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再见古旻川
寂静的病房，空洞冷清得仿佛无人存在。
只是一个蜷缩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着，而另一个站在不远处，深深后悔。
明明深爱着彼此，却阴差阳错地走到了岔路口。
冰冻的局面，该如何挽救？
没有人知道，空余一室叹息。
就在这时，古旻川的手机响了，他无奈接起，黄管家焦急地告诉他父亲听闻消息晕厥了过去。挂掉电话后，古旻川望向床上那一坨的隆起，“我明天，再来看你……”轻轻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转身离开，在带上门之际，留恋地看了一眼。
没有谁曾想到，这道房门关上，将错开了两个人的命运，许久许久。
在古旻川离开后，一直静静躲在墙角后的陆娉婷面色沉重地走进语琴的房间。
语琴头很疼，为什么这些人要一个个来打扰她！但是陆娉婷的一句话忽然让她无法忽视，她甚至坐起身来，诧异地反问道，“你可以治好少……古旻川？”
陆娉婷微微抿了抿唇，“其实我这次回国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接旻川去美国治病。我在美国认识了一个很有名的神经科医生，我将旻川的情况跟他说了，他表示对旻川的病例十分感兴趣，而且十分自信。只是这个医生再过一个月就要去伊拉克援助一年，我怕旻川拖不了那么久。可是每次我向他提起这件事，旻川都拒绝了。我一直想不通，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了。因为你，语琴。旻川那么强烈地在意着你，因为你对他的伤害，让他自暴自弃地不愿意尝试任何的希望。说到底，你也要负责任。”
语琴听完，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问道，“我，该怎么做？”
“让他对你彻底死心。这样才能无牵无挂地跟我去美国。”陆娉婷说到这，眸色微微一敛，“我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些很残忍。可是，你应该明白，你跟旻川之间的距离不是那么轻易可以缩短的。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在乎他，求你放手。他的命，现在掌握在你的手里。”
“你会照顾好他吧？”语琴低下头，语气里有股淡淡的无奈。
“三年前，我的幼稚伤害了他，离开他的日子，我一点都不好过。三年后，我发誓一定会让旻川重新爱上我。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感情，我都有自信照顾到。”陆娉婷说着，眼里闪着熊熊自信的火光。
“哦……”语琴长长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
语琴流产的消息，受到最大打击的是古老爷子，他没有想到，一场本以为顺利的交易，最后竟会落得所有人受尽伤害。而他唯一的儿子，在这场闹剧中，不要了父亲和朋友，失去了爱人和孩子，遍体鳞伤。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
那个当初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的语琴，虽然欺骗了他，但是却选择了自认为最对的方式去保护旻川。而他，亲手将和儿子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联系再次掐断。
古旻川推开父亲的房门，就见父亲依靠在床边，视线望向窗边，只是，窗帘是被拉上的。
“爸……”古旻川站立许久，挣扎了许久才开口。因为此刻在他眼中，年近六旬的父亲好像在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从叱咤商海的成功人士退化成普通的老年人，让他不能自控地心酸。
古老爷子收回视线，微微蠕动了一下唇角，“你肯叫我了啊……我以为，你要恨我一辈子……”
“爸，对不起……是我幼稚了。”古旻川走到床沿边，屈身蹲下，语气诚恳。
“小川啊，是爸爸错了。这么多年，爸爸一直错了。”古老爷子说到这，不由地双眼朦胧，“我们父子这臭脾气啊，怎么就遗传得一样了。牛一样的倔强，不肯先低头，语琴说的对啊，彼此折磨的下场，没有一个人幸福。”
“语琴？”古旻川诧异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毕竟，父亲当初强硬的态度他印象深刻。
“是爸爸把那个孩子想的复杂了。或许，她真的是古家的修来的福分。如果不是她，我们父子俩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如此谈话。那天，她鼓足勇气告诉我你对我的思念和尊敬，壮着单子教训我这些年作为父亲的失败。呵呵……那么小小的一个女孩子，为了你拼命地想缓和我们的关系。那个时候，我就该看清才对，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语琴，她……所以，你才给了她那些礼物？”古旻川微微睁大眼睛，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一排铺满礼物的鹅卵石路。
