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医院的病房中,赵蕈坐在床边手一直握着姜楚胤的手，掌心温热的温度与那人清冷的指尖相碰才能让他有片刻的安全感，姜楚胤的面上戴着鼻氧,哪怕如此他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吸不到底一般，一双好看的凤眸中带着浅笑却难掩疲惫倦怠，唇色是淡淡的紫色，哪怕病重至此这人都是矜持清贵的，他的声线低弱带着喘息；
“别怕”
只是两个字却让赵蕈的眼眶一热,他微微低头掩住了眼底的点点泪光；
“嗯,我不怕，有吕主任在,这个供体和你配型的吻合度又高我有什么害怕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自己还是在安慰姜楚胤,时间已经很晚了，尽管赵蕈还有太多的话想和在这人说但是也必须让他睡觉了；
“已经很晚了,你好好睡觉，明早就要手术了,要养好精神。”
姜楚胤闭了一下眼睛，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冰白的指尖在这人的伤心轻轻划了一下；
“小蕈,我舍不得睡。”
赵蕈的眼泪顷刻间蓄满了眼眶,他转头立刻用手背抹去；
“又不是生离死别了,不许说这样的话。”
床上的人眼底何尝没有不舍和惧怕，原以为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但是真的到了要上手术台的时候听他才发现再多的准备都不够,他不知道他这一次能不能下得了手术台,若是他撑不下来那他和赵蕈相处的时间便已经在倒计时了,只是他不想徒增这样的伤感，笑了一下；
“好。”
他的精神渐渐撑不住，在意识将要陷入昏暗的时候他微微用力紧了一下赵蕈的手，唇上微动，赵蕈立刻凑近了去去听，低弱又温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相逢已是上上签，遇到你我便没有遗憾了”
一滴眼泪落在了白色的床单上，赵蕈闭了一下眼睛泪如滂沱而下，他知道这人是在告诉他就算他真的没有撑过来他也已经无憾了，他说这句话是因为前几天他对他还没有到带他去很多的地方，没有在之前一直陪在他身边，他这是想宽他的心。
姜楚胤勉强抬起了手，冰凉的手指在赵蕈的面颊上划过，帮他擦去了眼泪，他的眼底一直都带着笑意；
“好了，睡觉吧，我觉得我运气一直都还不错。”
这一晚赵蕈几乎没有合上眼睛，姜楚胤晚上睡觉的时候并不喜欢拉上窗帘，他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满月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十五，是团圆的日子，借着外面的月光他一直看着床上的人，尽量不去胡思乱想，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明。
第二天的一早秦漠和宋璟也起来的很早，心脏移植是大手术，他们总是要去医院看一眼的；
“你缓缓，好些我们再去，这个时间姜总应该还没有到手术室。”
宋璟扶着刚刚起来就脸色一片煞白的人，昨晚睡的太晚，今天又起的太早，秦漠的身体开始造反了，眼前片片的黑雾半天都没有褪下去，他靠在了宋璟的身上，由着身边的人帮他按揉心口；
“好些了，起吧。”
六点多就要开始做术前准备，秦漠和宋璟过来的急，早饭都没有吃，到医院的时候姜楚胤已经醒了，精神看着还好，只是脸色依旧灰败的厉害，倒是赵蕈眼底一片青影，不用想也知道昨天定然是没睡好，看着秦漠两人起身招呼；
“秦总过来了？快坐。”
秦漠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他们有很多话想说，只是和姜楚胤打过了招呼便出声；
“我去医生那里看看，一会儿过来。”
宋璟陪着他一块儿出门，病房的气氛其实他看着也有些难受，他知道姜楚胤的不舍，也明白赵蕈此刻的害怕，这样想着便挽紧了一边人的手臂，秦漠知道他的心思，抬手拍了拍他的手；
“会没事儿的，我们去吕医生那边看看。”
“你认识这个吕医生？”
宋璟有些好奇地问；
“吕岳鸣是吴润的师兄，两人师出同门，只是年纪差了一些，一会儿吴润也会过来，给吕医生做一助。”
主刀医生和一助一般要极其默契，想心脏移植这样的大型外科手术本身也不是光靠主刀一个人完成的，最要显示的就是团队配合。
