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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第224章 我心还与君心


万鑫疯了。

        无论是真疯,还是装疯,总归是手舞足蹈、语无伦次,不可能再上公堂指证卫氏。

        苏晏听到这个消息时,人正在沈府,探望卧床养伤的沈柒——其时沈柒练完疗伤的内功,正在尝试着比划招式,听说苏晏来了,赶紧又躺回床上,同时吩咐婢女端参汤进来,好叫苏晏能应他要求亲手喂一喂。

        “这招厉害。”苏晏边拿着勺子喂参汤,边叹道,“万鑫要是死了,卫家有杀人灭口之嫌;要是不死,卫家又担心他出面作证。干脆就给弄疯,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证词呢?且疯病前兆多臆想,这下连带他之前提供的证据,真实性都存疑了。”

        沈柒也觉得这个手段阴邪却管用,换作是他,大概也能想到做出。但从敌人手中施展出来,就令人很不愉快了。

        “好在万鑫提供的信息,锦衣卫事先已经去查证过,留存了不少证物,也暗中联络上十几名苦主与证人。这些并不会因万鑫的发疯而作废。”沈柒道。

        苏晏点头:“损失有点大,但并非不能承受。”

        如果提前布防,将万鑫隔离起来,也许就不会出这种事。然而他选择放弃了这个情报,先保证阮红蕉的安全。苏晏问自己是否感到后悔——答案是“不”。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做出了最贴合本心的那个选择。

        “明日就是二月十七了。”沈柒说。

        “是。如今我有了参朝的资格,不用再击登闻鼓了。”苏晏放下空碗,用帕子去擦拭沈柒嘴角,“我要让他们瞧瞧,苏十二还是苏十二。”

        沈柒握住了他的手腕,稍微使力一带,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朝堂如战场,相公这次不能与你并肩作战,心里难受。”

        “相什么公!”苏晏啐道,却毫无抗拒地靠在他胸膛,“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整个北镇抚司上下任我差遣,若是没有你的命令,我怎么可能指挥得动那些锦衣卫暗探?”

        “明日早朝,你有几分把握?”沈柒问。

        苏晏笑道:“我没算。只当这是件十分把握与毫无把握都必须尽力去做的事。之前我也紧张,一遍遍地盘计是否有疏漏,直到皇爷给我看了御案上的奏本——

        沈柒手臂不由得一紧。

        苏晏有点透不过气,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那些奏本,十本里有八本都在互相弹劾。我朝臣子嘴炮成风,专好抨击他人,既然如此,我姑且当一当头号嘴炮,看谁骂得过谁。如此一想,我就半点紧张也没有了。”

        沈柒低笑出声:“苏大人智勇双全,舌尖上有千军万马,看来卑职只能在后方为你摇旗呐喊,鼓舞士气。”

        “这马屁拍得太夸张,还千军万马。”

        “没有吗?待卑职探一探。”

        “唔……”

        一夫挡在关口,苏大人的千军万马也莫之奈何。几番鏖战来回拉锯,苏大人兵溃三千里,险些连城墙也给人扒倒了。

        他掩着衣襟,气喘吁吁道:“七郎,你的伤!”

        沈柒恨不得把伤处用石板填了,转而去扯苏晏的腰带:“我会小心,就摸一摸……真是太久了……”

        别说摸了,万一被看见腿根处的印记,那还了得!苏晏死死拽住腰带,借口道:“我要为明天养精蓄锐。”

        沈柒眼神阴沉地打量他的脸和脖子:“是那草寇侍卫这几天趁虚而入,把养的精、蓄的锐都使在你身上了,所以不敢被我瞧见?”

        苏晏连连摇头:“没这回事,他最近老实得很。”

        沈柒气笑了:“他老实?装大尾巴狼的本事比谁都高明。再说,跟你朝夕相处,能老实得了除非他是个太监。”

        苏晏能怎么样呢,又不能不打自招地替荆红追辩解,说他绝非太监,功能还挺强;更不能实话实说皇帝在他身上盖了个守宫章,思来想去,这个锅只能委屈自己背了。他带着难堪之色,小声说:“我最近有点虚,得固本培元。”

        沈柒怔住。“你才十八,正是气血最旺盛的年龄,怎么会虚?”他狐疑地问,“上次分明还好好的。”

        苏晏讷讷答:“肩膀的伤还没好透,最近操心的事又多,我……我再养养?”

        沈柒沉默片刻,替他整理好腰带与衣襟,亲了亲他的嘴唇:“等卫家与真空教这事了结,你就上书休个长假,放下担子,把身体养好。放心,无论什么原因,只要你不乐意,相公就不碰你。”

        苏晏越发愧疚,低头道:“七郎爱我。”

        “——才知道?”沈柒失笑,“那你呢?”

