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野泽凑
雾宽广而缥缈。
到处都白茫茫，湿润润。脚底下的枯枝和败叶踩起来有点咯吱作响，在绿得幽深的树叶上有水光流转，逼人地寒意透过人的肌理传进骨骼，好像要把人冻僵在这里，陪着它们一起，永久伫立。
田中泷手拢进袖子，驼着腰往前走。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进森林的大雾里，恍若走进迷蒙的梦里。
乌波七拐八拐，坚定的朝一个方向前进。或许是种族习性，也或是生活经验，总之它顺顺利利的带田中泷到了河边，田中泷注意过，四个报名点离河流皆不算远。
在这个圆里，共有三条溪流，一条笔直，有两个报名点，一进一远，其他两条曲折，也分别从一个报名点旁经过，只要稍稍用心之人，就可发现学校藏起来地思绪。
路途其中有些破碎地插曲，小而平淡，危而不险，不足为叙。
可能是世间约好的惯例，森林与河流边总有一段过度的平地，它或大或小，但永不缺席。
林中的雾到这儿仿佛又散了许多，能看见的景象又稍微多一点，天光朦朦胧胧，和幽暗寂静的森林里简直是两个样。
乌波在前面蹦跳着，一副自豪的样子，对于它来说，成功找到河流，这的确是件值得夸奖的事。
一件事，看得不是它的大小，而是用心的程度。训练家这样对它说，它就这样相信，豪不怀疑。
沿着河流域森林的夹缝平地一路跋山涉水，柔软的土地带来的良好视线，让他安全感上升。头顶的雾从澄澈的金黄到含着橘红，精灵们来来去去在清凉溪水里，浅酌几口，很少长时间停留。
轻量化的郊山登山鞋在脚上很舒适，只是防水性不强，田中泷并没有太过靠近溪水。精灵在喝水时最为警惕，最开始他曾犯下错误，惹恼了一只喝水的臭臭花，吃了个大苦头。
连走了两个小时后，他依旧可以感受到一身上残留的淡淡味道，让他苦不堪言。
乌波漂在水面上，不时打个水花，好不得意。
他这倒是静静的，看见警惕心重的精灵也不去打扰，可这各处森林里，动静不小，鸟雀惊飞，烟尘四起，爆炸惊叫声不绝于耳。
砰——
一道诺大的爆炸声响起，仔细听来，离他极近。
田中泷头颅扎破水面，视线向森林飘去。
“啊啊啊啊啊啊——”
洁净的月光下，野泽凑撒了腿往前赶，大针蜂群紧追其后，尖细的蜂针只要碰一下，他也承受不住剧烈的蜂毒。
“毛球，使用麻痹粉!”
野泽凑喘着气，让毛球拖延时间，手里紧握着的精灵球已经被汗渍沾得黏糊糊。
要打开吗？
不行，家里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才将他送来这里，他没脸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
几只大针蜂闪避不及，吸入了麻痹粉，翅膀一僵，跌落在还未退散的雾里，不见踪影。剩下的大针蜂重新合围，发起攻势。
一路追逃。
野泽凑抱头乱窜，他根本不知道来路与去路，只觉得到处一模一样。
流水的声音。
静静的，哗哗的流水声化为一点火星、一条引线，点燃了希望。
“再拜托你最后一次，幻象光线!”