两人刚提起吴润就见那人和吕岳鸣从办公室中出来，一身的白大褂，显然不是刚到，吴润见到秦漠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熬夜了，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事儿的时候，秦漠和吕岳鸣有过一面之缘，点了头打了招呼，吕岳鸣便转身去了病房，秦漠看向吴润问道；
“这台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之前当着姜楚胤的面他们都没有提及成功率的事儿，吴润指了指前面自家师兄的背影；
“普通的外科医生做能在60到70吧，我师兄主刀的话80以上吧，成功率还是挺大的，但是心脏移植手术成功还只是一个开始，后期的排异也是一大关，所以你这个心脏你要好好保养，千万不要到了不可补救的时候再后悔，这个月的体检你可还没来呢。”
医生就是医生，两句话就将话题又扯到了秦漠的身上，秦漠是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操作，倒是宋璟不经吓；
“我们周一就过去，我一定看着他注意休息。”
听到了这样的保证吴大医生大摇大摆的去了病房，路上还不禁感慨，这大佬有了家属就是不一样，这要是放在从前，光是体检他就能催秦漠800回，现在不用他操心了，保证时间一到自有人押着他过来。
术前的检查一项一项的进行，姜楚胤已经换上了手术衣，床被推出了病房在，赵蕈一路握着他的手；
“我等你好好的出来，你一定不能放弃。”
姜楚胤的面上已经扣上了氧气面罩，他轻轻点了下头；
“好”
秦漠和宋璟目送姜楚胤被推进手术室，赵蕈的目光还黏在已经合上的门上，秦漠早上没吃东西隐隐有些低血糖的症状，手臂撑着一边的座椅坐下；
“小璟，去帮我买点早饭吧。”
宋璟骤然回神就看见他白下来的脸色，暗骂自己大意了；
“我去问护士先要个葡萄糖。”
秦漠的心脏不好，又有些贫血，低血糖的症状发作起来很快，低血糖引起的心慌症状很容易导致心脏不舒服，赵蕈也立刻回头，他照顾姜楚胤的时间长了也看的出来秦漠的身体不好，问题可能还是出在心脏上；
“秦总去病房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要葡萄糖，赵总你陪着秦总吧。”
秦漠没有去病房，赵蕈拿了葡萄糖过来他喝了一支过了几分钟才觉得心慌手抖的情况好了一些，时间太早了，打电话给助理送早饭不知道要几点，宋璟只能自己下去；
“赵总麻烦您看一下秦漠，我去买早餐很快回来。”
赵蕈立刻点头，这一次的事儿他是真的非常感谢秦漠，他知道姜楚胤的状况拖不了太久，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心源，很可能到了最后就算有心源供体他的身体也不能再负荷手术了，那边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秦漠看着他笑了一下；
“你也坐坐吧，刚才吴润说这个手术怎么也要六七个小时。”
赵蕈现在心里很乱，只是机械地坐下；
“您是心脏不好吗？”
秦漠点了点头，语气轻缓的出声；
“嗯，我倒是和姜总有些像，也是先天性心脏病，年前做了手术，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倒是还觉得挺巧，上一次见他好像是三年多前了，不过那个时候他的状况还好，只是没想到这两年的时间竟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倒是还记得和姜楚胤上一次见面的场景，同样是生来心脏就带了毛病，他们除了商场上的事儿倒是还多了几分别的可聊得，那一次姜楚胤心脏的问题虽然比他是重了一些，但是怎么都不会仅仅三年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上一次在寺庙中见面时他也有些震惊，只是这样的话自不是好开口问的，他便也没有说其他。
却不想赵蕈听了他的话脸色白了几分，神色竟然有几分颓然；
“怪我，若不是一年前他帮我挡了一枪他心脏的状况也不会急剧恶化。”
宋璟刚刚回来就听到了这一句，整个人都有些震惊，他没听错吧？挡枪？
