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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嗨,王爷说哪的话,大风堂也是为皇家做事,误会解开也就好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些新抓来的,都要挨个审问,下官就不留王爷久坐了,来人,送王爷。”薛其锐话音刚落,两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就站在凤歌与李云清身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凤歌忙说:“我的那个远房亲戚,还被你们关着呢。”

  “王妃放心,刚才王爷一吩咐,已经将他放出来了。”薛其锐低头看着手中的卷宗,竟是头也不抬一下,看都不看凤歌一眼。凤歌看着他这般的傲慢,心中不快,有心要与他再杠上几句,转念一想,一个敢在大亲王面前如此骄横跋扈的人,一定有其背景靠山,在事情未明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免得给李云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果然,关林森就站在门口。

  回到王府,李云清往椅子上一瘫,好像脱力似的,毫无坐相,他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说公主殿下,你也太能玩了吧,怎么招惹上那个邪魔。”

  “邪魔?为什么他可以在你面前都这么嚣张?”凤歌不解。

  李云清疲倦的闭上眼睛:“因为,他就是有这个资格啊,现在陛下还没有亲政,别说我了,如果母后说要废了他,换一个人做皇帝,陛下马上就不是陛下了。大风堂,只忠于皇权的实际拥有者,而不忠于任何一个人本身。这也是他们能从前朝一直留存下来,而没有被太祖干掉的原因吧。”

  曾经有一位皇帝,边疆战事完全倚重一位姓年的大将军,将军飞扬跋扈,当时军中,只知年大将军,而不知有皇帝。

  除了那个大将军之外,根本没有人可以镇得住那些蛮族,所以,皇帝对那位大将军宠信有加,赏赐无数,还娶了大将军的妹妹为妻,这位年将军在军中几乎就是一面不倒的旗帜,就连皇帝后宫里的事,他都要伸手,哪个后妃得罪了他的妹妹,他就一定会借口关心妹妹而无心军务,吓得皇帝不得不冷淡了所有的后妃,对外号称独宠她一个。

  那样的滔天权势,在当边疆渐渐稳定之后,皇帝便开始动手慢慢地抽掉了他的权力,他在军中的确是称霸一方,但是暗中想要取而代之的人也不少,当军权慢慢被分化掉之后,最后,皇帝亲手写下“十大罪状”,条条皆是死罪,最后,一杯毒酒,完结了他一世的雄图霸业。

  这个故事,是同学杜书彦告诉她的,因此,在凤歌的认知里,历朝历代不是没有这么嚣张的人,可是这些人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身为统治阶级的皇族认为这些人还有用处,一旦没了用,还敢这么嚣张,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都难说。

  “一品大风堂手里难道有谁见不得人的内幕吗?比如什么身世,什么始乱终弃,致使民间女子被家人赶出门,十八年后有女儿带着画和扇子来认亲之类的……”凤歌说着这话,眼神有些诡异的看着李云清。

  李云清只觉得背上一阵恶寒:“堂堂大恒公主,居然知道这种奇怪的坊间话本故事,贵国皇宫里的藏书品种之丰富多彩还真是有些出乎本王的意料。”

  那这本《金瓶梅》是不是能代表着大夏国皇室超凡脱俗的品味?”凤歌的话把李云清吓了一跳,原本瘫痪状铺在椅子上的李云清,忽然整个人好像装了弹簧似的,一跃而起,扑向书桌,忙不迭地将那本隐藏在书堆中,只露出一条薄薄书脊的《金瓶梅》往书堆深处又推了推。

  把书塞好了,李云清这才松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凤歌,认真的说:“一品大风堂对大夏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凭他们只对皇权忠诚,对于一个国家的稳定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这样遮遮掩掩,想必是再说下去就涉及到了国家机密,凤歌也知趣的不再继续追问此事,转移话题问起关于北燕使节团那几个死人的事情。

  李云清无奈地看着她:“公主殿下,本王好不容易把你从大风堂的手里弄出来,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让本王好好歇歇,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哎……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才会招惹上你的。”

  “谁让你堂堂大夏亲王,半夜三更不好好走马路,非要高来高去在天上飞。”凤歌想起那天的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还把匕首架在人家的脖子上,现在还说什么作孽,真是的。”

  “求别提……”李云清深深叹了口气,都是自己作的孽啊。

  “那不如告诉我,北燕使节团的事到底为什么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是不是北燕那里要求马上给一个结果,不管这个结果是不是真的?”

  李云清叹了口气:“的确是。”

  “独孤怀信已经在调查这件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凤歌还没说完,就被李云清打断了。

  “求你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好不好?”李云清的脸色比刚才看起来还要差,眉间满是无奈,“你们来这里不就是想要最新的兵器吗?铁傀儡你也买了,石磊那里的也早就做好了,明天我就安排车队,送你们回恒国,好不好?”

  凤歌还想说什么,李云清越发的急躁:“你即不是大夏子民也不是北燕人,要以什么身份来插手这件事?你的真实身份一旦被大风堂的人查出来,大恒公主私入大夏境内,只怕不是可以善了的,还会牵连到我!”

