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绝处逢生
包子惊愕地看着三个人,三个人本想贴着墙根儿走过去,被包子看到后都停下了脚步,呆呆望着包子。
包子先是问机械厂工人“你不是在病房门口么,怎么,就这么一会儿,成鬼魂了?”
那工人也不客气“我呸!当时我就是个鬼魂!你偏问我停尸间、停尸间的,这下好了吧,真他妈来停尸间了!”
包子惊讶到“那屋里抢救的、一身血的工人是你的肉身?”
“废话!还能是你的肉身啊!”
包子又问老头“你这鬼差,不是把门儿登记么,怎么钻这儿来了?”
老头推了一下鼻梁子上的眼镜“哦,今儿下班儿了,带着他们回去呀!”
“你...回哪儿去呀?”
“阴曹地府啊。”
“从这儿走?”
“废话,还能从你家走啊!”老头也像吃了火药“没有常识!哪个城市连接地府的鬼洞不都开在火葬场!”倒是那女子一脸泪水,恋恋不舍地看着病房的方向。包子知道,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抱一抱自己亲生的孩子了。
老头儿见俩孩子忙活地一身汗,又见方寸小口里不断钻出的行尸的爪子,叹了口气“您也忙呐?”
包子一听就气炸了,这老头问得轻松,就好像晚上老街坊见面儿问句您吃了么一样?不耐烦地回着“大爷老伯亲爷爷,您这不废话么,您收魂魄也收不干净,我这给您擦屁股呢!”
老头儿说“那你俩忙吧,我得下班儿了,唉,这上夜班特别耗精力。明儿,不,今儿得好好睡一觉。”
包子忙拦着“老爷子,老爷子,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不救,我俩一会儿也得上您那报到去呀。”
老头忙说“别!白天不受理,你俩等着我晚上来再说。”
包子心说老爷子你也太公事公办了,这就是擎天伞没在手里啊,要不打开巨伞释放阳气,让你们这一帮孤魂野鬼行尸走肉全老实。老头儿也不想掺和事儿,领着俩鬼魂拔腿要走,忽然四方孔洞里钻出一个老太太的头来,那花白的头发、一脸褶子,伸出一只手狂抓,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白菜花吓得后退两步,抄起铁锹就要拍,老头儿一看,忽然大惊失色“别拍!别拍!留着脑袋。”
白菜花焦急地说“不拍?你留着娶回家去?”
老头不高兴地说“早能娶回家去我就不用当鬼了!”
包子见其中有隐情,立即吩咐白菜花“砍!往死里砍,你砍不动,我有剑!”
“别介!别介!”老头叹了口气“唉,真他妈造孽。好吧,本老汉出手帮你们!”
老头儿撸了两下套袖,双手在胸前画圈儿,紧闭双眼,念念有词,双手间渐渐升起一团白火,那火球越来越大,越来越旺,老头念到“二景飞缠,朱黄散烟,气摄虚邪,尸秽沉泯,和魂炼魄,合形大神,令我不死,万寿永全,聪明彻视,长亨利贞”。包子听得真切,这是伏尸咒,自己刚才打得匆忙,怎么忘了念了。看来还是专业人士有专业素养,干领魂拘尸行当的人,对付诈尸自然有办法。
老头念罢喊了一声“小崽子,赶紧躲开!”包子二人闪身,老头儿将火焰像打街机一般推射出去,那火球快速平行射出,打在方寸小口上后,顿时一个巨大的炸裂声,所有的行尸都不见了。包子壮起胆子从小口望过去,行尸们全部恢复了尸体的原貌,裸着身子七歪八斜地躺在地上。而火球正打在漂浮在空中的美子胸部,美子捂着胸口、口吐黑血斜靠在墙上。天边出现了鱼肚白,远远听到了雄鸡的鸣叫声,美子脸色一变,扶着墙晃荡着起身。
包子持剑杀出,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美子面前,一剑逼在美子喉咙上。白菜花见大局已定,自作主张地撕开符纸,跑到门外,把埋伏着的萧绎放了进来。萧绎本来就等地不耐烦,见太平间里打斗声阵阵,自己有心进去帮忙,怎奈也是鬼仙之身,摸了几次窗户都被符纸弹了回来,正愁着怎么露两手的时候,门开了,他迫不及待地冲进屋。
老头领着两个鬼魂穿墙而过,见着美子叹了口气“我就说吧,你咣当了这么久,天天跟李在渊打游击,你看,还不是落在阴曹手里,等你下去后要滚几十年的油锅呀。不值得。”
包子拿剑的手颤抖了一下,难道自己要亲手结果了美子么?
