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难付 锦书难托
严冬终于按捺不住它的威力,漫天大雪肆虐无忌,天亮的时候采石城被大雪覆盖。一同被掩埋的除了刀光剑影,还有人们膨胀的野心。上天再次用无情回应了人们的关切。在茫茫大雪当中,任何人都渺小如一粒尘埃,谁都一样,别轻看了自己,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击碎一个人的梦,对于世人而言,泰山难移,对上天来说,仅仅只需一场大雪。
清晨,大雪覆盖下的采石城在炊烟中雾气腾腾,荒凉的沙漠让大雪洗刷得一尘不染。随着大雪的到来,年关将至,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在这样的日子里迎来久违的闲适。一项热情豪放的采石城忽然变得有温度。男人们或躲在家里陪妻子、孩子,或相邀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聊一年来的辛劳与收获;女人们则一早起床在厨房里准备一家人的早餐,用心照顾丈夫、孩子的味蕾;最开心的是孩子们,大雪带来的除了雪地里的童趣,还有鞭炮声和新衣裳,一年最好的时光仿佛都在这场大雪当中。
闲暇散漫中迎来新的一天,从醒来睁开眼那一刻开始,小鲤鱼并惊叹于大雪的精雕细琢,禁不住诱惑想要出去先睹为快。她知道外面天寒地冻辛捷楚身上的旧伤肯定受不了,这样浪漫的时刻,她当然最想让杨少诚陪在自己身边,又埋怨杨少诚是个榆木脑袋,那只好吵着让针英、启庄陪她出去。小鲤鱼活泼可爱,针英、启庄见到她甚是欢喜,三人并一同出门去。
大雪满关山,这样的景色在江南水乡小家碧玉婉约灵秀的地方很少能看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处令人叹为观止。洛河图之事已经尘埃落定,大家不用劳心费神又为这样的景致增添几分闲怡。得以大饱浩瀚宇宙千变万化的奇妙,千里迢迢到西域来也算不虚此行。
得偿所愿兴致勃勃回到客栈,前脚刚进门,就与辛捷楚、杨家父子三人迎面撞上。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只见洛诗禾、白无常、梁肖月三人带着大批洛英山庄弟子出现在眼前。大家是老熟人,杨家父子与洛英山庄打断骨头连着筋,说白了还是一家人,长安马场和洛英山庄有什么过节是他们自家人的事,在外人面前,面子上自然总要过得去。至于余人,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顺眼,没什么好说的。
又见鱼肠坐在角落里对眼前两伙人视而不见,鱼肠出现在此绝非偶然,双方都打量他一眼。外面的天已经足够寒冷,鱼肠的平静更让人心里发毛。
小鲤鱼没有见过鱼肠,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天下第一杀手,可鱼肠让她有种莫名的恐惧。小鲤鱼好奇的小声问道:“他是什么人?”
启庄答道:“天下第一杀手鱼肠。”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响彻江湖,小鲤鱼一听吓得张大嘴巴,她禁不住好奇心想要好好看看天下第一的杀手是何方神圣。
鱼肠出现在这,莫不是为抢夺洛河图来的?洛诗禾冷冷瞟了他一眼,又想,有白无常在,鱼肠未必敢动手。此地不宜久了,洛诗禾打定主意拱手对杨关山笑道:“舅舅,听说这趟出关诸事不顺,钱财乃身外之物,您别太放在心上,只要您平安无事,银子总能挣回来,诗禾有要事在身没来得及给您请安,请您不要怪罪,诗禾这就回中原,舅舅要是没有别的事,您也早些回中原,免得爹和娘担心。”说着,洛诗禾转头看了身后的梁肖月一眼接着道:“有表兄在您身边,诗禾并放心了,大师兄先与诗禾回中原,等舅舅回到长安以后咋们再说。”于是,白无常与梁肖月二人一同和杨家父子拱手辞行,之后,洛英山庄一行人扬长而去。
洛诗禾一行眼里只有杨家父子,其余人全当没有看到一般。等人走远之后,小鲤鱼冲她们吐吐舌头骂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没礼貌。”
小鲤鱼的话让杨少诚颇感尴尬,至于杨关山,他此刻的心可不在这些繁文缛节之上。难不成又是一场欢喜一场空?杨关山脸色有些难看。眼下李香书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早就提醒过李香书,让他千万小心。李香书可倒好,自恃清高桀骜不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现在好了,洛河图到了洛诗禾手中,在想夺过来比登天还难。他真有些懊悔当初怎么就和李香书联手?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幸好早就买通梁肖月,有这枚棋子在手,说不定日后还有可乘之机。
杨关山暗中打量鱼肠一眼,鱼肠可是答应过替他去夺洛河图的,三万辆银子加上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声,他就不信鱼肠会反悔。就在刚才,洛河图就在眼前,鱼肠为何不动手呢?杨关山不明白的是,鱼肠怎么会眼睁睁让洛诗禾把洛河图带走,难道三万辆银子他不要了?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他不要了?权势地位、钱财美人,世人想要的不过如此。杨关山自诩能看透世上任何人,今时今日,世上的事,他怎么觉得有些老眼昏花的之感。
就在这时,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辛捷楚等人回头望去,花葵四姐妹带着数十个持剑的白衣女子闯进门来将众人团团围住。花依怒紧随而至,气氛骤然紧张,小鲤鱼不安的轻轻道:“花姐姐......”
