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冰岛惊魂（106）
‘主人！’
‘主人！’
‘主人主人！’
外面雨下得很大, 露营地帐篷里却干净又温暖，少年少女此起彼伏呼唤主人的声音饱含情感，孺慕真挚又热情纯粹，就像孩子呼唤父亲, 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会心中动容。
然而丙一铁石心肠——表情都僵硬的像石头一样。在接连掏出各种魔虫后他脾气终于爆发, 冷酷将魔虫们全都塞回了魔虫之球里, 穿好雨衣骑着郁和狐离开了帐篷。要不是现在他身体虚用火困难, 丙一恨不得把这帐篷和里面的睡袋烧光光，统统烧光光。即便不烧，这帐篷他暂时也不想再回来住了！
暴雨天就连渡鸦和幻象猫都缩在帐篷里不肯出来, 即使披着雨衣外出也无法完全抵御潮湿冰冷的雨水，更何况丙一并没有钻到郁和狐身上披着的厚实防水布下，骑在它脊背上的身影在风雨中略显飘摇。原因便是在他手臂上正趴着只翠绿色的, 疑似草蜻蛉的虫子，即使它看起来就像宝石雕琢而成, 干净又卫生, 但丙一仍不愿和它同处在狭小封闭的空间中。
冷风冷雨扑面而来的冰冷感冻得丙一哆嗦，却更觉得清爽干净。在这种环境下他才能勉强和颜悦色的跟这只魔虫对话。
“你叫小翠？”
“是的主人，我就是小翠呀！”
对方的声音清脆如少年, 从一开始的雀跃欢喜到现在感受到丙一语气不同, 变得小心翼翼又讨好，但丙一仍觉得有点别扭, 他特意留下来的分明是只最强大的母虫，怎么开口就是少年音啊？它是母的吧, 不会跟那只玫瑰红蜘蛛一样原本是雄的只是雌化了啊？
“主人！小翠真的是母虫！纯母虫！”
少年音急急道，说话时在‘母虫’两字上着重道，有种急于证明自己的气势, 但说道最后它声音又变得害羞带怯起来，欲言又止：“主人之前说过就喜欢这样的，所以我才……”
“我没说过。”
丙一斩钉截铁道，他又不是变态。
“你当然没说过啦，你忘了，这些魔虫是卫洵送你的。”
郁和慧适时搭腔，他笑道：“虽然它们管你叫主人，但卫洵才是正经的主。”
“是这样没错。”
丙一脸色好了些，又想起那个长蛆的项链，心里暗道卫洵玩的是真变态，竟然喜欢虫子。那只蛆蝶，这只不雄不雌的小翠，还有那谁和那谁谁，都是卫洵留给他的。丙一就说难怪除玉米笋外，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和魔虫有关的记忆，郁和慧这么说丙一终于舒心了，好像就是这么回事，这群魔虫都是卫洵的，他有印象。
“你跟卫洵走的很近啊。”
丙一笑着敲打了一下郁和慧，天狐嘿嘿的笑，心里却捏了把冷汗。真是差点坏事，预热对抗赛里安雪锋控了卫洵泥人傀儡表现太突出又太自然，都让郁和慧差点忘了原本卫洵给自己旅客身份安的人设，小翠这些魔虫都该是‘卫洵’掌握的才对，不该是丙一。
还好他急中生智圆谎，又幸好‘卫洵’和丙一都参加了预热对抗赛，两人都分别活跃在不同的景点这是石锤，估计还没多少人想到他们会是一个人——卫洵把魔虫暂时转交给丙一算是正常，毕竟他要离开这边又有小魔女在，肯定是担心丙导的。而丙导又是出了名的喜欢魔虫……额，看他这幅坚决不信魔虫是自己的样子，估计关于丙导喜好的谣言应该能不攻自破了吧。
说起来卫洵是多讨厌虫子啊，就这一说就理所当然信了，潜意识里是多不想要虫子们啊！
“这么说来，小翠是卫洵给你起的名字？”
郁和慧这正暗中腹诽，那边丙一已经跟小翠聊上了。小翠那可是绝顶聪明又机灵的母虫，在撒哈拉吞了太阳蜘蛛女皇心脏，升级为莱拉拉母虫后她情商智商都不低，从郁和慧跟主人的对话中就大概理清了现在的情况，听丙一问就乖巧道：“是呢，这是主人给我起的名字。我叫小翠，那蜘蛛叫小玫瑰，橘黄色的蚊子球叫小金……”