“是啊，我让她做选择，继续代孕还是告诉你实情。她选择了继续代孕，可是第二天却告诉我任务失败请求离开。我以为她真的失败了，却没想到她最终选择一个人承受所有罪责。哎……”古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傻孩子啊。
“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没有信任她，以为这些日子依以来的相处都是虚情假意。所以才让愤怒蒙蔽了眼睛。爸，我后悔了。我想挽回她。”古旻川说着，声音都开始颤抖，他第一次，这么害怕失去的感觉。
“这是古家欠她的。好好的人生被搅和得如此浑浊。去吧，去吧，爸相信你的诚心，一定会打动语琴的。”古老爷微微一笑，给儿子勇气。
“谢谢爸……”古旻川鼻子一酸，原来，这就是家人的力量。
出了古老爷子的房间，古旻川回到自己的别居，准备抬脚上楼的脚步忽然间收回，转而走向语琴的房间。因为事发突然，语琴的全部行李都还在。
窗台枯萎的紫罗兰刺眼地进入他的视线，古旻川大步走到前去，将它拿起，认真地注视着。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书桌上，却不小心扫落了一些书籍。
古旻川赶紧将手中的花盆放回窗台下，蹲下身捡起那些散落的书籍，忽然，他的视线被一封掉落出来的粉红色信封给吸引住了了视线。因为收件人的姓名，正是他的名字。
古旻川拣起信封，信封口没有粘合，他很容易地就拿出了其中被折叠地整整齐齐的信纸，满满三页，一笔一划无比认真，而让人心疼。落款的时间，正是他收到那一地礼物的那天。
看完三张纸，古旻川似乎随着语琴的言语间回忆了一遍他们的过去。从相识，相知，到试图相守却越走越远。到最后，古旻川的右手紧紧捏着信纸，肩膀微微抖动着。
无法忘记，初次见面他故意安排的“惊喜”，倾盆而下的其实只是自来水，看着那个小女人湿透狼狈的样子，他确信这个女人会跟别人一样，气愤地逃离。但是，她却去而又返，那决绝抬头试图与他对视的气势，第一次震撼到自己。
无法忘记，生日那一天，看到一桌子的包子宴时，那份难以言喻的欣喜。他真的被这个女人感动到了，为什么会有个人傻到这般田地，竟会为了别人的一句话而傻傻付出那么多。那一晚的生日歌，那一晚收到的礼物，让他珍藏于心，不舍忘记。
无法忘记，自己病重的那段日子，这个小女人衣带不解，不离不弃，日日夜夜守护在他身边。他难受，她更心疼。即便半夜三更无数次陪着他在马桶边吐，她依然毫无怨言，只是为他担忧，为他掉泪。
可是最最不该忘记的，是那一晚感动过后的温存与缠绵。明明该是最美好的回忆，他却该死地忘得一干二净。然后，折磨，伤害，让这个女人承受着他的怒气。其实，早该想明白，她有什么错，她为了父亲，根本没有选择的可能。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着他，一点一点地
感动着他，如果是虚情假意，他又岂会被打动？！
古旻川，你这个大笨蛋。
那些过去的一点一点，三个月的记忆，满满地，挤占在他的胸口。太多太多，温暖心扉。语琴，对不起，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你能感受到吗？如果可以，我宁可你打我骂我，将我加注给你的痛苦全部偿还给我，然后一清，我们重新开始。
可能吗？会有这个可能的吧。给你的伤害太深太深，我多害怕你会像今天一样，再也不理我。语琴，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古旻川按住眼眶，强忍着情绪。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古旻川掠过惊喜，立刻接起电话，“语琴……”
电话那端是良久的沉默，夹杂着有些遥远的吵闹声。
“怎么了？你在哪？为什么周围那么吵。”古旻川忽然有些不安，他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我看到你写的……”
“古旻川……”语琴终于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来跟你说再见的。”
“什么意思？”古旻川身子一震。
“我无法原谅你，无论如何说服自己，我都没有勇气见你。只要一想到你，我的脑海里就会有个小孩子的声音一直喊我妈妈，我快被逼疯了。”语琴说着，声音又开始哽咽了。
“语琴，你不要这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给我机会赎罪！求你……”古旻川的声音也开始着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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