又是一阵爆炸，大针蜂嗡嗡嗡躲开，挥舞着两只针刺挡在自己身前，等再睁开眼睛，居然已经不见了闯入他们巢穴中胡作非为的人类影子。
毛球早没了力气，刚刚的幻象光线已经是最后的垂死挣扎，它连跑也跑不动，被收进了精灵球里。
怒吼着纵身一跃，野泽凑跌入了冰凉的水里，平常顽固的发丝根根飘散开来，在水里飘荡。
野泽凑死死捂住嘴，不让吸入了那一口空气逃出，十几团阴影嗡嗡飞过溪水上，不知去往了何方。
咕噜噜……
一团团气泡在背后一拍下不住地向水面飘去，“啪”地一声炸开来。
野泽凑惊恐的瞪向后方，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一张脸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他面前。
被吓了一跳，又吞了几口冷水下肚，残留的一口气也全从肺里挤了出来，争先恐后往外跑。
这水鬼有点眼熟……
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秒，不会游泳的恐惧覆盖了他全部的想法。
手脚抽搐着向河底沉去，脑海里一片模糊。一只手牵住他的衣领带着他呼吸到生命的气息。
呼哧——呼哧——
田中泷看的这个上午见过的酷帅男孩涕泗横流，一点也看不出那份意气风发的样子。
把他背到草地上，从背包里拿出毛巾暂且先把他裹起，风再吹下去会感冒。
野泽凑感受到有人类在身旁照顾他，心一安，头一偏昏睡过去。
搭好帐篷，喷洒驱虫药水。做完该做的事，他一摸对方额头，有点烫。
给他服了点退烧的药，在喂了几口水，这位不知名人士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衣服先暂且套了一件他的外套。
感谢万能的老妈收拾包裹，居然准备了药品，不然他也没有办法。
把仅有一个的帐篷给了这个生病的人，田中泷无聊的盘坐在地，歪着下巴守夜，许多小飞虫绕着草地飞，在驱虫药水的阻挠下却毫无一只过来，田中泷闭上眼开始冥想。
虽然冥想能代替睡眠，但他很少使用，睡眠的滋味比冥想好多了。今天也是为了保持清醒，他平常对精神力的增长并不渴求。
毕竟冥想和吃饭作用差不多，何必花费心思呢？
一夜无话。
野泽凑睁开眼，耳旁的鸟鸣将它叫醒，充当了一回闹钟。
到处都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一道稍微有点耳熟的声音传来：“醒了就出来，别赖在我的帐篷里。”
野泽凑这才反应，盖在他身上的是柔软的被子，他睡着地是安全的帐篷。
拉开帐篷链，他看见那个救他一命的好心人，有点尴尬的说。
“谢谢你啊。”
田中泷毫无感觉，平淡的啊了一声，开始把帐篷收起，准备继续出发。
或许是生病的原因，这个不知名的人一觉睡到了8点，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野泽凑腆着脸：“我们一起上路吧，也好有个照应，我记得你是和我同地点出发的吧？”
野泽凑认为对方值得一信，不是谁都有勇气救下一个陌生人，即使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他决定要和这个人成为朋友。
一路天南地北，野泽凑什么都扯，什么都谈，但田中泷一直都没开口说过话，只抿着嘴向一个地点前进。
为了在一天之内抵达，田中泷也不得不作弊了。
所谓的一天抵达，是不眠不休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走路上，不说无人可以做到，但也肯定是极少数，还来得及。
“你别不说话呀！”野泽凑有点泄气，一个人完全不理他的事情还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但仔细一想，他也知道对方有理由这样做。
他拖累了对方。
野泽凑闭上嘴节省体力，他的面包在昨天就已经吃完了。跟着这个人往前走，无论对方走的路线是否正确，总比他这个路痴好。
毛球他倒是不担心，它可以吃那些小虫子，在没有精灵食物的森林里，毛球族群就是以此为生。
总归饿不死。
一路上也有几场战斗，大多数都是些绿毛虫，拉达之类的，野泽凑一人就打发了，唯一一次田中泷出手，还是遇上了一只猴怪挡路。
猴怪单手握着树枝，咯咯咯地笑，他们走到哪它就跟到哪，一放松警惕就试图抢走他们的背包。
野泽凑忍耐了一段时间之后发起了攻击，却激怒了猴怪，猴怪可不管你是人还是精灵，它脾气暴躁，却也看的懂是这个人类发出的指令，锋利的手刀劈向野泽凑。
若落到实处，必然血溅三尺，不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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