说话间她巧妙把各个魔虫的名字说给主人听，主人听了以后就笑，夸赞道：“好名字，这名字起的真好。”
这都什么土老帽名字，丙一心中腹诽，像他给一条蠕虫都能起出玉米笋这么好听又形象的名字，卫洵的起名能力也就限于小红小绿小花了，简直和阿锋有一拼。想到这丙一心中微动，他一直怀疑阿锋和卫洵之间有某种紧密关系在，现在小翠在他身边而阿锋远在挪威，他大可趁机套话。
但现在不是时候。
“距离海岸线还有多远？”
“再过两分钟就能到了。”
郁和慧道，维克小镇离海很近，以他的速度一两分钟就能到达，这还是顾及着背上的卫洵怕他被风刮走不敢全力奔跑，否则还会更快。
苗芳菲他们在岸上发现了巨型海洋生物的遗体，这才是他们冒雨前往海边的真正原因。深海中拥有无数体型巨大的生物，人类都发现过不少。它们的尸体偶尔会被冲到岸边，每每都会引起轰动。但丙一认为能让苗芳菲如此急切传信给郁和慧的绝不仅仅是普通巨大生物。
当他们赶到海边时，郁和慧跟丙一才亲眼目睹了那生物究竟有多巨大。
暴雨中一团庞大的，白色的阴影搁浅在沙滩上，像一团半腐烂堆积成山的脂肪，它一半在沙滩，一半在海浪中浮沉，它没有触手，只有上半身，即便如此也大的像头小山。
世界上最大的鱿鱼是大王酸浆鱿，也就是巨枪乌贼，它比大王乌贼还要更庞大，是世界上最大的无脊椎动物，体长可达十二到二十米，然而搁浅在沙滩上的这条鱿鱼不算残缺的触手长度，体长就已经达到了二十米，比抹香鲸还要更庞大。
和它比起来苗芳菲几人的身影看起来渺小极了，他们站在巨鱿那比水车更大的眼珠旁，凝重交谈着什么，除了他们以外在场的还有鹿道人等旅客，见郁和慧带丙导过来，苗芳菲立刻过来招呼，目光隐晦在丙导身上扫了下。
没看到金蚕蛊，也没见其他虫子（小翠被郁和慧脊背上雨布挡住），不知道丙导有没有回忆起来魔虫，但眼下巨型海怪出现这事更让苗芳菲在意，她低声将这十几分钟内发生的事统统告诉了丙导。
这头巨型鱿鱼是在他们搜寻维克小镇海滩时远远看到远方海面上似乎有东西在漂浮，远远看去就像一艘小船。但船不可能在这种天气下航行海上的，苗芳菲他们想起了漂浮在海上的畸变虎鲸洛芙林，一个个觉得发现了新的主线线索。
然而这种天气下谁都不敢下海，狄飞羽想带鲲蛋试试，但目测那漂浮物距离海岸起码有两三百米，就算鲲蛋能摒除风浪也不能带人游泳。到最后竟是被沃克从黑沙滩挟持到这里的海龟派上了用场——它到海岸边上后就特别激动，挥舞着坚硬的鳍去拍沃克的脸，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沃克就冒险变成了狼和海龟一起下海，十几分钟后他匆忙回来，脸色却又惊恐又兴奋。
“该死，是海怪！咱们倒霉遇上海怪了！看起来像是死的，我割了块肉下来！”
他带回了一大块腐烂发白的软肉，看起来就像肥膘一样滑腻，散发着浓重到恶臭的海腥味。死掉的海怪？这让苗芳菲他们想起了第一天遇到的腐烂虎鲸洛芙林母子，DNA立刻动了。如果还有尤弥尔碎肉这种好东西可决不能错过！
但那么庞大的海怪尸体他们无力搬运到沙滩山，最终苗芳菲去找了鹿道人他们合作，信息共享，强旅客们合力下海，在海浪的帮助下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头庞大海怪推上了岸。然而在仔细检查后众人却心生失望，它看起来就只是一头普通的巨型鱿鱼，除了过于巨大外没有其他的特殊点。
绝大部分强旅客认为海深处有东西，纷纷去海中潜水探索。于是岸上就只剩下苗芳菲几人，但他们认为这头海怪残骸也很是重要——那些强旅客们没发现问题，可能是他们没有关键物品，比如说丙导手里的尤弥尔碎肉。