  说到最后,他那张白净的脸都涨红了,凤歌从来没有想过李云清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模样,她怔住了,心里升出一丝后悔,这么久以来,李云清对她也算挺好,今天还帮了她一把。

  又想起他的身世,不是皇帝亲生,小时候又是在恒国长大,刚开始符太后还只是贵妃的时候,想必他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如今宁亲王府门前能有这样的热闹,想来也不仅仅因为他是符太后的儿子吧。

  他今天在大风堂的人面前把自己带走,已经被许多人看在眼里,如果再执意这么查下去,万一当真惹出什么是非,只怕他以亲王之尊,也难辞其咎。

  想到这,凤歌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内疚:“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死缠烂打,实在抱歉,就当我刚什么都没有问过。”

  听她这样说,李云清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总之,这件事你千万就不要再插手了,明天我就送你离开。”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真的不管了吗?”关林森问道,凤歌微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此时她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不知应该如何处理,红芳阁中的三位虽然都是大恒子民,但是,毕竟这店是开在西夏境,别说以她现在的身份权力无法将人救出来,就算她是亮明身份,做为一个进行正式国事访问的大恒国公主,也不能就这么随便把涉及到北燕使节团的人命案子的嫌疑犯给放出去。

  “当然不能不管,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管了。”凤歌头一回尝到挫败的滋味,她揉着太阳穴,脑袋的胀痛却没有减轻些许,而且越来越难受。

  关林森轻声道:“大殿下,是不是很不舒服?属下见您额头上的青筋都浮出来了。”

  凤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胀痛的厉害,不知道怎么回事。”

  “想必是这几日殿下思虑过度所致,属下曾经习得一些舒缓的按摩手法,不知殿下可愿一试。”关林森依旧恭恭敬敬,就好像从赵元家里买来的铁傀儡似的不带感情。

  此时凤歌只觉得头越来越胀,别说只是按摩一下了,哪怕是开颅放血,她都愿意,遂点头同意。

  关林森请她坐在厅中放着的泰山椅上,自己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的头部两侧,拇指触碰到颈部的风池穴,不轻不重的揉着。

  第一次真正碰触到他的手,让凤歌的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颤,关林森敏锐的感觉到,忙问:“是不是手太重了?”

  “不是,这力度正好,只是,没想到你的手指上有这么厚的茧,这是练什么东西才会练出来?”凤歌从来没有想过指腹竟然也可以长出这样的茧,她打小被太傅盯着读书习字,只有右手的无名指第一根关节上,有一层薄薄的笔茧。

  关林森一面继续按着,一面淡淡说道:“练暗器练的……”

  “暗器?从来没见你用过暗器呢,你练的是什么暗器啊?”凤歌好奇问道,她一向觉得像自己这种靠机簧射出暗器的人都是厚颜无耻之徒,徒手甩出去的才是真本事。

  “……那是不可能的。”关林森不紧不慢的又接上一句。

  凤歌觉得自己原本已经缓解的头部胀痛又加剧了,上回金璜是这样,现在连关林森都这样,关林森原来不是挺老实的吗,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是受了金璜的影响才会变成这样的吧。

  “啊啾!!!”遥远的一处酒楼里,金璜揉了揉鼻子,继续专心对付面前的手撕椒麻鸡,一旁的小二十分热情:“哎呀姑娘,看您是从大恒国来的吧,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咱们大夏这里早晚温差大,眼看着这太阳就要落山了,阴气重,您看要不要再来一坛香蜜流云酒?这可是本店招牌!不零卖,一坛十斤酒,三两银子。”

  “来一坛。”金璜嘴里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声。

  吃饱喝足之后,发现酒坛子里几乎还是满的,十斤酒最多也只不过喝了一两不到,本想充款爷,大方的说一句不要了,离开酒楼之后,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拎着那么一个大酒坛,金璜自嘲的抓抓头:“真是穷惯了,没救。”

  走在路上,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高真北。

  她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想跑,好死不死,高真北刚好转头,两人四目相对,高真北见到她挺高兴:“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刚到,我是来找姑妈的,可惜她家却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正想要么明天还是回恒国去好了。”金璜微微低下头,脸上写满了淡淡的忧伤。

  高真北的目光转到她的手上:“姑娘海量。”

  “不不不,我不能喝,被小二推荐了一下,不由自主就买下了。”想着自己在他面前的人设都是病弱少女的模样,现在自个儿这么一只手拎着十几斤重的酒坛子,还迈着轻盈的步子,如此欢欣鼓舞的走在大道上的姿势被他看了个正着,就算是金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合适。

  好在高真北并不想让她解释些什么,只是对着她笑道:“姑娘今晚住在哪里?”

  “悦来客栈,戈姑娘说她这几天暂时不住,就白白便宜我了。”金璜挤出来一个笑容。

  “这么巧,我也是,正好顺路一起。”

  金璜点点头,刚想迈步,发现高真北向她伸出一只手,她不解的看着他:“怎么?”

  “我帮你拎着酒坛子,放心,不偷喝。”

  两人回到客栈,高真北将酒坛子还给金璜,金璜摆摆手:“我真不能喝,送给你了。”“这种闻起来蜜蜜甜,香喷喷的女人酒,我可喝不惯。”高真北笑道,他从腰间取下一只小小的皮酒袋,打开,对着嘴喝了好几口,金璜站在一边就闻到冲鼻子的烈酒味:“你的酒量真好。”

  “北燕是苦寒之地,我们从小就喝烈酒驱寒。”高真北抹了抹嘴,将皮酒袋放在桌上,对金璜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刚才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不客气不客气,刚才真的吃饱了。”金璜不希望自己在他的心中的形象从怪力女变成怪力饭桶女。

  高真北有些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这家的牛肉丸可是一绝。多少达官贵人家里的厨子都做不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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