难怪鱼肠出现在此,这下子大家都知道他的来意。花依怒做事一项任性,只要有辛捷楚在手上,她就不怕严灼心和她耍花样。花依怒冷冰冰喝道:“辛捷楚,跟我走一趟吧。”
要是让花依怒把辛捷楚带走了,等严灼心回来也不好交代。杨少诚走上前拱手道:“花姑娘,有什么事,不如等严兄回来再说。”
花依怒一点不留情面,提剑一指杨少诚骂道:“杨少诚,这是我和辛捷楚之间的事,你别多管闲事。”
小鲤鱼一听,急忙走到杨少诚身边,她称花依怒一声姐姐,想必花依怒不会不给面子,并开口道:“花姐姐......”
不想,她刚开口就让花依怒打断,花依怒喝道:“小丫头,你也闭嘴。”小鲤鱼最怕见到花依怒凶巴巴的样子,让花依怒这么一吓,低着头不敢看花依怒。花依怒接着喝道:“辛捷楚,我们之间的事是该做个了断了的时候了,你想做缩头乌龟吗?”
这话针英、启庄就不爱听了,启庄一压剑指着花依怒骂道:“哎,说什么呢?想动手,谁怕谁呢?”
论单打独斗,辛捷楚未必输给花依怒,可鱼肠不见得会袖手旁观,况且今日花依怒人多势众。花依怒说的没错,她们之间的事是该有个了结的时候。既然是她们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到旁人,和她走一趟又何妨?辛捷楚拦住启庄道:“好,我跟你走。”于是朝花依怒走去。
小鲤鱼见状心急不已大叫道:“辛姐姐......”辛捷楚回头对她甜甜一笑,心一横走出去,花葵四姐妹持剑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
花依怒见已经达到目的,冷冰冰扫视众人一眼道:“告诉严灼心,明天天黑前我要是见不到他,就让他替辛捷楚收尸吧!”花依怒长袖一挥转身离去,手下的白衣女子撤剑紧跟在身后。待花依怒及手下人离开以后,鱼肠也跟着离去,小鲤鱼等人追出客栈,花依怒一行已经远去,留几人在原地望尘莫及。
正为如何向严灼心交代发愁时,一条白影临空落下来,煞宁儿出现在眼前道:“告诉严灼心,阿彩我带走了,他知道去哪里找我。”说完,人影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了煞宁儿的话,众人这才发现阿彩不见了。今日是怎么了?辛捷楚被花依怒带走,阿彩被煞宁儿带走,作为朋友,大家却无能为力。原以为找到洛河图的下落,一切就会平静下来,现在看来是大伙太天真。花依怒想要洛河图,煞宁儿也想要洛河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要江湖上太平无事,除非世上没有洛河图。
程少依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第二天早上。得益于严灼心的照顾,夜里没有被风雪吵醒,也因为严灼心一直在身边,她睡得特别踏实。一眼见到严灼心趴在桌子上,程少依心里很惭愧,她只想让严灼心多陪自己说会话,没想到自己睡着了,让严灼心挨了一个晚上的冻。她心中一阵刺痛,严灼心真是个傻瓜,为什么不叫醒自己呢?想到这,程少依又一阵的欢喜,一颗心砰砰直跳。自己这是怎么了?平时不是这样的,尽管眼前没有别人,不知不觉她的脸却红了。
她小心翼翼起床,就怕吵醒严灼心。再次想到严灼心守了她整个晚上,她心里甜甜的。严灼心一直说自己不是君子,可她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天,严灼心对她从没有失礼的地方,至少证明他不是什么小人。
不过,自己毕竟是个姑娘,和严灼心共处一室要是被别人看到难免会说闲话,如果传到程不归耳朵里去,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也就罢了,程不归肯定会把严灼心碎尸万段,真要是那样岂不是自己害了严灼心。程少依不敢往下想,趁现在没有人看见,还是赶快离开的好。她蹑手蹑脚往门口走去,打开门见到漫天大雪,怪不得这么冷,她回头再次看了看严灼心,心里的痛又多了几分。她嘟嘟嘴关上房门匆忙回床前,拿来一条被褥披在严灼心身上,这才安心的出门去。
说起来就巧了,程少依出门时正好让蓝月看见。大清早,她不在自己房间里,鬼鬼祟祟跑到这做什么?蓝月不禁疑惑避到暗处,等程少依走远后方才出来。看着程少依做贼心虚的背影,蓝月知道她一定是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所以才害怕被别人看到。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蓝月当然知道这里是招待严灼心的客房?想到这她心中颇为不安,一对年轻男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怎能不让人想入非非,何况严灼心是出了名的风流。
蓝月大怒,快步走上前去,想找严灼心理论一番。来到门前刚要推门却忍住了,固然她不相信严灼心的为人,可程少依是她看着长大的,虽说程少依任性,却不是不知检点的人,她这样冒冒失失闯进去质问严灼心,要是误会了她们岂不是有辱程少依的名节,事情要是闹到程不归那里,更不好收场。
蓝月想了想把手缩了回来。她从门缝里见严灼心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如此看来程少依和严灼心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举,是她想多了。又一想,一个女儿家安心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这是怎样的信任和依赖?程少依好不容易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难道又要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原本身为江湖中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门当户对没那么多讲究,只要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不必在乎别人说什么。偏偏那个人是严灼心,一会花依怒、一会辛捷楚处处留情,程少依怎么能喜欢这种男人?她之前就觉得程少依对严灼心格外在意,处处袒护严灼心,她以为程少依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现在看来恐怕是日久生情更说得过去。蓝月即使程少依的嫂子,也是程少依的朋友,她不愿看到程少依再次受伤,心想,当初要是杀了严灼心不就省事了,好在严灼心马上就离开采石城,以后程少依再也没有和他见面的机会,但愿程少依用情不深,能渐渐淡忘严灼心。
