那时候不过是丧家之犬,没有能力跟章平候对抗,所以,他只是让章平候给了他一个活路。
而今,汾王也许已经羽翼丰满,成了章平候的威胁。章平候养虎为患,却动弹不得,只能借他的手,对付汾王。
然而汾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见缝插针,见招拆招,便有了如今的局面。
梁融甚至隐隐有种感觉,这宅子的事,也许也是汾王透出来,让自己对付章平候的。只要自己拿到证据,不管动不动手,章平候都没办法再装下去。
他只能选择跟汾王合作。
梁融笑笑,不觉佩服汾王。心思之机敏深沉,他父皇那几个皇子,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翁翁嫌弃他心思太阴毒,狭隘不容人,也许这皇位还真就是他的。
关离不愿意再继续想,脑子不够用,这都是人精,她觉得自己想不到。扔掉荔枝壳,关离满眼期盼看着黑青“既然事情水落石出,那我那案子是不是也可以审查,公布结果了?”
她还盼着早日给苗叔苗婶正名,洗刷冤屈呢。
黑青还没来得及说好,梁融就否定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关离不解,略带不开心瞪一眼梁融。
梁融放下扇子,十分严肃道“此时若是将事情公布出去,势必要将褚县令的罪状公布。这公布之后,证据的事如何还藏的住?眼下情况不明,我们怎么能让章平候知道,我们已经察觉他的罪行?”
“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章平候的私兵到底在何处?谁也不知道。且不说我们没有证据,光凭一张嘴就能动章平候。就算是有证据,眼下我们在章平候的地盘,整个南海几乎都是他的人。你有几分把握,咱们能突围出去,擒获章平候?”
黑青闻言,想要帮关离的话,咽了回去。可不是,敌人力量那么大,我们现在将窗户纸捅破,那岂不是自找死路?
只要这层纸没有捅破,那一切都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他们暂时是安全的,一切都还有可以谋划的余地。
关离觉得有道理,可还是有些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就此放过,下一次也不知何时才能解决这么大的问题。
章平候跟汾王,都是大魔头,一棍子打不死,还要多费精力时间。这时间,得拖到何时去?她跟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参与他们的斗争,总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
“不是还抓了个李管家的儿子吗?你不如直接用他当借口,随便给褚家父子定格罪,还苗叔他们清白就是。”关离狗急跳墙,胡乱道。
黑青想到那倔强的小子,摇摇头,那小子别看人不大,可对关离的恨深入骨髓。他怎么可能帮自己的杀父仇人?就算知道章平候才是最后的真凶,可一旦攀咬章平候,那还不是打草惊蛇了?
“你当朝廷世人都是傻子,我随便弄个人出来,他们就信?先不说那小子知道些什么,就是知道,凭什么帮你?你别忘了,你可是他的杀父仇人?若是没有你,他或许还在李家,当他的大少爷,享清福。”梁融再次拒绝这个提议。
他一点也不在意关离的不开心,心里有意让她吃瘪。其实洗刷两个老百姓的冤屈很简单,只要将他们被伍建宾栽赃的事抖出来就行。章平候那帮人,并不在意两个庶民的生死荣辱。
但他就是不想让关离如愿,这丫头总是想着走。要不是自己用各种事情拖住她,此时早已跟苗路几人,回师门去了。
出了海,谁知她的师门在何处。茫茫大海,他就算再能耐,也要耗费很多时间去找。他不想浪费那个时间,也决定狠心将这个丫头留下。
撩拨了他的心,他都一再表明心迹。可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为何总是拒绝他?
梁融有时候会被她的态度弄的毫无信心,这丫头是不是心里有别人,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他?一想到这,梁融就堵心,想着法子撩拨逗弄关离。
只有看到她娇羞又无奈的样子,才相信她心里有自己。
而此时,他隐隐觉得,事情会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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