美子空洞的双眼留下泪水“抓就抓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了。”
这话一出口,包子更下不去手了。萧绎见包子又犹豫了,不由分说拿起捆仙绳准备捆了美子,也是趁着这个当口,美子纵身跃起,一手狠狠抓住萧绎的肩膀,五个指头深深抠入萧绎的皮肉里。疼得这孩子大叫一声,包子见萧绎被偷袭,愤然下了决心,一剑向美子刺去,而美子此时已经背对窗户,窗户上没有了符纸,她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刺来的一剑,轻巧地翻滚到窗前,钻窗而去,留下了空冥的一句话“孩子,成大事者必有杀伐之心,你还需要历练啊”
萧绎感觉肩头闷疼,白菜花忙给他查看,只见整个肩头发乌色,中府穴的位置有一块黑斑“完了完了,临了还中了老女鬼的毒啊!”
老鬼头上前查看“唉,这个是怨念淤积的斑,虽然一时半会儿三年五载要不了你命,不过修为可是要大打折扣啊。”
包子深感愧疚,扶着萧绎疼痛的肩膀查看一番,又起身向老头儿拱手“谢谢老伯出手相救。”
老头儿摇摇头“我可不是救你,我是怕你把这老太太的脑壳给砍了。”
说着轻抚着老太太尸体那花白的头发“我可舍不得你砍她”。
包子追问之下,老头儿道明了原委。事情是这样的,老头儿是原来镇医院的院长,医术高超、治病救人无数。五十年代转来镇医院工作,已有家室的他与镇医院第一美女大夫产生了感情,老头儿年轻时也是帅哥一枚,加上高超的业务技术,自然让美女大夫心仪不已。老头儿是父母包办婚姻,与大字不识的原配本无感情,却与女大夫共同语言颇多,二人你来我往好上了,遂私定终身,一好就是十几年。只可惜刚说服原配夫人、还没打出离婚申请。医院早有俩人的闲言碎语,那些爱慕女医生的人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于是满医院都是俩人搞破鞋的大字报,又有人鼓动原配夫人大闹医院,搞得两人狼狈不堪。
女大夫性情外向、泼辣火爆,她对老头儿说,只要你爱我一生,我不忌讳别人说什么。可老头儿自尊心很强,受不了打击,于是在牛棚里上吊自尽。死后老头儿下了阴曹,在奈何桥路口遇到李在渊,当天李在渊与厉鬼作战受了伤,他利用医术为李在渊保住了元神。李在渊为人正直且讲义气,得知老头凡心不死,遂下令特批老头不喝孟婆汤,应老头自己的要求,不投胎、不转世、不做修行的鬼仙,就是留在大房镇医院,负责鬼魂收容工作。老头儿每天看着心爱的女人上班、下班,看着她最终和别人结婚,看着她每天翻看自己的相片,看着她对着暗夜哭泣自语,看着她慢慢变老,一看就是十几年。
而女大夫也多次拒绝调令,理由是,在这里似乎总感觉能与老头儿生活在一起。这俩人一个阴间、一个阳世,心有灵犀地天天在一起。直到前几天,退了休的女大夫罹患癌症去世。就在前几天,老头才得以与女大夫的鬼魂相逢,两个鬼魂执手相看泪眼,几十年的衷肠倾诉不尽,他又亲手含泪送女大夫喝了孟婆汤,一步步投胎转世去了。老头本想就此提出退休转世申请,随那爱人来世再见,这报告李在渊也批准了,而且层层上报天庭,专门安排月老牵了来世的红线。一切都已办妥,今天是他当值鬼差的最后一夜,却发现老太太的尸体被厉鬼驱使,又见包子等人准备对这残存的肉体下刀,盛怒加不忍之下,才出手相救。
白菜花听得是满眼热泪,这世间终有真爱,但真爱之人往往难以相聚。这就是命运,命运如果不是平淡如水,则一定是悲壮如歌。而来生的两人似乎更加容易的在一起,他们将是1985年生人,这个时代的一对儿恋人,同时也是一对儿独生子女,他们还会像前世一样忠贞地对待对方么?也许柴米油盐会磨碎他们初恋的懵懂,也许天天争吵让他们后背相对,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什么样子。
包子问老头“你哪里来那么大法力,能一掌打倒我半宿都没拿下的厉鬼呢?”
老头儿笑了“我没的法力,也没法器,我半生与人针灸推拿,满手阳气而已。”说罢哈哈大笑“亲爱的,我来了!”带着两具鬼魂潇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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