“它和巨人有关。”
果然，丙导一来就道。他身体仍旧虚弱的很，声音非常小，在暴雨中基本听不清，要有郁和慧代为复述。
“尤弥尔碎肉在发烫。”
说话间丙一放出了光明精灵双胞胎和玉米笋、玉米蛇，就见身体破破烂烂的玉米笋像饿急了的小狗似的飞快用庞大身躯把巨鱿鱼围了一圈，头搭在它的身上眼巴巴瞅着卫洵，像是问什么时候能开饭，玉米蛇却奔向海边，似激动似犹豫想要下海。
而最被丙一关注的光明精灵双胞胎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它们围着巨型鱿鱼尸骸飞了一圈后，竟对它毫无兴趣又飞回到了丙一身边。
和巨人有关，等级却远远低于始祖巨人尤弥尔，只能算是和巨人沾边的，某种巨大化的产物。
丙一侧耳倾听双胞胎叽叽喳喳的话，眼眸微亮，双胞胎光明精灵反馈的消息极为关键，在他看来这条巨鱿的尸体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随便什么巨人的尸体，因为它的出现极有可能隐含着巨大化的线索，能‘催化’巨人，让巨人‘诞生’的某种物质有关！
海底深处绝对有好东西，丙一立刻让玉米蛇下海，却也不着急，海洋如此广袤，潜海寻找一个目标不明确的事物犹如大海捞针。有成为耶梦加得巨蛇可能的玉米蛇或许还有一两分机会发现线索，其他人单凭楞找几乎不可能有发现，不如先仔细验尸，看能不能从它的尸体上有什么发现——
嘶。
丙一身体晃了一下，脸色越发惨白，双眼紧闭。刚才一瞬间想的东西太多，他又开始头晕脑胀，难受的无法再继续思索，只能指挥郁和慧仔细观察巨鱿尸体后就闭目养神，单听郁和慧他们的谈话，自己暂时断掉思索。
“它看起来有点像巨枪乌贼……”
“巨枪乌贼在南极海，冰岛这都快接近北极海了，这俩一南极一北极，怎么挨到一起。”
“但这边海水同样冷……有专家认为南极深海中有许多巨大化的海洋生物，是因为海水中氧浓度高的原因。”
冷水中含有更多的溶解氧，无数年前原始世界生物体型大多远超过现在，也有高氧浓度的因素再。有人认为世界上氧浓度最高的地方不是亚马逊原始森林，而是在南极深海，巨型海星，巨型海蜘蛛、海绵、乌贼、水母等等，在南极深海中应有尽有，被专家们称为‘南极巨大化’
“它能长这么大不是氧含量能解释的了吧，而且北极海也冷，就没有南极海深处那么多巨大化的生物。我看有专家说是不止因为氧含量问题，南极海深处还有一种‘巨大因子’，才是无数海洋动物体型变得庞大的真正原因。”
“咱们要在这条巨鱿鱼身上找的也是类似‘巨大因子’这种东西。”
“按北欧神话所讲，始祖巨人尤弥尔从无底洞的冰块中诞生，是冰封海洋的人格化。我们要找的也许是深海中的浮冰与冰川。”
“当然，神话中始祖巨人尤弥尔以一头巨大奶牛的牛乳为食，也有可能我们要找的是一头深海遗迹中的奶牛。”
这是郁和慧的声音，苗芳菲他们以景点难度为基准，从勉强能从科学来解释的角度头脑风暴。而郁和慧直接无视难度从丙一神话角度来提议，丙一也认为应该往神话方向去想——嘶！
‘怎么了？你还好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他一动脑子身体虚的坐都坐不稳，郁和慧焦急呼唤着用尾巴托住卫洵的脊背。死亡烙印无时不刻在蚕食着他的生命，和导致洛基之死的海姆达尔尖刀相抗衡间，卫洵在极度虚弱下也将渐渐变得像死人一样！身体虚弱无法自由行动这件事丙一早就习惯了，相比之下连思考都受限这件事更让他难以忍受。
此刻丙一心中念头无比强烈，必须先缓解死亡烙印的问题，否则一切探险都没了意义！
“小翠。”