严灼心装模作样实在令人生气,蓝月真想闯进去和他说个明白。可严灼心是白驼宫请来的客人,看在他关心程少依的份上暂且不与他计较。蓝月转身离去,但她并未走远,有些事还是说清楚为好,免得程少依不死心。
大约半个时辰,严灼心推开房门走出来,外面的大雪叫人心情愉悦,他脸上挂着笑容。严灼心看似心情不错,蓝月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听到有脚步声,严灼心转身望去,蓝月慢慢走来,她脸上写满看不懂的内容,不过显然是来找他的。
见状,严灼心问道:“蓝姑娘是来找我的吗?”
蓝月二话不说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严灼心被问得摸头不着脑,一笑道:“不是程庄主让我留下的吗?我怎么还不走,蓝姑娘要去问程庄主才对。”
蓝月没有心思和他嬉皮笑脸,大喝道:“我告诉你,你少在我面前油嘴滑舌,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蓝月说着,转身背对严灼心狠狠道:“姓严的,你最好滚得越远越好,要不然,小心你的脑袋。”说完往前走去。
一大早刚醒来就被一通警告,严灼心哭笑不得,不等蓝月走远,自言自语感叹道:“世人为了得到洛河图不惜代价,有人一掷千金,有人豁出性命,有人拿自己女儿的婚事做筹码,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他话中有话,蓝月听后停下脚步问道:“你什么意思?”
严灼心答道:“没什么意思,在下是想,大鹏王会不会也想得到洛河图呢?”
蓝月大气,转头扑到严灼心面前死死盯着严灼心握紧拳头骂道:“这个世道不像你想的那样复杂,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的那样卑鄙无耻,严灼心,你以为你是什么?整天无所事事,琢磨这个琢磨那个、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这个世道的公正不该由你这样的人来评判,你也没有资格来评判,仁义道德谁不会说?你也只能靠你手中那点秘密安慰你那可伶的自尊心,在我看来你就是十足的小人,居士易号称仁义无双,他怎么会交你这种下作无耻的朋友,有本事像个男人一样做点男人该做的事,成天怨天尤人说这世道不公,这世道最不公的就是让你这样的人活得逍遥自在,游手好闲唯恐天下不乱,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蓝月真是厉害,字字句句都像把刀子插进严灼心心里。她这番话把严灼心说得体无完肤,同时让严灼心心服口服,严灼心再怎么能狡辩,此刻也无话可说,心里反倒对蓝月说不出的感激。
一言惊醒梦中人,早就该有个人给他泼盆冷水,让他好好清醒清醒,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蓝月,真叫世事难料。严灼心挨了这一阵数落,心中反而是高兴的。
安静片刻,蓝月压低音量轻声道:“严灼心,你对少依那份情,程家人感激不尽,你答应为白驼宫保守秘密,白驼宫自然对你感恩戴德,只是你留在这里还能做什么?谁也不想把你牵扯到程洛两家的恩怨当中,你又能给少依什么?”蓝月停了下来迈开脚步渐渐走远,她心想,如果严灼心还有救药,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严灼心呆站在原地,听了蓝月的话,他也想问问自己有什么理由留在白驼宫?他能给程少依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该有的念头,就该快刀斩乱麻立刻斩断。他是个男人,犹豫不决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对花依怒不舍和对辛捷楚的亏欠都是他优柔寡断的结果。说什么做不了君子也不做小人,现在看来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小人,至少在面对花依怒和辛捷楚的感情时就是如此。
是时候离开了,他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静下心来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问问自己到底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也问问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向程不归辞行,不出所料程不归并未阻拦。其实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严灼心替程不归隐瞒了洛河图失踪的真相,程不归又在天下英雄面前挽留于他,毫无疑问,眼下在武林人士眼中,严灼心和白驼宫已经是一路人。在江湖上混的人,是讲究站队的,程不归费尽心机,严灼心骑虎难下,无可奈何只好闭上嘴巴,世上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他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走到白驼宫大门口,只见程少依一身男装等在门外,她身后是十余个白衣武士和数十匹驼着满当当口袋的马匹,严灼心一眼并注意到口袋上印着杨家马场的标志。见到他,程少依笑嘻嘻迎上来,严灼心故意问道:“难道是姑娘知道在下要走,特意来给在下送礼不成?”
