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寂静
“大哥要搬出相府吗？”她又问。
“少爷待会见了大人，可以自己去问他，奴婢不是很了解。”鸢飞没有回答。
……
马车行驶了许久才停下，她掀开帘子下车一看，是一间看起来很大的宅子，尚未有匾额，硃红色的大门半开着，鸢飞领了她进去。
这是个三进三出的宅子，设计的倒为精巧，颇具匠心。
刚刚踏入后院，便听到有琴声泠泠，仔细一听，弹的曲子竟是《凤求凰》。
“少爷您自行进去罢，大人吩咐了奴婢，只能带您到这了。”鸢飞说完，便朝她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她踏过那月亮拱门，道路两旁栽种着垂柳，细长的枝条随风舞动，曲径通幽。
那柳枝似乎很久没有修剪了，长长的垂到地面上，她听着那泠泠悦耳的琴音，一路分花拂柳寻去。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亭子，绿色的屋檐四端檐角翘起，似鸟儿展翅欲飞。大哥就坐在亭子中间，双手抚琴，一身天水碧长袍的他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格外好看，他的身后是一方湖水，碧绿通透。
有风吹过，屋檐四角挂着的青绿风铃清脆作响。
风吹起大哥的碧色广袖，衣袂飘扬，身姿潇洒彷彿要乘风归去。
她愣了一会才走过去，喊了一声：“大哥。”
此时那首《凤求凰》也弹奏到了尾声，她刚刚来到大哥面前坐下，只听最后“铮”的一声余音，弦落，那泠泠琴声却仍在耳边环绕着，曲意情深而爱浓，带着不可言说的感情。
她心下赞叹，所谓余音绕梁，便是如此了吧！
大哥双手放在琴弦上，似乎在平复感情，过了一会才应了她一声：“嗯。”
她想到他刚刚弹的那首《凤求凰》，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问他：“大哥可是有了心悦的佳人不成?”
大哥看向她，他今日头发一半只用了一根玉簪束着，一半披在肩后，看起来温和端方，较之穿着官服的模样更多了几分随性，一看就是能让闺中少女心心念唸的那种郎君型别，也不知道是哪位闺秀，这么好运获得了大哥的青睐。
她这般想着，却听大哥答了一句：“是有的。可惜她还不知。”
她一听有戏，连忙追问：“可是哪家闺秀?不妨告诉她，她代大哥告知母亲，也好让母亲打听打听?”
“她还小。听说你今天在品湘轩打架了?”大哥好像不想告诉她，转移了话题。
一想到今天被那只猪当作了女子，还要她跟着他回去当个侍妾这件事她就来气，便一五一十的和大哥说了，末了，她还是有几分不解气，狠狠道：“若不是还想着他的姐姐是后宫妃子，她是真的想把孙单亥那只猪丢下楼的。”
“孙单亥?单为一，亥为猪。你叫他一只猪，倒是叫对了。”
她的眼睛亮了亮：“是吧是吧！她就说一只猪很适合他！”
大哥继续道：“只不过她你也不用顾忌他有个后妃姐姐，想扔下楼就扔，天塌了有父亲和她顶着。”
这听起来好像很过瘾，但是：“算了吧大哥，他自有官府处置，她不怕事，可是也不想惹事，到时候给父亲和大哥你添麻烦就不好了。”她可不是孙单亥那只猪，那般没脑子。
大哥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无事，孙家这个四少爷，已经闻名京城了。你就算把他打死，也不过是除了一个祸害。”
呃……要不要这么严重?
打死人这个想法她是没有的，不想继续和大哥讨论这个，她便换了个话题：“大哥让鸢飞接她过来，是要与你一起看宅子吗？大哥这是打算搬出去住了么?”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哥，却见他越靠她越近，最后几乎整个人靠在了她身上。
“大，大哥?”她正疑惑着，却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散了下来。
大哥手里拿着她束发的那条红绸，对她笑道：“转过身。”
“哦。”她依言转过身背对着大哥，感觉着他在她头发上的动作，好像是在以指为梳，为她梳发?
“她已经及冠四年有余，又有官职在身，不太适合还住在相府了。”感受着头发上一下一下梳头的动作，大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解释了她方才的问话。
她对此表示理解。
大哥拢起她的头发，在脖子后用红绸带扎做一束，拍拍肩让她转回身来。
并且对她端详了好一会，才笑道：“这样比方才扎在发尾看起来精神了些许。”
她：“……”先是江南为她上妆，后是大哥为她梳发，她怎么感觉全世界除了她所有男子都会女子的闺中妆容服饰?
“来，与她一同看看这所宅子怎么样。往后啊，你若不想回相府，倒可以来大哥这里。”大哥说着，走下亭子，对她招招手。
“好啊。”她一边应着，一边提着裙襬慢慢走下台阶，女子的服饰总是略长，看起来飘逸是有了，可是行走之间总是不如男子的服饰方便。
大哥站在台阶下等她，一笑若清风朗入怀：“她，若你是女子，恐怕提亲的媒人已经踏破了相府好几块门槛。”
她：“……大哥说笑了。”
……
大哥选的这间宅子不大不小，却是坐北朝南，极好的方向，后院又有一方天然的湖泊，依山傍水，出行也方便，她是极为满意的。
“大哥，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一间好宅子啊?”走在大哥旁边，她问。
此时她们正好来到后院一个小花园里，可能是因为常年无人居住，这里的花草长势十分杂乱，没有人工打理的那么精致，却也有着一种自然的美。
大哥弯腰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月季拿在指间把玩，道：“这原本是一个大臣的宅子，因为告老还乡了便空置了下来，一直想卖掉。她透过四方打听，便看中了这间。”
大哥说着，手腕一提，广袖擦过她的脸颊，将那朵浅粉色的月季簪到她的耳后。
“真好看。”大哥赞叹道。
一头黑线的她：“……您开心就好。”
和大哥一起用完晚膳后，她正准备回国子苑，天空竟下起了雨。
七八月的天多变的很，原本还是晴朗的天气，这会已经是乌云密布，明明才不到酉时，四周景物却已经漆黑一片。
鸢飞上来点亮了烛火，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暴雨打在屋檐和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天边时不时传来几声惊雷。
屋内。她和大哥相对而坐，大哥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对她道：“她早已经命人在这间宅院中备下一些衣物和床褥，若今晚走不了了，便在这里歇下吧。”
她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幸好明日也还是休浴日。”
“轰隆隆……”一道闪电撕开天幕，把四周照亮如白昼，随后惊雷在耳边炸响。
把正在发呆的她吓了一大跳。
大哥皱了皱眉，吩咐在一旁侍立的鸢飞：“把门也关上。”
“是。”鸢飞把门关上后，外面的声音就弱了许多。
室外雨声吵杂，室内却是寂静。
她盯着自己袖摆上的花纹看，突然想到一件事：“大哥，”她抬头看他，“你这里有没有备下女子的红裙?”那国师让她着红裙不说，还要每日更换。
大哥愣了愣，明白她的意思后看向鸢飞：“可有备下红裙?”
鸢飞垂手而立，回答：“回大人的话，因为尚未入住，所以没有备下女子的衣裙。是否要奴婢现在去买?成衣铺子离这里也不远。”
她闻言，心道不如直接回去国子苑来的方便，正想开口，却听大哥吩咐道：“那就去买几身红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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