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人

　　卡姆利多，恐惧海岸。

　　塞拉摩周边的舰队已经都被调集到了这片海域附近，水兵们忙成一团，他们正忙着打捞“暴风之盾”号的残骸、抢救某些重要物资以及辨别死难者遗体和狗牌，海滩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军尸体和数具皇家骑士的尸体。

　　当克劳迪娅到达恐惧海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拒绝了军官们的阻拦，和吉安娜一道径直走近了那些支离破碎尸体。

　　死者的死法千奇百怪，有的是被淹死，有的死于刀剑或魔法、还有的像是被巨兽撕咬而死。

　　“真是噩梦一般的景象。”

　　一直紧紧跟在克劳迪娅身边的吉安娜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些肿胀破碎的尸体上挪开，她的胃部翻滚着，眩晕欲呕，吉安娜也用法术击杀过无数敌人，但她毕竟是远程施法者，极少像近战部队或者医疗者那样近距离见到那么多血肉模糊的肢体。

　　吉安娜一边忍受着体内的不适担忧的看了克劳迪娅一眼，克劳迪娅在经过艾格文提醒后表面上已经看不出异常来，她此刻正默默的走在一具具尸体的旁边，还时不时的拿起某个士兵的铭牌看一眼后放下，但苍白的面色和微微颤动的嘴角暴露了她不平静的心情，尤其当她看到那些皇家骑士的尸体时更是如此。

　　仿若注意到了吉安娜的目光，克劳迪娅转而看向吉安娜，她的声音低沉而又平静：“你知道么？这里死掉的每一个皇家骑士我都认识，每一个。”

　　“他是卡斯兰，一个去年才加入骑士团的菜鸟，刚开始几天每次跟我打招呼的时候都会脸红。”

　　“他是艾布纳，空闲时像我一样对书本很感兴趣，我去图书馆的时候经常遇到他。”

　　“他是达科特，在海加尔山我曾亲手治疗过他的伤势，他最大的愿望是他的小儿子也能成为一名皇家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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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劳迪娅一边前进一边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诉说着一切，吉安娜心中却越发不是滋味，聪慧如吉安娜自然能感受到这些话语中蕴含的痛苦和愤怒，吉安娜心中无比愧疚，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克劳迪娅，只能低声道：“对不起。”

　　“这不怪你，我会带我的朋友们回暴风城下葬，并补偿他们的家人的，”克劳迪娅的面色仍旧平静，唯有双眼中已经燃起了怒火：“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是谁袭击了他们，和我丈夫的下落。”

　　“虽然艾格文的回溯法术还要一会才出结果，”吉安娜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但我们库尔提拉斯人对这种咬痕和爪痕可不陌生，根据尼尔森船长的说法，这些痕迹和上次战争时红龙造成的痕迹一模一样，红龙军团有很大嫌疑。”

　　克劳迪娅摇了摇头：“不是红龙军团，红龙军团和我关系非同一般，不太可能袭击瓦里安。”

　　吉安娜推测道：“那也有可能是其它巨龙。”

　　“我们不要胡乱猜了，先等艾格文的法术结果吧。”

　　吉安娜同意了克劳迪娅的话，两个姑娘继续查看着打捞进度，更多的尸体和残骸被发现了，克劳迪娅的心情也越发悲痛和愤怒，但不幸中万幸的是，瓦里安的尸体一直未被发现。

　　艾格文的法术终于引导完毕，面对一脸关切的克劳迪娅和吉安娜，艾格文摊了摊手无奈道：“虽然法术回溯显示是红龙干的，但我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有人用魔法误导了预言法术和回溯法术结果，想嫁祸给红龙，但至于具体是谁在误导我们，我就不清楚了。”

　　吉安娜蹙眉，事情显然失去了线索，而克劳迪娅沉默片刻后，眼中燃起了危险的火焰，她冷声说道：“本来我是不想用这项能力的，但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成功激怒了我，所以我也就顾不上打扰死者安宁了，跟我来这边，真像很快就会浮现。”

　　“打扰死者安宁，”吉安娜重复了一遍后惊声道：“难道你会禁忌的通灵魔法？”

　　“我不会通灵魔法，”克劳迪娅否认道，“但没有任何通灵师能比得上我，这是我铭刻在血脉里的，如同吃饭喝水一般轻松的本能。”

　　不久后克劳迪娅凭借瓦尔基里和暗影界之间的联系找到了最近的暗影界节点，并在艾格文和吉安娜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中将自己身体转虚，踏入了暗影界。

　　二十分钟后，克劳迪娅的身体在原地浮现出来，她的眼眶泛红，说出了她从阵亡的精英级船长口中得知的消息：

　　“根据文森特船长的说法，三天前，黑龙军团袭击了暴风之盾号，战斗爆发方位（460.73，819.25），我们可以去那个方位验证文森特船长的话。”

　　“黑龙，这就能解释通那些痕迹和为什么要嫁祸给红龙军团了，”吉安娜先是面露厌恶，随后她发现了克劳迪娅表情不对劲，小心翼翼轻声问：“文森特船长有没有提到过瓦里安？”

