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唐俭的疯狂
朔方城，又名统万城，乃当年匈奴人赫连勃勃所建，城池建成，赫连勃勃便在此称帝，国号为大夏国。
朔方城分为内外两城，全城俱用黄土夯成，当年修建时，耗时颇费，修建所用的黄土，全是蒸过的熟土。城池建造完成时，用锥子嵌入城墙，深不过五寸，可见城池的牢固。
而今，多年过去，这座城池经历着平原上的风吹日晒，不过，却仍然屹立在平原上，远远望去，便如是平原上无声蛰伏的一只猛兽。
而梁师都，便就在这朔方城中，占据了已近十多年！
此时，时辰已是接近午时，然而，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日头被重重的乌云遮盖，朔风呼呼吹动，卷起无数的积雪，像白雾一般在天地间弥漫。
而就在这样的天气里，由柴绍率领的岐州道兵马，出现在了距离朔方城大约五里的地方，遥遥望着视线中的朔方城。
此刻，从这边望去，整个朔方城都掩映在漫天飞雪当中，静静的矗立在平原上。
然而，柴绍却能从望远镜里清晰的看到，朔方城的城郭上，此时旌旗飘荡，一身明黄色黄袍的梁师都，就城郭上，目光望着城外的大唐兵马与突厥的兵马。
两方人马，此刻就在城外约莫五里的地方，遥遥相对，而在两方兵马的中间，则是那被突厥劫掠而去的两万大唐百姓。
突厥人这次带兵过来，与柴绍交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被赵谌砸破了头的阿史那.思摩，跟思摩站在一起的那名大唐官员，自然便是唐俭了。
柴绍通过望远镜，观察了一会朔方的梁师都，看看朔方城门紧闭，吊桥竖起，并没任何出城的迹象后，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突厥那边。
从望远镜里望去，突厥这次负责押送大唐百姓过来的人数，大约在五千人上下，领兵的便是思摩。
此时，思摩已经将百姓从队伍后面驱赶到了前面，整整两万的百姓，就站在两方人马的中间，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
两万百姓中间，男男女女，那些男的还好，虽然看上去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相信过上一段时间，大概就能恢复过来了。
然而，那些女的，柴绍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将望远镜放了下来。
其实这样的场景，他早就有所预料了，落在突厥人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只不过，如今亲眼见了，心里止不住还是一阵血气上涌。
战争啊！
突厥人那边，思摩已经跨上一匹战马，身后跟着一百突厥战士，连同唐俭带去突厥的一行人，绕过两万百姓，向着柴绍这边，策骑而来。
从望远镜里望去，一行人过来时，唐俭跟思摩二人，并辔而行，不时交谈着什么。
“带上东西，咱们也过去！”柴绍看到思摩一行人过来，将望远镜放下，而后一提缰绳，头也不回的对身旁的薛万彻吩咐一声。
随后，猛地一夹马腹，带着薛万彻等百名亲卫，迎着思摩一行人，奔驰而去。
而方才柴绍嘴里的东西，便是装在匣子里，被赵谌在拍卖会上，打断了一只翅膀的琉璃天狼！
而就在柴绍率领薛万彻等百人亲卫，迎向思摩一行人时，处在两方兵马中间的两万百姓，此刻都眼巴巴的望着柴绍一行人。
他们被突厥人裹挟而去，整整一年，受尽了折磨，而今突然出现了一尊天狼，让他们有了回归大唐的机会，接下来，只等那边交换成功，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柴绍率领的人马，在彼此相隔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柴绍翻身下马，脸色冷峻的走向思摩。
“柴兄！”唐俭也已经下马，跟随着思摩走向柴绍，刚一来到柴绍面前，便张着嘴笑着开口。
这一趟突厥之行，唐俭身负重任，压力不小，自然也受了不少罪。此刻，一脸憔悴，帽檐上挂着一层雪霜，眉毛上、胡须上同样挂着一层雪霜。
不过，唐俭此人，生性豁朗，便是这样，脸上依旧不忘带着笑容。
“唐兄幸苦了！”柴绍的脸色木然，闻言后，冲着唐俭拱了拱手，而后，将目光投向了思摩，语气冷漠的道：“放人！”
思摩的脑袋上同样扣着一顶毡帽，不过，透过帽檐，却依然能看到那被赵谌砸伤的伤口。听到柴绍这话，思摩止不住笑了一声，目光转向了柴绍身后，那名抱着匣子的亲卫。
“拿过来！”柴绍自然明白思摩的意思，见状后，微微一皱眉，便头也不回的开口。
听到柴绍的话，那名亲卫立刻便抱着匣子走了上来，将匣子小心的交给了柴绍。柴绍接过匣子，当着思摩的面，将匣子打开，露出匣子里那尊折了一只翅膀的天狼。
匣子里垫了一层厚厚的羊毛，将天狼牢牢的挤压在匣子里，这是为了防止，行军途中天狼被不小心毁坏。
