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反目成仇

　　却说江心月跟着宋凉回到了赤云洞，这一夜，江心月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中回荡着白日里，赤云老鬼降妖除魔的惊人场面。平日里，他虽然也见人施展过法术，但如这般惊天动地的大神通法术是第一次看见。江心月将头埋在石枕上，暗暗想道：“若我也能修成这样厉害的法术，未来也不一定比方如意差了。”

　　江心月半夜起床，坐到洞口的一座花岩上。晚间寒气如剑，江心月独对月光，心中思念起父母来。

　　他这时候又忍不住想道：“也不知道师尊何时教我法术？许是那瘦子精不肯诚实教我，害我现在根基不牢，师尊还没打算理我呢。”

　　一连几日，江心月做事格外勤快，让宋凉颇感惊奇。他以为这小子是感激他救命之恩，所以卖力起来，倒也没怎么多想。

　　这一天，江心月帮助宋凉清扫炉灰。宋凉知道江心月不是个老实人，这几日第一次发现江新月出神，便开口取笑道：“江心月，这几天装的有些累了吧？”

　　江新月斜眼看着宋凉一会，叹了口气道：“不给马吃草，还想马儿跑？莫以为我年幼好欺负了，告诉你一句，我心中明白的很呢。”

　　宋凉嘿嘿一笑，扔下手中的药鼎，开口道：“好小子，拐着弯的骂我。你倒是说说看，你明白了些什么？有何道理要与我说？”

　　江新月哧笑一声，也学得宋凉扔下手中的火盆，冷笑道：“自然是怕我学了道术，你便不给我做好功课。天天让我扫炉，捣药，只拿我当成一个苦力。”

　　“哼，你小子，原来惦记着这个呢？”宋凉瞧了眼江心月，冷冷笑了一声。

　　江心月见他说不上话，必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又冷笑道：“宋凉，这几天我尽力做事，便是多了闲暇时间，你也赶走我。你到底在干什么，要我说出来吗？”

　　宋凉目光一缩，淡淡的道：“你跟踪我？”

　　江心月心知自己刚才着急说漏了嘴，他这几天发现好几次宋凉偷偷一个人躲在后山，神神秘秘的捣腾着一件秘宝。江心月自知败露，便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喊道：“实话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瞧你祭炼法宝的时候，说了一些话，我都听见了。”

　　宋凉目光一冷，慢慢靠近江心月。

　　江心月见他表情吓人，心中一慌。

　　宋凉脸上露出他从未见过的陌生表情，语气冰冷道：“你都听见什么了？”

　　江心月被他逼到石壁上，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听见你在说什么，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千刀万剐。还说什么等你炼成乌龟幡，你就不用怕了……”

　　宋凉听了江心月的话，面如土灰。

　　江心月听见宋凉呼吸声越来越重，心道：“这瘦子精定是要杀我灭口了，只是我死了之后，就没人去给老爹报仇了。可凭我的资质，灵剑宗的外门弟子都做不成，怕是一生一世也无法给老爹报仇吧。那宋凉杀了我，阴曹地府之中跟老爹团聚，倒也爽快。”江心月想到这里，便不怕宋凉了。他提起胆子，骂道：“好啊，你早就想将我千刀万剐。你堂堂一个筑基期修士杀我一个小孩，也不必等炼成那乌龟幡了。”

　　宋凉听了江心月的话，怔在原地。宋凉心道：“莫非这小子，以为我要杀的人是他？”

　　看了看江心月的样子，宋凉松了口气。他面不改色，冷冷道：“你说的也是，今日我若杀了你，免不了你要说我以大欺小了。先饶你一命，等你年纪大些，才好杀了你丢入五鬼噬魂幡中去。”

　　江心月见宋凉转念又不杀他，心道这人好怪，但他侥幸躲过杀劫，心中冷静了许多，暗道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绝不可再惹怒着瘦子精了。

　　时间飞逝，秋去冬来，冬逝春临。

　　江心月居住在这赤云洞已经半年时光了，这半年来他不还不曾习得一丝法术，每日里也还是干着采药看炉的事情。十一岁的孩子，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江心月本领没学到，个子倒长高了不少，快齐到宋凉的眉头了。

　　“人人都说成仙好，也不知道哪门子的好。偏偏老子一点法术没学，成天栽花种草，日子过的蛋疼。”江心月用古洞的灵泉给一块灵药圃浇过一次水，坐在地上懒洋洋谩骂道。

　　只见江心月手中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仔细一看，地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宋凉”两个字。江心月对着“宋凉”，又画了一个大叉才开心地笑了笑。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那边立马传来宋凉的吆喝声。

　　江心月随口应了声，不耐烦的站了起身。他本欲离去，转念又跑回来，狠狠用脚踩掉“宋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才肯离去。