　　“文森特死的时候瓦里安已经落水，并且还在抵抗，暗影界也并无瓦里安的气息，但那种情况下瓦里安怎么可能获救，说不定敌人抓走了他或他的灵魂，现在就正在折磨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克劳迪娅心若刀绞，不禁潸然泪下。

　　看到克劳迪娅伤心的样子后，吉安娜心中也随之一痛，一旁的艾格文则安慰道：“别想太多，以瓦里安的身份，就算黑龙真抓了他也不会轻易伤害他的性命，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我们得去现场看看，瓦里安还有逃脱的可能。”

　　克劳迪娅心中也有侥幸心理，她擦了擦眼泪，点头道：“你说得对，艾格文。”

　　吉安娜下达了命令，一艘轻帆船迅速运载着克劳迪娅一行人前往了文森特船长所说的海战爆发位置，在那里，克劳迪娅等人凭借防水护盾潜入海水深处，找到了更多的遗物，其中就包括瓦里安的神器，斯多姆卡。

　　斯多姆卡的器灵验证黑龙军团袭击了“暴风之盾”号这一消息的同时，还告知了克劳迪娅瓦里安的下落，克劳迪娅心中的侥幸随之被击碎，瓦里安确实被黑龙军团抓走了。

　　“小丫头，既然瓦里安失踪了，你又是现阶段最适合的候选者，斯多姆卡将承认你对神器的执掌资格，不得不承认，你很幸运。”

　　“幸运？”克劳迪娅心中抑郁，带着怒火质问道：“我的丈夫失踪了，不知身在何方，不知正在遭受怎样的折磨，你凭什么会认为这是我的幸运？”

　　斯多姆卡不温不火的解释道：“在你的丈夫被找到之前，你将执掌暴风王国，而天真的你却又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在今天你得到了象征王权的斯多姆卡的认可后，这最起码能迅速让你的人民认可你并产生信心，这不是你的幸运是什么？”

　　“开什么玩笑，善良仁慈之类的美德就等于天真？瓦里安都说过我坚持自我就行了。”克劳迪娅心情糟透了，她随后选择了断开连接来终止斯多姆卡那些烦心的话语：“你的丈夫当然希望你永远善良单纯，可王者是另外……”

　　克劳迪娅和艾格文吉安娜解释了几句，正在商讨对策的时候，一艘小船飞速靠近了克劳迪娅所在的帆船，告知了三个女人暴风城遇袭的消息。

　　克劳迪娅心中愤怒更甚，艾格文则提醒道：“保持冷静，克劳迪娅，你必须冷静才能应对敌人的阴谋。”

　　“你说的对，艾格文，”克劳迪娅强压下自己的怒火，提醒自己道：“我需要保持冷静。”

　　然而克劳迪娅的冷静终究没保持太久，当她返回暴风城王宫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令她成功失去了理智，当她看到死去的塞拉和吓坏了的女儿之后更是彻底暴怒了起来。

　　“很好，”克劳迪娅咬牙道，她的涨的通红，面对一脸羞愧的格雷森公爵，克劳迪娅抬高了音量问道：“告诉我，那伙敢于勾结敌人，伤害我孩子和人民的暴徒现在在哪里！”

　　“陛下，现在局势未明，敌人有可能还有阴谋，为保险起见，您还是留在皇宫比较好，”格雷森公爵看了房间里几个孩子一眼，低声提醒道：“而且殿下们也需要您的陪伴。”

　　克劳迪娅注意到了自己刚刚音量有些大了，巴拉森和杰洛特还好，原本就吓坏了的安吉拉又一次被吓到了，这令克劳迪娅恢复了不少理智，她悲哀一笑，对公爵说：“不，这个国家现在需要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抱着孩子哭泣的母亲，我必须亲自去鼓舞人民和士兵，就像瓦里安一样。”

　　化名塔贝萨的艾格文也说：“王后陛下，请放心前去，我会留在这里陪伴殿下们，如有要事我会立刻用法术通知您的。”

　　格雷森公爵也没有再劝，克劳迪娅随后抱起几个小孩子亲了一下，到安度因的时候，她叮嘱道：“安度因，你是哥哥，母后不在的时候，需要就需要你来照顾好年幼的弟弟妹妹们了。”

　　“我一定会做到的，母后。”安度因语气坚定许诺道，他的双眼虽然仍旧红肿，但已不再流泪。

　　克劳迪娅能感觉到安度因有了细微变化，但她没有时间心情多想，她随后走到自己梳妆台旁边拿起了一把剪刀，在其它人的各种目光中咔嚓几声迅速几下把自己的长发剪断。

　　“你不必如此的，我的姐妹。”吉安娜的目光扫过那一地散落的金发，最后心疼的看着克劳迪娅的新造型。

　　“这个国家需要男人，而且我原本就无需打扮给瓦里安之外的人看，”克劳迪娅拿起斯多姆卡来，发誓道：“我一定要找回瓦里安，但在他回来之前，我要替他守护好这个国家和人民！”

　　“现在，是时候结束今天的混乱了！让敌人们见证暴风城的怒火吧！”克劳迪娅拿着斯多姆卡向门口走去。

　　吉安娜看向克劳迪娅的目光带着担忧，她立刻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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