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潜水队
狭窄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蜷缩着身体，坐在用书籍堆成的凳子上，借着蓝色鲸油灯的微弱光芒，看着一本厚厚的硬壳大书，书名为《地质游记》。
他一边看书，一边轻念，时不时还拨动一下鲸油灯的旋钮，以重新调亮灯光的强度。
“很多书里都提到了沙漠是如何如何的荒凉，多么难以生存，但是为什么很多伟大的文明都诞生于沙漠呢？大概是虚构的吧。”少年喃喃道，不时还拿出笔做笔记。
少年住的这个地方十分狭窄，还堆满了各种书籍，这些书大都很陈旧，而且大小不一，但看得出被主人保养的很好，叠放得整整齐齐。
凳子是书做的，床也是书做的，原本的墙壁已经看不见，书本砌的墙已经替代了原来的。书的数量有点多，虽然让本就狭窄的房间更加狭窄，但却一点也不显杂乱。
“平原，快出来啊，急事儿！”突然屋外响起了声音，让正在看书的青年皱了皱眉，他看书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还是打算起身推门出去看一看。
关掉鲸油灯，打开房门，平原弯腰钻出了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帅气的金发青年，手里还提着一条半米长的刀鱼干，满脸谄媚。平原哪还能不明白当下的状况，这是又来找平原换班了。
这家伙是平原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王尼克。坚毅的脸庞加上深邃忧郁的眼睛，配合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色中长发，平原不得不承认王尼克这家伙是真的帅。
长得帅在任何时候都是十分有用的，即使是在物资匮乏、偏远贫穷的珍珠贝漂浮基地。
“兄弟，江湖救急，之前不是突发一场海底洋流吗？我被临时征召了，但明天可是我上垒的大好时机，不能错过啊。你给我顶一天，我还你一天半，加上之前那个半天，正好凑足两天。”王尼克一遍说还一遍搓手，猥琐的表情和帅气的面庞十分不搭。
王尼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专门骗女孩的感情，骗完就扔。珍珠贝漂浮基地本来人口就不多，几千人而已，男女比例还严重失衡，然而本就缺女人的漂浮基地，却有一半的单身女性都和他有染，不对，不单身的也一样。因此，才25岁的王尼克早已经声名狼藉，人人喊打，想要上垒越来越难了。
他和平原同属一个潜水队，在刚加入潜水队的那些日子很照顾平原，是王尼克带着平原度过了最危险的前三个月。虽然只是受平原那死去的老父亲所托，还付了钱，但是人家确实尽心尽力的帮助了平原。
“我感觉这里你已经混不下去了，上次上垒是什么时候？一个月之前吧，你可是号称“自走炮”的男人啊！”平原调侃。
“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啊，一个月了，我都憋坏了。”
“可以，我帮你顶了，正好之后放个小长假。”平原接过尼克手中的刀鱼干，这个东西是珍珠贝漂浮基地的稀有食物，和软绵绵的草鲸肉不同，这种刀鱼做成鱼干后很有嚼头，味道一流属于高等食物。不过这玩意游得很快，捕捉难度很大，虽然挺长但是很扁，半米长的刀鱼连一斤都没有，骨头还多，做成鱼干后估计只有2两。
“嗯，那你今天晚上就去7号采珠船报道去，这次下潜深度有900多米，早点进加压室。我有急事就先走了。”王尼克说完就匆匆离开。
珍珠贝漂浮基地的潜水设备十分简陋，什么抗压潜水服、潜水艇这种高科技装备压根儿就没有，对抗高强度水压的的只有强壮的身体。为数不多的保护措施就是那套深海鱼皮做的保暖潜水服而已，毕竟在水下深处是非常冷的。
没有抗压潜水服的话，人类直接潜水到这么深的地方是要出人命的，因此加压舱是必不可少，先在水面上缓慢加压到水下900米的压力，再连者加压舱一起放到水下去，人类就有了在水下900米深的地方活动的可能。
回到房间，平原带上了自己攒钱买的高级潜水服和水肺，这个比上面配发的设备要好的多。把设备装在包里，他就就往码头出发了，临走时还不忘带上了两本书。
潜水队的工作船都在离基地较远的地方，要去的话还要坐鲸油快艇过去，现在是下午3点，捕鱼队和巡逻队都没回来，码头显得很冷清。
只有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精瘦男子坐在鲸油快艇里默默抽着烟，看到平原后笑着说道：“尼克那小子挺有能耐啊，啥时候都能找到帮手，让我猜猜他给你的酬劳是什么。”男子大概四十多岁，大家管他叫老康，前潜水队的成员，被鲨鱼咬断了腿之后就被安置过来开快艇。