程少依拱手道:“严兄视金钱如粪土,你我之间的情义岂是这些俗物可比的,这些东西是那位杨老爷的,听说严兄和杨少爷是朋友,让严兄替在下担着抢劫商旅的骂名,严兄怎么能安心见杨少爷?这些粪土并还给杨老爷吧,正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她这次胡闹已经搞得那些商人天怒人怨,还让李香书钻了空子,难道她还想再来一次不成?这一说,二人仰头哈哈大笑,之后一同往小鲤鱼等人落脚的客栈方向走去。
来到小鲤鱼等人落脚的客栈,不等严灼心进门,程少依并抢先闯进去。只见小鲤鱼一行人一声不吭闷闷不乐坐在客栈里面,与门外雪地里的欢声笑语相比,客栈里显得格外沉闷。
不见辛捷楚,程少依颇感失望,早知道辛捷楚不在里面,那她干嘛自作多情首先闯进来?小鲤鱼和杨少诚不认识程少依,对眼前这个突然闯入的翩翩少年报以冷眼,针英、启庄知道她的身份,赶忙站起来。
小鲤鱼从针英、启庄二人的表情中瞧出她们相识,慢悠悠站起来上下打量程少依一眼问道:“你是谁?”
程少依也打量小鲤鱼一眼,觉得她有趣,并笑着调戏道:“我是谁关你什么事?”小鲤鱼正在为辛捷楚被花依怒带走发着愁,她哪有心情和程少依开玩笑,程少依这一挑衅,她顿时对程少依好感全无。
这时候,严灼心从门外走进来,小鲤鱼大喜,扑上去拉着严灼心的手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程少依哪知道小鲤鱼是严灼心的妹妹,她要是早知道,讨好小鲤鱼还来不及。见严灼心和小鲤鱼如此亲密,程少依有些懊悔不该和小鲤鱼那么说话。于是,走到严灼心面前问道:“严兄,这小丫头是你妹妹?”
小鲤鱼十分不快,凶巴巴道:“你说谁是小丫头?”
程少依笑而不答,严灼心看了小鲤鱼一眼对程少依道:“我这个妹妹没什么规矩,你别见怪。”程少依一听得意的笑起来,小鲤鱼看到她得意忘形的模样,气得直跺脚,她真是有冤无处诉,明明是程少依没有规矩,怎么反倒说是她不懂规矩?
程少依没有给小鲤鱼反驳的机会,对她咧嘴一笑转身走到杨关山面前道:“杨世伯,您的货晚辈给您带来了,就在门外,您要不出去数数。”
辛捷楚被花依怒带走,大家都心急如焚,就杨关山一人报着看热闹的心思,到现在他还暗暗欢喜。程少依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程少依与白驼宫的关系已经他有所耳闻,只是这个侄女他可不敢认。
听了程少依的话,大伙往门外望去,杨家马场丢失的货物又回来了,这趟虽说没有拿到洛河图,那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可是稳稳当当拿到手了的,这何尝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程少依一拱手接着道:“杨世伯,派人抢长安马场东西的人是晚辈。”说到这,她看了严灼心一眼笑嘻嘻道:“这件事可与严兄没有半点关系,晚辈就爱胡闹,您不会和我一般见识吧?”
她开口并反客为主,不容别人插话,杨关山心里有再多的气,不好意思不咽回去。丢失的货是回来了,可杨家马场死了那么多人又该找谁说去?说到底,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承受,当时与李香书密谋嫁祸严灼心时他并没有力阻,他哪料到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成一锅粥,连他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然,杨关山这条老泥鳅,他哪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还让他发这笔横财真是上天不公。
杨关山不说话,小鲤鱼却看不惯程少依的做派,愁了程少依一眼嘟嘟喃喃轻声道:“世上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她的话程少依不是没有听到,只是第一眼见到小鲤鱼,程少依并瞧出她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姑娘,虽然她们年纪相仿,程少依却将她当成小女孩,所谓童言无忌,自然不会与她计较。何况小鲤鱼怎么可能知道她看到的只是事情的表面,暗地里还隐藏着无数阴谋。
不知者不怪,她们两个都是女儿家,谁没有点童心未泯。程少依瞟了小鲤鱼一眼对杨关山有意无意道:“杨世伯,这次您可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晚辈要恭喜世伯您。”程少依又一抱手。
在场的人除了严灼心,余人皆疑惑不解,不知道她们打什么哑谜。当事者杨关山心知肚明,长安马场的商队既然是程少依派人劫走的,程少依一定知道口袋里装的是满当当的银子,谁会没事带着那么多银子到处乱跑?这不是故意让人起疑吗?暗地里办的事是拿不上台面的,到了杨关山这个年纪,越来越在乎名声,此时此刻,那失而复得的三十万两银子不是什么好事,反而就是在打他那张老脸。
没有什么比被人看穿一肚子坏水更尴尬的,杨关山羞愧的拱手道:“惭愧,惭愧......”