郁和慧驮着他暂时躲在了巨鱿尸体之后，借用它庞大身躯来阻挡寒冷的海风。它卧下来用柔软温暖的腹部和九条狐尾拢住卫洵，让他尽量靠的舒服些。同时郁和慧将仅剩的参片全都喂给了他。在浓郁纯粹生命力的灌输下丙一缓过劲来，毫不犹豫立刻叫出了小翠，审视目光落在了她的虫躯上。
“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虽是问话，但丙一却是肯定的语气，根本没有给小翠选择的权利，他目前就只有这一只纯粹的母虫。
怎么，难道不愿意吗？看小翠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答，丙一冷酷想到。无所谓，反正它的灵魂目前掌握在他手上，他让它生则生，让它死则死。但丙一面上看起来还算和善：“如果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天啊，您说的是真的吗？我愿意做主人的女儿！天啊，我的天啊！这是真的吗？我简直不敢想象，这是真的吗！主人，我愿意做您的女儿！”
“嘶——”
丙一话音未落就听小翠爆发出一声狂喜的尖叫，一抹淡绿色的影子从它虫躯上浮现出来，美丽轻盈如童话中的精灵仙子。小翠看起来是少年模样，双眼含泪脸颊激动的发绿，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不敢置信、激动、狂喜的种种情绪在其中闪现，犹如看到了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看的丙一都有点犹豫了。
难道卫洵只给他这一只母虫，就是预料到了现在这种情况？派小翠来给他当女儿是卫洵的计划之一？
“我的女儿要承担死亡的烙印，掌握死亡的权——”
“主人您让我生就生，让我死就死！我全听主人的，绝对别无二心！”
小翠激动地斩钉截铁道，根本没有半点犹豫。丙一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
“好。”
无论卫洵派小翠来有什么计划，现在他身边已经是一团乱麻。A5、B3和A5的那尊天使雕像都承担了死亡烙印的力量，再多小翠和卫洵两个也不多，他倒也想看看，接下来将会往何种有趣的方向发展。
“我当然不希望你死。”
丙一叹道，这是真心话。毕竟这一切的前提是小翠能承担住死亡烙印的力量而不暴毙，据郁和慧说小翠是无解级魔虫，综合实力比玉米笋还要更强。如果她都承受不住，但丙一也再没有更好的选择。
“明白，那就生嘛！”
小翠坚毅道，和主人对视一眼，让他看清自己眼中的决心：“主人，一会我会消耗大量能量，那头巨型的鱿鱼可以给我吗？”
“当然。”
丙一道，叫回了如雷劈般不敢置信怀疑虫生，泪眼汪汪的玉米笋。能被玉米笋觊觎的食物绝对富含能量，即使它可能与深海中巨人化线索有关，但如果给了小翠以后它真能抗下死亡烙印，有成为海拉的可能，那这一换一是绝对不亏的。
已经有始祖巨人尤弥尔碎肉在手，孰轻孰重丙一分得很清。听他答应后小翠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但随后它的话却让丙一大惊失色。
“好，那我先去生了，有虫卵一起分担死亡烙印，我绝对不会辜负主人的期望！”
小翠雄赳赳气昂昂飞到巨鱿尸体上，比划了一下：“主人，我先去生十万只。”
“啊？”
多少只？？
丙一难得两眼发直，说不出话来。不是，要死则死要生则生不是这个生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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