“一条刀鱼而已。”平原淡定地把设备扔在快艇上，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同时拿出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一副请让我安静地看书的做派。
“啊？让我猜不行吗？为什么要说出来？你体验过那种猜中的快感吗？话说回来，一条刀鱼就把你收买了，你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说出来对不起你这1000米铁人的响亮外号啊。”老康很健谈，甚至有些过分健谈，平原听他说话就脑壳疼，也懒得搭理他。
老康也不介意，只顾自己碎碎念，也不管平原有没有听到，平原也习以为常，只是默默地看书。
“这次洋流来的很突然，而且很凶猛。海底肯定有很多好东西。听说隔壁猎鲸人漂浮基地的潜水队都过来了，搞不好要打起来。你说这猎鲸人是越来越嚣张了，不就能捕点草鲸嘛，那种便宜货哪里比得上我们的珍珠？有能耐就去捕只油鲸去。”
“等下次漂流商队过来，我也去弄点捕鲸设备，自己成立个捕鲸队，不受他们那个鸟气。”
一直坐着看书的平原难得抬起头：“人家捕鲸可以卖钱，你去捕鲸，付抚恤金付穷你。”草鲸是一种大型浅海鲸，味道不怎样，但毕竟是肉，营养价值在那里放着，价格便宜，算是附近几个漂浮基地的普通老百姓的主要食物了。
不过草鲸虽然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食物，但毕竟体型巨大，力量惊人，要捕杀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捕鲸人漂浮基地有专业的捕鲸装备，捕鲸效率非常高，吃不完还拿出来卖，普通人去估计血本无归。
周围几个漂浮基地发现自己捕鲸的成本比直接买还高，所以干脆就不自己捕鲸了，专门向对方购买。
“怎么可能，我腿还在的时候，见过他们捕鲸，操作流程我都记得，也没用什么大船，轻松得很。”老康瘪瘪嘴，不屑道。
平原不想和他争论，只能默默摇摇头，继续看自己的书。这本是名为《地心之旅》的科幻小说，故事虽然是虚构的，但是里面奇特场景很有趣，平原特别迷这个。
到达潜水队工作船的时候已临近黄昏，低角度的夕阳反射在水面上非常刺眼。
“王尼克那小子又让你来顶，今天可是洋流捕捞，很危险的，你亏大了。”莫桑队长看到来的是平原而不是王尼克，也不意外，毕竟早就习惯了。
“还好了，本身潜水就没有安全这一说，区别不大。”深海潜水的主要危险是高压和低温，以及缺氧。设备的可靠度和潜水员的生命安全直接挂钩，然而在这偏远海域，设备条件是非常差的，都是那些大型海上基地淘汰下来的旧货，也不知道经多少个人的手了。
洋流捕捞也和平时的采贝捕捞不一样，海底的地形可能被深海洋流改变，而他们这些潜水员也没有靠谱的压力计，一般都是靠海底的地形来判断深度和压力，所以一旦地形发生改变，导致错误判断深度而游到了过深的区域，就会有生命危险。
“也对，你可是1000米铁人，这片海域对面没有威胁。”莫桑队长说道，一边还协助平原换潜水服。平原这1000米铁人的外号是之前误入一个深洞得来的，刚加入潜水队平原判断失误，潜入了一个1000米深的海底洞穴，后来已检测才知道那里已经深达1000多米了。一般人可没法潜入那么深，水压会要人命的。
也没耽搁，穿好设备后，平原就走进了工作船中间的加压舱，并示意莫桑队长开始加压。他将在这个加压室中花费12个小时缓慢加压到900米深海压力，以对抗在深水中的压力。
他们这个潜水队人数其实还挺多的，在编的就有200多人，但是真正负责900米深潜的就3个人，王尼克，平原和李兴发。
这个深度可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即使是王尼克和李兴发也是刚好够着900米而已，只有平原才是真正的自由活动。队里推测平原甚至可以去达超过1200米的地方，不过他们的加压潜水器只能到900米，再深他们就去不了了。
加压舱工作时的压缩泵很吵，平原难以静下心来看书吗，他也懒得和外面的人聊天，所以只能早早睡下。
直到对讲机里传来莫桑队长的声音：“平原，起床了，准备开始降温了，先把饭吃了吧。”平原看了看时钟，6点多，这个时候压力已经加足了，感觉很不舒服，但是早餐还是要吃的，要不然支撑不住一会儿高强度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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