程少依怎会放过这种落井下石的好机会,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杨世伯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喜欢来回折腾不远千里到西域来,为的不就一个财字,杨世伯可真是精神可嘉,我们这些晚辈在您面前真该好好反省反省,人活着要是连点追求都没有了,那还有什么意思?”程少依凑到杨关山面前没完没了道:“世伯您说是吧?”话是这么说没错,关为钱财来回折腾,这不是丢人吗?就这种人的德性,那可真值得别人好好推敲。
杨关山环视几人一眼,见几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连自己亲儿子的目光中都满是失望,他就是这样给儿子做榜样的?人要脸树要皮,这回他真是丢脸丢大了。程少依话还没有完,她转身往前走了几步高声道:“杨世伯,家父让晚辈问候您,愿长安马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听了这话,杨关山一震脸都绿了。见他低着头眼球直转,在场之人相互看一眼,大家都没有料到程少依提起程不归,杨关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严灼心一直不说话,他时刻留意杨关山脸上的表情变化,现在看来他猜的一点没有错,二十年前那桩旧案肯定和杨关山脱不了干系。
有此怀疑的还不止严灼心一人,杨少诚的目光越来越深邃,虽然他为人有些笨拙,但绝不是愚蠢,杨关山是自己的亲爹呀!从小察言观色看着杨关山一点点老去,在场最了解杨关山的人莫过杨少诚,他真不愿看到杨关山是这副模样。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的同时,另一块更重的石头压了下来,自己的父亲亲手策划了一出灭门的大戏,杨少诚的心失落到极点,此刻他的心情足以将门外的积雪凝固。
小鲤鱼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忧心的是辛捷楚的安危,再这么没完没了的下去会出人命的。这时候,她终于抓住机会插上话道:“哎呀你们说什么呢?”于是,对严灼心道:“大哥,辛姐姐被花姐姐带走了,花姐姐还说明天天黑之前要是见不到你,她就杀了辛姐姐。”花依怒可是说得出做得到,早该想到自己失信于花依怒,花依怒必会将这股气归罪于辛捷楚,听闻此言,严灼心一时心急如焚。
事情还没有完,针英道:“还有阿彩姑娘,她被一个戴面具的女人带走,那个女人还说,严兄知道去哪里找她。”说完,她和启庄相互看一眼,惭愧的拱手叹道:“严兄,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没有照顾好辛老板和阿彩姑娘。”
严灼心愁上眉头长叹一声,发生这样的事怎能怪她们?花依怒想做的事别人阻止不了。至于阿彩,针英口中所说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定是煞宁儿,以煞宁儿的武功修为,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见得不是她的对手,大家没有和她交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说起来奇怪,洛河图眼下就在洛诗禾手中,煞宁儿想得到洛河图何不亲自动手去抢呢?以她的武功谁能抵挡得了?何必多此一举非让严灼心帮她去拿?话又说回来,谁让他大言不惭呢?大话已经说出去,覆水难收,自己造下的恶果只有自己去承担。
阿彩的安危大可不必担心,煞宁儿的为人严灼心多少了解几分,她绝不像江湖传闻那般臭名昭著,身为侠女阿云的后人,她身上继承了阿云的侠骨柔情,是世上难得的女中豪杰,以她的品性,她不会为难一个弱女子。倒是辛捷楚,要是他赖在白驼宫愿肯走,岂不是要出大事。
杨少诚移步来到严灼心身边轻声道:“严兄你也别太着急,花依怒不过是想让你给她一个答复,我想她不会对辛老板怎么样。”
他们杨家父子之间的事还一团乱麻,这种时候他不忘安慰自己足见此人可交。严灼心对他苦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道:“杨少爷,杨家马场银子再多,你这个杨家少爷不是也有发愁的时候,你用不着安慰我。”严灼心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关山一眼,杨少诚心痛不已,把头低下去。
说到这,程少依扑到严灼心身边兴致勃勃道:“严兄,我和你一起去见花依怒。”
严灼心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却想起蓝月对他说的话,这种时候怎能妇人之仁?严灼心狠下心咬牙道:“这是我和花依怒、辛捷楚三个人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天下之大日后你我只怕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你回去告诉程庄主,答应过他的事我严灼心决不食言,望他好自为之,咋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严灼心说得斩钉截铁,程少依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这话中的深意?严灼心是铁了心要和她从此划清界限,那她还有什么理由舔着脸留在这?程少依脸色凝重深情的看着严灼心,心里的悲伤化做泪水。程少依是崛起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不想让严灼心看到她落泪,握紧拳头转身装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潇潇洒洒大步走出去。
