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勾魂河
这条宽宽的石桥延伸到看不到的天边,雾气缭绕,雾锁云笼,两边是白茫茫的一片,水流湍急,一泻千里,带着勾魂的色彩。石碑为证,这条河唤作勾魂河!
杨路遥踏着青石板小心翼翼的迈出每一个脚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更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仿佛是高处不胜寒,当他走到了桥深处,一阵阵的冷气扑面而来,穿着单衣的他冻得浑身直发抖。
他回头,发现身后的桥已经变成一条断桥,勾魂河的河水翻起了千重浪,仿佛随时都有水怪跳出来。他紧张的咬住了牙齿,没有了来时路他只能别无选择的往前走。
一阵浓香袭来,两侧只见银海荡漾,凝如积雪,争奇斗艳,将梅花不同寻常的风姿展示了出来,好像是时空逆转,他竟然在这个季节看到了梅花?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首童谣发自于一个可爱的童音当中,入目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他边唱歌边玩着一块泥巴。
有人的地方就有希望,杨路遥急忙走上前:“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玩啊,你的家人呢?”
小男孩抬起了头,他的肌肤似雪,眼睛黑亮如星。这张脸令杨路遥产生了短时间的疑惑,因为这张脸很熟悉,熟悉到杨路遥又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家里还有妈妈,我偷偷溜出来玩一会。”
“小朋友,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座桥叫做断桥,这条河叫做勾魂河。”
“能告诉叔叔怎么走出断桥吗?”
“听妈妈说,这条桥好长好长根本就没有尽头,只要上来这个断桥就走不出去,若想走出断桥就只能从勾魂河跳下去。”
小孩子说的话是有些危言耸听,但却不可信也。杨路遥不可置信的笑了笑,继续问话:“小朋友,断桥上还有其他人家吗?”
“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妈妈说在这里等一个重要的人,所以我们一直都在断桥上住着。”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青遥。”
听到这个名字杨路遥一愣,紧接着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久违的画面来,阳光爬上了窗棂,照到了苏青茉的发丝上,她那被晕染成金色的脸庞就像一幅画,她的笑容甜美,带着对未来蓝图的向往。
“路遥,我希望能生个男孩,名字就叫杨青遥,他一定会像爸爸一样是个有情有义又顶天立地的美男。”
“我倒是希望能生个女孩,就像妈妈一样温柔漂亮,到时候你就教她拉小提琴,拉出世界上最美的旋律。”
“一辈子的时间很长,那我们就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
“叔叔,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盯着我看?”
这名叫青遥的小男孩那萌哒哒的眼睛一眨一眨,还真像天上的星星,歪着可爱的小脑袋望着他。
杨路遥突然间鼻子一酸,想哭,他不想吓到小孩子,他唯有满脸堆笑的回答:“青遥,你长得很漂亮,看到你叔叔想起了一个人。”
“是谁啊?”
“是一位阿姨。”
“你很喜欢她吗?”
“很喜欢,只可惜她已经走了。”
“那你把她找回来啊。”
“青遥,叔叔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叔叔想走出这个断桥,能带我去见你妈妈吗?”
“我妈妈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如果知道我带你回家她一定会骂我的。”
“叔叔刚才是陌生人,现在已经不是了,因为我们俩已经说话了。”
“好吧叔叔,你跟我来。”
青遥站起了身,他那小小的身体就像一个二次元里走下来的小团子,可爱又可亲,杨路遥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抱抱他的冲动。
越走寒气越重,断桥上竟然飘起了雪花,几片梅花飘落下来,杨路遥的身上沾染了梅花的香气,他的脑海浮现出了一幅美好的画面。
一望无际的雪地上,满树梅花轰轰烈烈,开成了一团红色的云雾。苏青茉一袭红衣站在雪中拉着小提琴,她的眉眼如画,笑意如花,在杨路遥的眼前弥漫开来。
那一缕缕的清香,那一串串的音符,在雪中寒梅的映照下,愈发浓烈沁人心脾。这仿佛是天地间最美的景致,他久久凝视这花,这人,这雪,这个冬季,早已经忘记了这是戏里还是戏外?