        苏晏凑到沈柒耳边,悄声说了七个字。

        沈柒浑身都在轻微颤抖。他用力抱住苏晏,在近乎疼痛的狂喜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

        二月十七,万寿节后的第一次常朝听政依然在奉天门进行。

        苏晏穿一身獬豸补子的御史服,站在都察院的队伍里。

        上次他这么穿着上朝时,出其不意地横插一刀,把逼迫皇帝下罪己诏的贾公济等人给放倒了。这次不知又要收拾哪个倒霉蛋,但愿不是我。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他这么好斗,迟早要翻船。

        朝堂沉浊已久,就需要这股一往无前的锋锐之气来涤荡,我当与他通力施为。

        又有好戏看了。

        ——不少朝臣如是想。

        苏晏神态自若地站在队列中,等六部主官一一向皇帝奏对完毕,蓝喜唱礼“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时,他出列道:“臣奉圣命成立专案组,查办白纸坊大爆炸一案,现已基本查清真相,特此上疏,向陛下复命。”

        景隆帝道:“如此大爆炸前所未有,整个京城为之撼动,白纸坊几成废墟,百姓死伤数千人,实乃我朝之难。有不少人传言,是因时局混沌,大劫将至,故上天降此灾祸示儆于朕。苏卿奉朕命清查此案,有何发现与结论,即便只是推测也尽管道来,不必有任何忌讳。”

        苏晏大胆问道:“若是涉及重臣勋贵,乃至皇亲国戚呢?”

        景隆帝道:“倘若处处掣肘,如何真相大白?无论涉及什么人,你只管说,朕先赦你不敬之罪。”

        苏晏连忙行礼谢恩。挺直腰身后,他凝望玉阶上方的圣驾,又环视广场上的群臣,朗声道:“想要弄清白纸坊大爆炸的真相,就要从去年八月的东宫遇刺案说起。”

        去年的东宫遇刺案?那不是早就抓到刺客,查明是隐剑门所为么?皇爷还因此下旨剿灭隐剑门。如今隐剑门彻底覆灭,余孽也逐一落网,怎么苏十二这里又翻起了旧账?

        不少朝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苏晏招手唤了两名小內侍过来,从怀中掏出叠好的布帛,打开来足有三尺见方,让內侍们两头拉着,展示给众人看。

        白色布帛上是朱砂绘制的椭圆形印记,八瓣印记扇形排列,像一朵巨大的血莲花,足以让最边缘的站班官员看得一清二楚。

        “意图刺杀太子的血瞳刺客,疯死之前在诏狱的墙壁上留下了这样的图案。这个神秘的图案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某种联络暗号?还是特殊的身份标识?锦衣卫们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半年后的正月,这个图案又一次出现在了京城偏僻小巷的墙根处。画下它的,是一个隐藏身份、潜伏在王府的吹笛人……”

        众人的胃口不由得被吊起,个个像听精彩说书似的竖起了耳朵。苏晏用后世电视节目《今日说法》加《走近科学》惯用的制造悬疑的口吻,将内情始末娓娓道来:

        ——刺客因为“血瞳”功法,被证实是隐剑门人,临死前留下了八瓣血莲的图案。

        ——隐剑门余孽浮音化名殷福,应招豫王府侍卫,暗中以笛声扰乱豫王神智,意图挑拨天子与亲王的兄弟之情——这就是为何春节前后豫王大病一场,连除夕夜都无法参加宫宴的原因。

        众臣不少都知道豫王抱恙之事,纷纷点头:“是啊,王爷那阵子脸色难看得很,脾气也暴躁,原来是中了迷魂笛音!”

        ——浮音在京城暗巷墙根留下血莲印记,苏晏的侍卫据此追踪到临花阁,发现地下密道连同着一处布道的明堂。苏晏、豫王、沈柒三人下到明堂后,地道发生爆炸,他们死里逃生,意外带出了几张经书残片。

        经书残片的原件,与经过豫王与苏晏联手补充过的完整版,先是呈现给皇帝御览,接着传示众臣。

        “诸位大人请看,这就是真空教的‘宝卷’,无论是传道偈语,还是血莲图案都对得上号。大家留意其中这一句——‘大劫在遇天地暗,红莲一现入真空’,怎么样,耳不耳熟?哪位大人还记得,白纸坊爆炸之前,京城大街小巷流传的童谣唱的是什么?”