眼睁睁看着程少依消失在眼前,严灼心深吸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常说不该拒绝一个女子的好意,这句话就像千斤重担,一直以来,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今天他终于尝试用另外一种方式对待一个女子的好心,在他反反复复犹豫不决的性格唆使下,他知道今天自己无疑做出乐最正确的选择,在没有造成更大伤害之前,这样的结果让他感受到愉悦,固然天涯海角,从今以后,他和程少依将天各一方,但这段西域路上的生死情义将会成为她们两个人终身难忘的回忆,人生又多一知己,相逢离别都是畅快之事。
程少依刚离开,一个白衣武士闯进来,那汉子是程少依身边的贴身侍卫,他径直走到严灼心身边拱手道:“严公子,我家公子说回中原路途漫长,她让小人给你送来一匹好马,就在门外,愿公子一路顺风。”那人说完退了出去。
那人走后,严灼心等人纷纷来到客栈门口,只见门外拴着一匹毛色洁白如雪的白马。在场的人除了严灼心和小鲤鱼,其余人对马皆颇有研究,长安马场做了这么多年马匹生意,这么神骏漂亮的宝马还是第一次看到,可谓大开眼界。宝马配英雄,那匹白马是程少依的坐骑白术,是程少依亲手养大的,严灼心知道,在程少依眼中,白术是她最好、最忠诚的伙伴,她心甘情愿将白术送给自己,是把她的一切都给了自己,这份情义他无以为报,只愿程少依一生幸福。
傍晚,天色逐渐暗下来,严灼心站在客栈的走廊上看着雪花一片片在眼前落下。从清晨到现在,雪花一直是这样慢慢悠悠,一点也不着急,不管刮再大的风,它始终有自己的节奏。这样的景象引人深思,如果自己就是眼前飘落的雪花,他会怎么样?在狂风当中,他能不能做到处变不惊?答案是肯定的,自己远远不及眼前的一片雪花,尽管雪是那样短暂。
忽闻一阵酒肉的香味,严灼心抬头看看天色已晚,这个时候正是家家户户围坐在一起团圆的美妙时刻,从天空散发的酒肉香味中,他都能想象到那是种怎样的幸福,于是,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接着一阵感伤,他的家、他的家人又在哪里呢?眼下远在西域,离中原千里之外,顿时倍感乡思。与此同时,他心中有股莫名念头,自己不再是逍遥快活的江湖浪子,他渴望有间自己茅屋,就像煞宁儿的桃花林;他渴望有个时刻陪在身边的人,就像老马和三娘;他渴望有个家,一杯清茶、一碗热粥就是他的全部。
杨少诚心情苦闷出门透透气,他见严灼心呆呆站在走廊里,走过来停在严灼心身旁,看严灼心略有所思,并轻叹道:“不知道这场大雪什么时候会停。”
严灼心一动不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答道:“该停的时候自然会停,那时候就是春天。”
杨少诚从这话中听出颇多深意,不自觉道:“是啊,大雪总有融化的时候,所有事情都有解决的一天。”
严灼心听他话中满是悲凉,转头看了他一眼。杨少诚的心结严灼心清楚,其实父子之间何故如此呢?严灼心道:“再大的心结又怎么大得过父子?不管怎么样,你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
道理杨少诚都懂,只是他迷茫了,自己最尊敬的人,一直引以为榜样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杨少诚哀伤道:“真没想到爹是这样的人。”
严灼心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样的人?”
杨少诚见严灼心盯着他,气汹汹道:“我......”他怎么能评价自己的亲身父亲?他这副嫌弃的模样哪里有仁孝的样子,杨少诚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无奈不敢看严灼心,转头深吸一口气。
严灼心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一笑道:“杨兄,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你应该清楚,人活在世上哪有那么容易?恕我直言,你杨少爷衣食无忧,要什么有什么靠的是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杨场主,你现在将是什么样子?”杨少诚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话是不好听,却说得他心服口服。严灼心长叹一声道:“活着可比死难多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江湖上,想要活下去,谁不是想尽办法用尽手段?杨场主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严灼心同样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只不过杨兄不知道罢了,这世上的事情要是什么人都知道,那就不叫秘密,在下也就没有饭碗咯,杨场主的所作所为虽然我不敢苟同,可我能理解他。”
杨少诚如梦初醒,心中压力倍减拱手道:“多谢严兄替家父保守秘密。”
严灼心打量他一眼哈哈道:“我严灼心可以替任何人保守秘密,可杨少爷你应该知道替天玄阁做事的那些人也要吃饭。”三句话离不开买卖,严灼心一时天下一时地下,让杨少诚又爱又恨。见杨少诚表情难看,严灼心又哈哈大笑一声道:“你我是朋友,去打听你老子的秘密,我做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义无价,你放心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杨少诚的表情稍微好看些道:“严兄,我们是朋友,你能否告诉我,爹为什么要那样做?”