就连秦漠都看了过来，宋璟给他们两个都买了早餐，知道这样的事儿涉及隐私便也没有多问，秦漠喝了些热牛奶，吃了半个土豆饼和一块儿梅花饼便不要了，赵蕈只是喝了点儿牛奶便吃不进去了。
赵蕈坐在一边的长椅上，不知道是在和他们两个说还是自己在自言自语；
“我浪费了很多的时间，我原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他的，却都白白浪费了，他那个人明明嘴上比谁都娇气，比谁都挑剔，但是真的到了关键的时候他却比谁都能忍，我之前竟然真的信了他的说辞，竟然真的觉得他的身体就算不能和常人一样也至少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的脸上都是苦笑，笑自己当年的傻，更恨自己对姜楚胤上心的太晚，凭白浪费了那么多可以和他相守的时间，眼角一滴热泪划了下来，宋璟看着他的样子心头一触，他明白这样的感觉，当初他也是这样等在秦漠的手术室外面，脑海里一遍一遍过着他们曾经的一切，后悔他当初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害怕秦漠真的没有撑过来，害怕他们再也没有以后了。
中午的时候秦漠到底身子撑不住，还是被宋璟扶着到了病房中，靠在了已经消毒过的陪护床上，秦漠捏了捏宋璟的手，像是平常哄小橙子一样颠了颠；
“怎么了？从刚才起就闷闷不乐的。”
宋璟忽然起身抱住了他；
“没什么，就是看见了赵蕈的样子有些感慨，我之前也和他一样害怕，还好你撑过来了，我现在都不敢回想那个时候等在你手术室门口时候的心情，下周一我就陪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你一定要好好养身体，其余别的你都不要操心。”
这一次姜楚胤的事儿就像是一个警钟一样响在他的头顶，秦漠和他一样都是先天性心脏病，虽然现在做了手术好了不少，但是心脏的问题谁都说不好，更何况吴润也说秦漠就算是做了手术也还是不能恢复如常，生活中需要注意的有很多，他不能大意，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秦漠也和姜楚胤的状况一样只能等待合适的供体进行心脏移植他会怎么样？
秦漠握住了他的手臂，无语地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这两天被吓着了？其实我三年前见姜楚胤的时候他的状况也还好，若不是像赵蕈说的那样在去年受了外伤定然也不会到如今这一步的，你别瞎想。”
其实从昨天他就感受到宋璟情绪的变化了，也理解他第一次见到心衰晚期需要移植的病人的心情，更何况这个病人和他还认识，难免多想。
宋璟抬头，神色很是认真；
“年后的事儿多，上一次说给那个救助心脏病患者的基金会捐款的事儿我还没处理，等周一陪你复诊之后我就着手去办。”
他从前从不信什么因果，但是现在他宁愿相信做好事儿能积德，姜楚胤能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配型合适的供体或许就是因为他们积德救助别人的缘故呢，他的心思秦漠也能猜出几分，虽然他平常不是太信这个，但是至少也没有什么坏处，公益在哪里都是做，力所能及帮助一些心脏病患者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这样做或许宋璟心里还能踏实点儿。
“好，你看着办就好，不过这个基金会便以小橙子的名义发起吧。”
宋璟点了头笑了笑；
“好，就以小东西的名字发起，他一定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手术室的大门终于在六个半小时之后打开，赵蕈立刻迎了上去，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床上的人，周身控制不住的紧张颤抖，秦漠和宋璟也立刻上前；
“手术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姜总手术给宋狗吓坏了；
赶紧做好事儿，好好看着秦总；
一点儿心都不让他操；
相逢已是上上签；
磕姜总和赵蕈的去隔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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