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你得跑起来
府衙。
赵楠理被带到这的时候，腿都已经软了。
他本以为有太祖皇帝所赐之丹书铁券，作为大将军，林叶总得有所敬畏才对。
谁能想到林叶的那些兵连最基本的忠诚都没有......那可是太祖皇帝所赐之物啊。
这是什么世道，什么世道！
一腔悲愤的赵楠理，只想仰天长啸，破口大骂。
可是一进院子见到林叶背对着大门站在那，赵楠理那一腔悲愤瞬间就不见了。
他竟是挣脱开怯莽军士兵的搀扶，快走几步后直接就跪了下去。
“大将军啊大将军，请大将军为我做主啊。”
赵楠理跪在那哭嚎着：“大将军手下的这位将军，为何要把我带来府衙，大将军，这一定不是你的意思对不对？
林叶听着这语气，就像是受了委屈的晚辈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撑腰的长辈。
怎么听着，赵楠理这话说的，好像他比焦天宝比林叶还亲近呢。
林叶回头看了他一眼，问：“这位就是蔺国公？”
赵楠理连忙回答道：“是是是，回大将军话，在下正是赵楠理。”
林叶往前走了两步，在门口台阶上坐下来。
他看着赵楠理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心说这位赵家当今的家主如此模样，若是被当初追随大玉太祖皇帝大将军的那位赵大将军看到，也不知道赵大将军会作何感想。
败家玩意啊......
“我今日请蔺国公来，没有恶意。”
林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楠理的脸色明显就缓和了一下。
他激动起来，抬头看着林叶语无伦次的说道：“我就知道大将军不会害我......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就知道大将军会照顾我。”
“虽然日前我与大将军之间有些误会，但都是小事，都是小事，大将军待人宽宏，向来和善......”
他话没说完林叶就问了他一句：“是谁把你骗的这么惨？”
赵楠理一愣：“是......什么骗的我这么惨？”
林叶道：“你刚才说我待人宽宏向来和善，这话都有人对你说？”
赵楠理连忙道：“非他人与我言，而是我自己感悟。”
林叶：“你感悟的挺好，下次就不要感悟了。”
他拍了拍旁边空地：“来，陪我坐会儿。”
赵楠理哪里敢啊。
虽然他是世袭罔替的国公身份，可毕竟现在算是人在屋檐下......不不不，哪里是人在屋檐下，这分明是人在刀口下，怎敢不低头啊。
赵楠理张了张嘴，最后有些委屈似的说道：“我......还是跪着吧。”
林叶伸手拉了他胳膊一把，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蔺国公安心，我请人来是为办案，查到有人犯了案，那当然是按罪论处，蔺国公应该是没有触犯过大玉律法吧。”
赵楠理连忙道：“没有，绝对没有，不只是我，我府里的人也向来遵纪守法，不曾触犯过大玉律例。”
林叶道：“我信你。”
赵楠理都愣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大将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半路上他都已经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了，毕竟那些被林叶抓来的，没有一个活着离开的。
他告诉自己，虽然才三十几岁年纪，但也算半生荣华。
就算被刀了，那也不算太冤枉，下辈子就还投胎个好人家，继续荣华富贵就好。
可这种事，怎么可能劝动自己，安慰自己该死就死？
林叶道：“我之前查案，也得了一些秘闻，这些事放在我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他看向赵楠理道：“我在歌陵城里并无朋友，蔺国公也知道，我久居云州，来歌陵没多久。”
赵楠理连忙道：“是是是，大将军初到歌陵，就为朝廷为陛下立此奇功......”
林叶道：“我瞧着蔺国公面善，投缘，今日就把蔺国公当朋友了。”
赵楠理吓了老大一跳。
可嘴上还是连连说道：“是是是，我与大将军也是神交已久，直至今日才能交心，也是遗憾。”
林叶道：“王洛神收买了宫里的几位贵人去勾引监国亲王殿下，这事蔺国公不知道吧。”
赵楠理眼睛都睁大了，下意识捂住耳朵：“大将军说了些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林叶伸手把赵楠理的手拿下来，凑近些，在他耳边说道：“王洛神收买了宫里的几位贵人去勾引监国亲王殿下，这事蔺国公不知道吧。”
赵楠理几乎是哭着说道：“求大将军莫要害我，听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还有命在，就算大将军不杀我，将来陛下归京，我也是死路一条啊。”
林叶道：“除了几位贵人之外，王洛神还收买了宫里的内侍副总管辛悦，想下毒毒死内侍总管古秀今。”
赵楠理扑通一声就又跪好了。
“大将军啊，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乐意，求大家就不要再说了。”
林叶道：“他们恶毒，非但想出勾引殿下这种毒计来，还想宣扬出去，辱没陛下名声。”
赵楠理只是不住磕头，一个劲儿的磕头。
林叶道：“还有就是......”