“叔叔,你好像很喜欢雪花也很喜欢梅花?”
青遥的声音打断了他,他的睫毛被雪花打湿,一瓣梅花落在了他的肩头,他轻轻的拿在手心中,轻轻念叨,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孩童,他又能如何告诉这个孩童雪花和梅花背后的故事?在洁白无瑕的雪花面前,他又能如何让孩童知道他那龌蹉肮脏的心?
断桥的造型很独特,每走过一段长阶梯便会出现一个圆弧度,在这个弧度的中央处,出现了一条分岔的小路。
这应该就是青遥的家了,这个孩子仿佛住在云深不知处的地方,他仿佛就是那采药的仙童,正带着他去见隐居的神秘仙师。
这里的梅花比刚才的更大,品种也多,有绿萼、美人梅、朱砂、宫粉、江梅,个个争奇斗艳,朵朵千姿百态。
一个白裙黑发的身影出现在了梅林,她的面容如花般娇艳,正在修检着花枝,落地处一袭芬芳。
看到她青遥的脸上露出笑容,扬着小手跑过去:“妈妈,我刚刚认识了一位叔叔,他来向你问路。”
女子的脸上露出轻微的怒色:“妈妈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为什么就是不听?”
“妈妈,这位叔叔不是坏人,我已经和他说过话了,他现在已经不是陌生人了,他是我的朋友。”
杨路遥急忙走上前,礼貌的说道:“你好,我被困在了断桥上,还请姑娘给我指引一条路线。”
“既然青遥把你带进梅园,就证明你和这里有缘。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留下来,虽然这里淡泊名利,但却能云淡风轻,远离世俗,一生无忧。另一条就是跳下勾魂河,往往跳下勾魂河后就会回到最初的地方去。”
“姑娘的意思是,若想离开断桥就必须跳下去?”
“没错,必须跳下去!”
看来小孩子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一想起桥下那万丈深渊的河水,杨路遥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他仿佛看到了勾魂河里伸出一双怪兽般的手,对着他发出了可怕的召唤。
“发抖了是吗?害怕了是吗?既然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有那么多的贪念贪欲?为了一丝贪欲你竟然出卖了自己,出卖了爱情,还狠心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女子回过头来,杨路遥看清楚了她的脸,这分明就是苏青茉,而这个孩子就是他们的孩子杨青遥!想不到他们一家三口在这种情景下团聚!如果能留住这一瞬,他情愿抛弃所有留在她们母子身边!
一些遗失的美好瞬间如潮水般席卷了他,泪水潸然而下,他拉住了她冰凉的手,这掌心间的碰撞并没有因为冰冷而减少一点当初的感觉。
“青茉,对不起我错了,在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你出现后我才知道什么叫爱情,在你的善良和真情下,愈发觉得自己的心丑陋不堪,我想回头却已经没有了回头路.....虽然我和沙百郁之间签订了协议,虽然你在我们的计划之内,虽然我对你一直都在演戏,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已经在戏里动了真情,我已经走不出这幕戏。”
“如果你真的在戏里动了真情,又如何忍心让沙百郁活生生将我肚子里的孩子打死?”
“沙百郁对你鞭打的事情我一无所知,我发誓真的一无所知,否则我就是死也会保护孩子!”
“如今我的孩子已经死了,我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只希望你跳下勾魂河后,回到最初的地方,千万不要认识一个叫苏青茉的女孩,千万不要让历史重演。”
苏青茉的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带着勾魂的色彩,她身边的杨青遥也露出了和妈妈一样的神情,他们就像一对勾魂使者一起对着他走过来。
“我不跳勾魂河,我要留在你们身边,求求你青茉,就让我留在你们母子身边吧。”
杨路遥的身边被迫后退,不断的后退,当他身处断桥的时候,才发现勾魂河对着他发出了怒吼。一时间河面翻腾咆哮,水花激起一条长龙,如同洪水猛兽将他的身体卷入了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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