　　见了宋凉，江心月也不说话，径直去他平日里盛炉灰的侧室走去。

　　宋凉立刻喊住了他，面露喜色道：“本来想跟你说，今儿不用你扫灰了。你若是执意要帮我，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江心月哼了声道：“又想变着法，打发我去干什么苦差事？”

　　宋凉摇了摇头，笑道：“这回不是我要找你，师尊出关了，命我找你过去。我也不知道什么事，你去了便知。”

　　江心月闻言，笑呵呵道：“真的？”

　　宋凉好笑道：“骗你干嘛？”他望着江心月直接跑进了洞府，摇头道：“师尊不在洞府之中，说在后山等你呢。”

　　江心月不觉有异，朝宋凉感激地笑了笑，便直往后山方向去了。宋凉瞧江心月离开的背影，面色逐渐变得平静，用仅能自己听的到的声音道：“傻小子，这赤云老鬼，把你当成炉鼎你却不知道呢。”

　　宋凉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看洞府深处，脸上露出一丝决然之色，慢慢走了进去。

　　宋凉越过几间侧室，来到最里面的一间门上贴着一枚金色符纂的房间。宋凉站在门外，手中拿起一根木杵，在空中悬挂的一口铜钟上敲了三下响声。

　　只听室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嗯，放在那儿吧，不用进来了。”听那声音竟是赤云老道在说话，却不知宋凉为何刚才骗江心月说赤云老道在后山。

　　宋凉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丝冷笑，眼神之中也露出一股诡异的狠戾之色，望着赤云老道所在的闭关之地。宋凉也不回答赤云的话，反而是口中喃喃念诀，旋即一阵灵光大作，那洞口的金色符纂落下一层金色的大网布在洞府之前。宋凉面色不变，从怀中掏出一瓶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药水。他咬破手指，滴了一滴精血在那玉瓶之中，又将里面的药水尽数泼洒在金色的符纂之上。

　　陡然间，金色巨网收缩，那金色的符纂符光暗淡，凭空落下。宋凉一把接住那符纂，竟然直接走入那洞府之中。

　　几颗巨大的明珠镶嵌在洞府之中，幽光碧碧，可以清晰地看见屋内摆放着一处道台，上面摆一张蒲团。赤云老道双眸紧闭，双膝盘坐，双手各放在一只膝盖上捏莲花诀。赤云也不睁开眼，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开口道：“年轻人做事冲动，不是坏事。可是太着急了，就会害死自己。”

　　宋凉低头打量赤云，讥笑道：“徒儿只不过是学习师尊的做法而已，您很久很久之前说过一句话，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徒儿可是记得很清楚呢。一定要给敌人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那样杀人才最有快感。”

　　赤云睁开双眼看着宋凉，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宋凉轻轻叹了口气，又笑道：“就好像猫抓老鼠一样，猫明明可以直接吃掉老鼠。可是猫却是抓住了老鼠，又让老鼠跑掉，一次一次摧毁老鼠的心理防线，然后才吃掉它。”

　　赤云听宋凉说完，发出阵阵狂笑声，怒道：“哈哈……你真以为老夫毫无防备吗？实话告诉你吧，老夫早就知道你脑后有反骨，每次让你送过来的丹药，你真以为老夫吃了？”

　　宋凉面上浮现出厉色，走到赤云的面前，近近的看着他。哈哈大笑道：“老贼，你千算万算，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吗？”

　　赤云暴怒，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而出。但却不见宋凉脸上有何惧意，赤云忽然面色一变，脸上出现痛苦之色，嘴里喷出一口逆血。

　　宋凉望着杀父杀兄的仇人近在咫尺，心中怒火滔天，想道：“今日我也能为你们报仇了，可惜就算将此人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吾之恨，也不能让你们复生了。”

　　宋凉看了一眼正在运转真气的赤云，哈哈大笑道：“我知你谨慎无比，谁也信不过，所以反而将送来的丹药挑拣最好的。而你暗中从药罐之中取走的，全部都被我放了食灵蚕虫。赤云，你是不是感觉自己的灵力越来越少。你身体里面的食灵蚕在你体内疯狂地吞噬着你的灵力呢，只要你一运功，它们就会吞噬你的灵力。你若是想活的够久一些，我劝你还是不要妄动真气法力吧。”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那小子也吃了。为什么他没事？为什么？”赤云睁大如铜铃般的双眼，质问宋凉道。

　　宋凉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心中愧疚道：“唉，江心月。我宋凉救了你两次，却到底害了你的命，便算我不曾救过你吧。”

　　宋凉不再说一句话，在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杆散发出阵阵乌气的魔幡。

　　赤云面色巨变，疯狂喊道：“好徒儿，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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