“保存的很好！”思摩的目光，随着柴绍将匣子打开，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自长安拍卖会上一见，这已经是将近一月多了，着实让他惦念坏了。
“放人！”柴绍等思摩确认过了，将匣子重新盖好，而后，交给身边的亲卫，语气冷冰冰的开口道。
“呵呵！”思摩闻言，禁不住干笑了一声，目光留恋的从匣子上离开，而后，转过身，对着身后不远处的一名突厥人，挥了挥手。
看到思摩挥手，那名突厥将军，立刻便大声吆喝起来。原本将两万百姓围在圈中的突厥骑兵，随着这名突厥将军的吆喝，纷纷打马撤离。
片刻之间，两万百姓周围便没了突厥骑兵的影子。
两万名百姓见到这样的场景，那还有不明白的，也不知是谁，先前喊了一嗓子：“回家了！”
而后，越来越多的百姓，跟着开始一起喊，一边喊一边跌跌撞撞的向着大唐军队这边，疯狂的奔跑，风雪漫天的平原上，这一刻回荡着百姓‘回家’的声音。
大唐的军队里，看到这一幕，有士卒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望向突厥人的目光里，闪烁着仇恨的光。
而位处队伍之前的薛万均，看到百姓疯狂的向着这边而来，忽地举起了手，率先一骑奔出，带着足足五百名大唐百姓，迎了上去。
“现在该将圣物还给老夫了吧！”平原上的一幕，自然也落在了柴绍等人的眼里，柴绍的脸色更加铁青，然而，思摩老家伙的脸上，却是丝毫不变，依旧是先前的那副表情，望着柴绍开口道。
柴绍闻言，对着身后的那名亲卫，复又挥了挥手，便见那名亲卫，随即抱着匣子走了上来，在柴绍的示意下，将匣子打开，放到了思摩老家伙面前的地上。
圣物到手了，思摩目光火热，刚想走过去拿起抱起匣子，谁料到就在这时，一柄横刀忽然出现在了天狼的上方。
“抱歉，圣物暂时还不能被你拿去！”突然出现的横刀，让思摩大吃一惊，目光顺着横刀上移，立刻便迎上唐俭那张笑吟吟的表情，而后，便听到唐俭微笑着说道。
“唐兄？”柴绍也没料到，唐俭突然会来这么一出，双眉微微皱起，目光不解的望着唐俭，开口道。
此时，唐俭的横刀就悬在天狼的上方，只要轻轻落下去，琉璃制作的天狼，瞬间就会变成一堆碎琉璃。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思摩慢慢得直起腰，刚刚还是一副淡然得表情，瞬间就变得阴霾一片，脸颊的肌肉，更是‘突突’跳动，目光里闪烁着杀人的光。
“老思摩，唐某已经陪你演了一路的戏了！”唐俭脸上的表情，此时，也已经变成了冷笑，目光迎着思摩充满杀机的目光，微微冷笑着开口道：“别以为，唐某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思摩听到唐俭这话禁不住皱了皱眉，目光微微虚眯起，从中露出一道寒光，望着唐俭开口。
“哈哈哈哈！”唐俭闻言，突然止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等笑够了，这才冷冷的望着思摩开口道：“跟唐某说说，此时朔方城里还有多少兵马？”
这话不需要再往深里说，旁边的思摩跟柴绍，已经听明白了。柴绍听到唐俭这话，心里当即‘咯噔’一下，随即举起望远镜望向远处的朔方城。
此时，从望远镜里望去，城头上依旧旌旗飘扬，然而，听了唐俭的话，柴绍明白，那不过是梁师都的故布疑阵，真正的精兵，怕是早就已经出城，就等着突厥人拿到天狼，就合兵一处，围攻他们。
想到这里，柴绍当即便是一身冷汗！
“退后吧！”唐俭的脸上，已经露出粲然之色，将横刀稍稍提高几分，对着思摩冷冷开口道：“让你的人马都乖乖待在原地，等到大唐的百姓，都撤离之后！”
“我若说不呢？”阴谋被拆穿，思摩的脸上闪过一道狠历，而后，目光森冷的望着唐俭开口。
“很简单！”唐俭嘴里说着，手上的横刀却忽然落了下去，只听的‘咔嚓’一声脆响，原本斜斜躺在匣子里的天狼，一条后退应声断为两截。
“老夫杀了你！”思摩一见天狼断去一腿，整个人陡然间变得疯狂，嘶吼声里猛地抽出腰间弯刀，作势就要扑向唐俭。
“敢动一下，唐某立刻会让天狼变成一堆瓦砾！”唐俭眼见思摩作势欲扑，脸上冷冷一笑，复又将横刀提高了一分，冷笑开口。
思摩听到这话，原本扑向唐俭的人，立刻想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将。举着弯刀，僵在了原地。
这一下突起变故，令得所有人都是一怔，但片刻之后，各自跟随而来的百人都在同一时间，抽出了腰间兵刃，现场顷刻间，剑拔弩张。
“你敢吗？”思摩的牙齿紧咬着，胸口急剧的起伏着，双目中露出嗜血的光，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冷冷的开口。
“你可以试试的！”唐俭表情冷漠，望着思摩，针锋相对的道。
思摩听到这话，顿时不敢动了，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从跟随他一起去突厥的唐俭，骨子里其实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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