严灼心答道:“我早和你说过,杨场主的事我不会和你多说一句,况且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天玄阁无所不知,这话很难让杨少诚相信。严灼心瞧出他的心思,笑道:“杨少爷,你真以为我严灼心是神仙,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杨少诚这才相信他的话。说到这里,严灼心有些悲伤,事情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就怕到那时杨少诚难以接受。他想了想,轻声道:“或许杨场主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想事情马上就会有结果,到那时,杨兄你自然就会明白。”严灼心的话如此沉重,杨少诚皱起眉头疑惑起来。严灼心见状,苦笑道:“杨兄生来衣食无忧,你们杨家父慈子孝,杨兄你应该觉得幸运才是,你看看这江湖上,有多少孤儿寡母连饭都吃不饱,你再看看有少人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严灼心说的这话就包括他自己,说完无奈的叹一声。
拥有这么多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杨少诚羞愧万分,过了一会道:“严兄,你一定能找到你的父母。”
严灼心喃喃道:“天玄阁找了那么久杳无音信......”他长舒一口气道:“算了吧!”
杨少诚急道:“还有辛捷楚,还有小鲤鱼,包括花依怒,她们都是你的家人。”
家人一词让严灼心倍感温馨,看了杨少诚一眼道:“多谢。”
严灼心大可不必说这个谢字,杨少诚一笑认真的道:“严兄,你好像变了,真没想到你能和我说这番话。”
严灼心一愣,想了想仰起头来道:“是吗?可我还是不愿和有钱人做朋友。”
二人聊得畅快,说到此处,一同哈哈大笑出来。杨少诚又道:“严兄,明日我们和你一起去救辛老板,我想,只要我们好言相劝,花依怒不会不领情。”
花依怒的性子没有人比严灼心更清楚,要是大家一起去,她一定会觉得严灼心仗势欺人,更不利事情解决,况且这次严灼心打定主意想自己一个人去见她。严灼心摇摇头道:“我和辛捷楚、花依怒之间的事不想牵扯别人,杨兄的好意我先领了。”严灼心这样说,杨少诚不好再说什么。
此时小鲤鱼找来,见他们聊得正欢,并躲到一旁想听听他们在聊什么。严灼心忽然一板正经道:“杨兄,我一直把小鲤鱼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她是我见过最天真的姑娘,只要见到她,我就会觉得世上的一切都很美好,她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可你不能伤害她,不能让她和我们一样觉得江湖险恶,我想知道你对她是不是真心的?“没想到在严灼心心里,自己的位置是那样高,小鲤鱼听后甜甜一笑,当然,她更想听到杨少诚的回答。
突如其来的一问,杨少诚不知该如何是好。正犹豫不解决之时,只听启庄喝道:“大丈夫敢爱敢恨,杨兄英雄盖世,怎么一个问题就把你给问倒了吗?”二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针英、启庄正走来。启庄说完朝小鲤鱼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小鲤鱼急忙把头缩回去,不必说,二人知道小鲤鱼就在一旁偷听。
想来,针英、启庄也有她们的烦恼,要不然这么冷的天,她们来做什么。严灼心、杨少诚见到她们赶忙拱手问候,启庄一笑道:“二位兄台用不着这么客气。”又道:“杨兄,你还没有回答严兄的话呢。”
针英笑着接上话道:“是呀,有个真心相爱的人是好事,看杨兄的模样怎么和天塌下来了一样。”
她们二人不来捣乱还好,她们一番完笑,杨少诚就更难为情。杨少诚半天不说话,小鲤鱼心中越来越失落,针英、启庄也为她捏了把汗。过了好一会,杨少诚终于开口道:“我杨少诚对天发誓,这一生非小鲤鱼不娶。”
杨少诚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这一说,严灼心、针英、启庄都笑出来,启庄还担心小鲤鱼没听清,高声道:“非小鲤鱼不娶,我们可都听到咯,杨兄你要是做负心汉人,可要遭天打雷劈的哟。”
小鲤鱼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杨少诚不知道小鲤鱼躲在暗处偷听,严灼心却起疑,针英、启庄怎么会这么默契唱起双环?他不难猜到,是小鲤鱼在一旁偷听,针英、启庄为了满足她的心愿所以故意拿杨少诚打趣。
杨少诚的话让小鲤鱼亲耳听到最好,免得小鲤鱼一直疑神疑鬼不安心。只是这句话肯定会让小鲤鱼更加死心塌地跟着杨少诚,小鲤鱼的无辜的,千万别让她牵扯到杨家父子间事,要是那样的话,小鲤鱼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但愿是自己多心,严灼心回过神问道:“这么冷的天,二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针英、启庄相互看一眼,针英笑道:“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长安的时候,辛老板帮过我们,何况严兄是绿竹山庄的朋友,我们姐妹过来问问,我们能帮严兄什么忙。”
严灼心拱手道:“一路上二位帮了不少忙,这次就不劳烦二位了。”
二人一听颇感忧虑,启庄道:“严兄,花依怒身边有鱼肠,别人我们不担心,我们担心鱼肠会对你不利。”
严灼心一听哈哈大笑道:“鱼肠杀人是需要理由的,他要杀我不用等到现在,二人大可放心。”于是,反问道:“不知道二位有什么打算?”