        经过苏晏的提醒,有一名年轻官员拍了拍脑门,说道:“我想起来了,是‘霹雳兆’——”他陡然闭嘴,忐忑地看了一眼御座,就想缩回队列里去。

        景隆帝及时道:“恕你无罪,说。”

        那名官员声音小了许多:“霹雳兆大劫,天地皆暗,日月无光;真空救苦难,红莲现世,混沌重开。”紧接着赶忙补了一句,“此童谣实乃妖言惑众,无稽之谈!臣连转述都觉得羞于开口。”

        他旺盛的求生欲使得皇帝多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给了他莫大的激励,于是他转而对苏晏说道:“很明显,真空教在京城私挖暗道,秘密经营,又四下散布流言,乃是大逆不道的邪教。听说苏大人在前几日的公审大会上扒了邪教的皮,如今真空教在京畿地区已是人人喊打。”

        苏晏颔首:“那么为真空教提供资金支援的钱庄老板万鑫,诸位大人也都知道吧?”

        ——戏肉来了!几名或知晓部分内情、或猜测到他与卫氏迟早要撕破脸的朝臣,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卫演,看他是什么反应。

        果然卫演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大声应道:“诸位大人不但知道,还知道老夫大义灭亲,上疏恳请陛下按律处置万鑫,以正纲纪。怎么,你一个黄口小儿还想学商鞅搞连坐法,要替陛下诛他三族不成!”

        商鞅怎么死的,被君主五马分尸,这是赤裸裸的诅咒!苏晏淡定回击:“我可没这么说,咸安侯不必急着替我表态嘛。似侯爷这般年纪,首重养生,整天气急败坏的当心爆了血管——我这是关心,卫家两位侯爷已经倒下一个,另一个可不能再出事了。”

        卫演本来还没那么恼火,被他这么一“关心”,想起削断手臂成了废人的弟弟,气得脸色涨红。苏晏指着卫演额角跳动的青筋,失色道:“血管真要爆了,快!谁去拿冰块来镇一下!”

        这声喊得太情切,左右官员也有些慌了,忙不迭簇拥过去扶卫演。卫演直甩手,叫道:“老夫好得很,别听那小瘪犊子瞎嚷嚷!”真是气得不轻,别说顾不得朝会仪度,连乡音都冒出来了。

        眼看朝会又要往常见的撕逼掐架场面一路奔去,景隆帝重重地咳嗽一声。

        所有人都低眉敛目地退回了原位,就把场中央忍怒的卫演与一脸无辜的苏晏格外凸显出来。

        景隆帝说道:“苏晏,你对咸安侯的关心适可而止,朕还等着你继续复命。”

        苏晏朝御座拱了拱手:“臣遵旨。”

        他接着道:“万鑫被捕入狱后,专案组的几名审理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唤醒了他的良知。他决定大义灭亲,检举卫家犯下的十二条罪行。”

        又是十二条?这是要坐实了“苏十二”啊。不少朝臣用一言难尽的眼神望向苏晏。还有“大义灭亲”这个词,不是咸安侯刚刚用的?这苏十二故意的吧,着实刻薄。

        苏晏不管旁人眼光,一鼓作气,炮竹串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说:“万鑫揭发咸安侯与奉安侯通过奏讨庄田、残盐买补、开设私店等手段攫取暴利,是通济钱庄背后最大的老板。

        “所谓残盐买补,实乃侵夺正课,将国家税收窃为私财,是国之蠹虫。另外我朝律令,官员不得经商与民争利。可两位侯爵却蔑视法度、横行无忌,挑动后宫说项,向陛下讨要庄田不成,便公然抢夺民产,因此打死、打伤平民不下数十人!”

        周围官员纷纷抽了口气——本朝官员勋贵们贪墨受贿或是假公济私常见,但背负几十条人命债的却是罕见得很。哪怕是当初气焰熏天的冯去恶,想收拾什么人也得先罗织罪名,按流程下驾帖才派出缇骑捉拿。倘若咸安侯与奉安侯因抢夺田产就公然打死百姓,可谓嚣张以极!

        卫演当即叱责:“血口喷人!老夫与奉安侯什么时候占田害民?为何这么多年不见有人去衙门鸣冤告状?分明是你编造罪名诬陷老夫。污蔑构陷国戚侯伯是什么罪?你苏十二既然熟读大铭律,不妨也来说一说!”

        苏晏微微冷笑:“我既然会说出口,自然有实证。两位侯爷若以为将苦主家属驱逐至外地,贬为贱籍丐户任人捶楚,就能掩盖自己的罪行,那么我不妨告诉你,我已找到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如今都在顺天府衙门外,排着队等着状告两位侯爷呢!”

        “……那是你苏晏找的托儿!”卫演道,“因为奉安侯曾经弹劾过你勾结江湖草寇,蓄养死士谋刺他,你便怀恨在心,不仅要置他于死地,还想把整个卫家拖下水。这是你排除异己的惯用手段!看似大义凛然,实际上最为假仁假义的人就是你!”