他伸出双手扶着赵楠理的脸，看着赵楠理的眼睛说道：“二十年前，大将军刘疾弓北上抗击娄樊，北亭山一战怯莽军全军覆没，是王洛神安排人出卖的大将军吧。”
赵楠理一瞬间就像是死了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知道，这事和你蔺国公府并无关系，如果有的话，你现在就是一地碎肉了。”
林叶拉了赵楠理又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看着林叶亦然是那么和和气气。
“当初你没有参与怯莽军被出卖一事，一是因为你那时年少，王洛神看不上你，二是因为你蔺国公府也确实没什么资格被他看得起。”
林叶道：“现如今，他想对抗朝廷对抗陛下，却把你拉过来顶在最前边......”
林叶停顿一下，然后朝着庞大海伸手：“把辛悦口供拿过来。”
庞大海立刻双手递给林叶一张纸，林叶将纸张抖了抖后说道：“这是内侍副总管辛悦口供，他说，如果计划成功，那就能将监国亲王逼下台，还能夺取奉办处实权......”
“如果计划不成功，被人查出，一旦奉办处追究不停，那辛悦就要按照王洛神安排，将此罪名推到你蔺国公头上。”
林叶把纸张放在自己身边，看了看赵楠理：“你这世叔，对你可真是不错。”
赵楠理脸色已经白的好像纸一样，比林叶放在地上那张纸还白呢。
他颤抖着说道：“为何......为何要如此害我？我只是想保全赵家，不不不，我只是想保全我这一脉......为何要如此待我？！”
林叶道：“我把你请到我这里来，我不杀你，一会儿让人把你礼送回去。”
赵楠理一惊，他又不是真的傻。
他连忙说道：“若大将军派人将我立送回去，那王洛神必会疑我。”
林叶：“你一个偏外之人，王洛神有什么密谋你并不知道，你怕这个做什么？”
赵楠理急切道：“王洛神为人阴狠，若我真的平安无事的回去，他必派人来逼问，或许，或许逼死了我，还会嫁祸给大将军。”
林叶：“那你可惨了，我倒是无妨，嫁祸给我，我接着就是，百姓们知我又除掉一个权贵，还是国公，非但不会骂我还会为我歌功颂德。”
赵楠理再次归来，一边叩首一边说道：“求大将军救我，求大将军救我啊。”
林叶一脸认真的说道：“你这痴人说的什么胡话，我把你请来就是想害你，你却求我救你，怎么想的？”
赵楠理哭求道：“现在唯有大将军可以救我了，与其让我去信那王洛神，我不如投靠了大将军。”
林叶道：“王洛神不过是杀你全家，而我是要害你。”
赵楠理又楞了一下，心说林叶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他现在也没别的路可走，只能是一边磕头一边请求。
林叶等了片刻后说道：“那......不如这样，我想害你，王洛神也想害你，我给荐一处必不会有人害你的地方，你只管去。”
赵楠理立刻问道：“请大将军赐教，请大将军示下，我，我能去何处？”
林叶道：“去找陛下，你去见了陛下如实把歌陵城里这些事说一说，陛下念及你无辜，又不远万里报信，非但不会责罚，还会有所奖赏。”
赵楠理愣住了。
林叶道：“你留在歌陵，死不可怕，怕的死的还背负谋逆叛国之罪名，你一人死是最好下场，可按罪，当是株连。”
赵楠理艰难的吞了一口吐沫，然后试探着问道：“大将军，真的可保陛下不会杀我？”
林叶：“这痴人又开始说胡话了，我要是能替陛下做主，你不早死了吗，还用得着如此费事让你去见陛下？”
赵楠理又又又又一愣。
心说林叶你再听听，你自己说的这他妈的是人话吗。
林叶笑道：“我也不逗你了，实话说，你去见陛下，生死五五之数，若不去见陛下，株连九族。”
他俯身看着赵楠理说道：“至于你怎么才能活下来的机会更大些，就看你见了陛下如何说，陛下希望你做什么的时候，你又如何做。”
赵楠理听到这话眼睛就亮了。
他听出来了，这是天子需要一个人证啊。
将来要办王洛神的时候，他就是那至关重要的人证。
人证是有功的，就算不可能得嘉奖，那陛下为了仁义之名，也不可能杀了他赵楠理啊。
“我去！”
赵楠理立刻直起身子，看向林叶大声说道：“我早就有心为大玉除此国贼，虽我也有过错，可依然胸有大义之心，就算此去求见陛下九死一生，我也在所不辞。”
说到这他语气一软：“只是，这一路上难免会有危险，还想求大将军分派精锐兵马保护。”
林叶指了指他的手下：“我手下人人都是只有木棒一条，你觉得，可以护得住你？”
他笑了笑道：“我再给你指一条明路，你现在离开我府衙，出了门就跑起来，能跑多快跑多快，跑进禁军大营，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告知高启胜大将军，他那边兵强马壮，自会护你周全。”
赵楠理立刻就站了起来：“罪臣赵楠理，谢大将军不杀之恩，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说完快步往外走。
林叶道：“跑起来。”
赵楠理撒丫子就跑，一辈子都没有跑的这么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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