二人皆叹一声,针英道:“李香书已经练成幻影神针,他身边有那么多帮手,想抓他去见老妇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打算尽快带三师妹赶回绿竹山庄,以后的事听老妇人决断。”
严灼心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二位先到黑水客栈,等我救出辛捷楚并带梦芸去与二位回合。”针英、启庄点头答应,而后,严灼心转头对杨少诚道:“杨兄,你和小鲤鱼也一起回去吧。”杨关山的死活杨少诚不能不管,严灼心已经替他想好办法,严灼心笑道:“至于杨场主,如果杨兄坚持要走,杨场主自然只能乖乖听话和你们一起走。”这个办法甚好,杨少诚一听喜上眉梢。
听到这,小鲤鱼慢吞吞走出来,严灼心对她那么好,她怎么放心严灼心一个人去见花依怒。听到背后有动静,四人转头望去,见小鲤鱼气嘟嘟的样子甚是可爱,启庄笑道:“怎么还不高兴?”
小鲤鱼道:“大哥,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和你一起去见花姐姐。”
严灼心走到她身边笑着问道:“你去了能干嘛?”
小鲤鱼抬起头看着严灼心道:“我可以去劝花姐姐,让她放了辛姐姐。”
严灼心再问道:“小鲤鱼真有那么大本事?”
小鲤鱼道:“我......”她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花依怒还能带走辛捷楚?四人笑了出来。小鲤鱼不甘心道:“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严灼心抓住她的手认真的道:“你觉得你花姐姐会杀了我吗?”小鲤鱼当然不相信花依怒会杀他,并摇了摇头。严灼心笑道:“既然如此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一定完好无损的把你辛姐姐带回来。”接着,严灼心叹息道:“回中原路途遥远,西域大雪纷飞,我真担心你在路上有什么闪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严灼心说得动情,一旁的三人也听得认真。小鲤鱼忍不住一头扎进严灼心怀里紧紧抱着他,过了一会放开严灼心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小鲤鱼鼻子一酸,泪水在眼角打转道:“辛姐姐这次是带着伤来找你的,她......“说到这并再也说不下去。
在玉门关相遇的时候,并知道辛捷楚身上有伤,只是一直疏于过问,见小鲤鱼这个样子,严灼心心中顿时七上八下问道:“她怎么了?”小鲤鱼流着泪低下头,严灼心心急万分追问道:“辛捷楚她怎么了?你说话呀?”
杨少诚答道:“辛老板行走江湖的时候与人动手留下旧伤,天越冷,旧伤复发越严重,这件事她不让我们告诉你,怕你担心。”
严灼心如五雷轰顶,辛捷楚有这么严重的旧伤,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都怪自己,辛捷楚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只恨他自己从来没有关注辛捷楚。再一想,花依怒根本不知道辛捷楚身上有伤,辛捷楚落到她手中,她肯定会百般折磨辛捷楚,那样的话,辛捷楚身上的伤岂不是更严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鲤鱼哭着道:“辛姐姐说了,她的伤永远也不可能治好,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她就会死的。”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子深深插在严灼心心里。他以前少不更事,只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江湖上逍遥快活,不知道珍惜眼前人。他从未想过辛捷楚有一天会离开他,更没有想过那是生离死别,此刻他感到由衷的紧迫,恨不得立刻就在辛捷楚身边,哪怕要他死,只要能和辛捷楚死在一块,他心甘情愿。
天已经黑了,外面茫茫大雪,夜里行走在风雪当中容易迷路不说,用不了多久人就会被活活冻死,严灼心倒不是爱惜自己的性命,只是此刻该到哪里去找花依怒?又能在哪里找到花依怒?
当晚,严灼心几乎没有合眼,他一遍遍回忆与辛捷楚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往事越美好,他心里的内疚并越深。人都是那样,当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严灼心呀严灼心,你终于如愿把自己变成一个负心薄幸的小人,如今再想弥补你还来得及吗?他一遍一遍的问自己。
前天夜里已经和大家告过别,天亮蒙蒙亮的时候,严灼心结了账牵着马匆匆离去,等小鲤鱼一干人醒来时已不知他的去向。既如此,大家如约当日就离开采石城。严灼心所料无误,杨少诚坚持回中原,杨关山只好一路跟随。杨关山唯一遗憾的是不知道李香书的去向,但他心里明镜一般,只要那三十万两银子在手上,不怕李香书不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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