        苏晏反问:“那还请咸安侯仔细说说,我如何假仁假义?是不是像二位侯爷这样,每年朝廷发禄米1200石,开销却是俸禄的千倍不止,名下住宅与园林加起来比皇宫东西两苑还大,养了数千仆婢以供自己享乐?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不是强取豪夺来的,难道还是天上掉下来的?那天上怎么不也掉个庄园给我,以至于我拿着24石的月俸,只能住200两银子买的一套小宅子?”

        府邸与庄园是明摆着的,不仅京师,各地还有卫家的田产,这方面卫演无从辩驳,只能一口咬定:“那些都是老夫祖上传下来的!”

        苏晏大笑:骗鬼呢,豫王早在去年,在梧桐水榭,就已经把你卫家的老底都揭给我看啦!

        “早年庆州沦陷于鞑靼马蹄下,卫老爷子去世后,二位无力率领庆州军,接连溃败之下不得不逃至京城恳请先帝收留。别说偌大家产了,哪怕还有些金银细软,都不至于抵达京城时整个队伍只剩百余人,连盔甲都穿不齐!你的祖上财产莫不是随风邮寄过来的?”

        卫演冷不防被人揭了老底,窘迫得面红耳赤。

        “整整二十年,你们卫家在我大铭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把自己养肥成一个盛阀大族?”苏晏毫不客气地指着他们的鼻子,“下梁不正下梁外,你们卫家的族子舍人在京杭运河上阻挠贸易,为垄断漕运利益拷掠无辜,简直是水匪恶霸,弄得两岸百姓谤怨载途。状子告到有司衙门,被你们强行压下。如今有部分状纸辗转到了我手里,咸安侯可要亲眼看看,也让诸位大人见识一下卫家的厉害?”

        朝臣们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卫演急促的辩白。

        两侧侍立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以金瓜的长柄顿地,发出统一的震响,才将这股声浪压制下来。

        苏晏趁热打铁,再次逼问:“还有奉安侯,这些年来强抢奸淫了多少民女?他的侯府内建有专供淫乐的艳房,不少反抗激烈不顺他心意的女子,暗中被杀、被逼自尽。整个奉安侯府深夜尽是女子冤魂的啼哭声,你身为兄长有没有听见?”

        最后一句阴森森的有如冤魂附体,卫演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仍咬着牙道:“奉安侯如今病体难支,哪怕你随便捏造什么罪名,他也难当面对质。但他再怎么老病,侯爵依然是侯爵,不是你空口白牙就能污蔑的!”

        苏晏冷笑:“证据?我当然也有。我身边有个侍卫叫荆红追,他的亲姐姐荆红桃,就是在奉安侯手上被一条衣带活活绞死的!苦主如今也在顺天府衙门外,等着告卫浚的状呢!”

        他朝场边的一名校尉抬手示意,便有一队锦衣卫搬了好几个木箱走进广场,放在砖石地面上。苏晏打开箱盖,向众臣展示箱中各种状子、证词、血书与遗物。

        众人围上前观看,更是哗然。

        卫演有如芒刺在背,也想看个究竟,又觉得堵心,同时还焦急难当,在心底埋怨着该来的人怎么还不来。

        一名负责传话的內侍在此刻悄悄走到蓝喜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蓝喜转而对景隆帝禀道:“皇爷,长宁伯卫阙在午门外求见。因为过了入朝时间,禁军不放他进来。但他自称,有极为要紧的事要禀明皇爷。

        卫阙是卫演的儿子,卫贵妃的长兄。此来必为苏晏弹劾卫家之事。

        但于情于理,又不能不准他上朝说话,于是景隆帝颔首道:“宣。”

        不多时,卫阙一身伯爵朝服,手持笏板与奏本,大步流星地来到奉天门广场,向御座行礼。

        与父亲和叔父比起来,长宁伯卫阙要低调与收敛得多,甚至被戏称为“老实人”。他平时在朝堂上很少说话,偶尔参与政事讨论,言辞也谦逊,故而朝臣们对他印象颇佳。

        景隆帝问:“长宁伯早朝不是告了假,怎么又半途赶来了?”

        卫阙道:“臣有本要奏。”

        景隆帝微微颔首,左右內侍下去将奏本取来,上呈给皇帝。皇帝打开迅速浏览,只看到中段,就把奏本一合,说道:“奏本朕收了。但今日朝会拖得太久,朕略感疲乏,需要歇口气。退朝后,长宁伯来一趟御书房,再与朕详细分说。”

        他起身要离开御座,卫阙却提高了声量,一嗓子吼道:“臣卫阙——弹劾大理寺少卿苏晏苏清河,不仅容留隐剑门余孽,收为心腹死士,更指使其与真空教勾结,名义上查案,实为伪绩邀功,愚弄陛下与天下臣民!陛下曾经颁发过旨意,凡与隐剑门过从密切者,无论权贵均以余孽论处,不知这旨意还做不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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