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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下岗


  且当我在写小学生流水账叙事式作文吧。

  倘若人生太过风平浪静,那也就没什么东西可水了。

  九五年末,有一天幼儿园放学,妈妈给了我一个紫色的小象玩具,若是没记错,应该是花了四块钱的,那是第一八佰伴开业的时候买的。

  小时候都觉得毛绒布偶是有生命的,每次妈妈说你要那么多也没用,送掉几个,我都不愿意,现在家里也没几个了,也记不得那些不舍得送人的毛绒玩具长什么样了。有些是比我年纪大的孩子送给我们的,也有妈妈给我买的。

  再后来搬到新家的时候,表弟来家里玩,我把娃娃拿出来给大家看,然后这个娃娃就送给他了,或者说是他们想要,我也没说不,只有他们走了以后,我才问妈妈为什么不帮我把小象拿回来。

  所以紫色小象对我来说有一个意义,除了是第一八佰伴开业的纪念,就是我,遗传到我爸不会拒绝、不会反抗,善良到软弱的部分性格。说自己善良有些奇怪,软弱和犹豫都是我的缺点。

  而我妈妈的性格就不太一样,除了热心助人,她还会有更猛烈性子的部分,据说她在厂子里工作的时候,也有人挑她毛病,就像幼儿园的时候也有人欺负我排挤我,小学的时候有些同学咬耳朵睡觉觉,工作上更是背黑锅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那么多心机。

  谈到工作,就说说妈妈下岗的事。

  看电视剧里,那些工人得知自己下岗的反应,大致也能了解。那个时代的人基本都是从一而终的。从工作到婚姻,当时对我妈来说真的是风风雨雨,她生我本来就晚,甚至那时候有人说三十八岁生产,孩子可能是弱智低能,这话确实蛮难听的。

  现在回头看来,下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塑料厂的气味太大了,而且对身体的危害都可以造成减寿。

  任何事放长远来看,没有当时想得那么致命,或许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有时候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的来的,其实会更让人怀旧,时代步伐仍然要往前走。

  我妈妈没什么学历,帮着别人家接送孩子放学,给人家家里做饭,便可以赚到家用。

  那时候我的幼儿园老师特别好,午睡的时候我感觉到肚子不舒服,但又不想麻烦大人,后来就拉肚子了,是老师帮我把小裤头洗了,现在我铲猫屎都有些难忍呢。

  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件事就是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说求求你,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吃番茄也只吃半个,吃完番茄里汁水多的部分,肉啊剩下的皮啊,就不想吃了,我妈都会叫我吃完别浪费,有一次我妈说不要说“求求你”,然后我就再也没说过。

  如果不是大人说,什么是对是错的,小孩子根本不懂,所以我妈从来都没有纵容我,严厉就是爱。

  妈妈喜欢给我炖蛋吃,每次都要放一点肉糜,用迷你的勺子舀着吃,以前的陶瓷器具都很精致。喝开水也要用玻璃水壶和水杯,都是一整套的。

  菜场有点像二三线城市的集市,所以读书到二三线城市去买菜,都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必须要提的是一种伞形冰棍,巧克力味的,不是雪糕,而是冰棍那种,却有一股奶味儿的,外形像一把伞,还是实心的三角圆锥,厉害的是冰棍的棍子不是一根扁形木棍,而是一个带盖的塑料管子,塑料管子里装满了彩色糖粒,小朋友会把糖粒吃完以后,接水在塑料管里,来回晃动看着气泡玩。在网上也没有找到相关图片。

  那时候也没什么钱,却活得很有意思,当时没有感觉,现在回头看来才知道。

  就像吃饭,一顿饭整整一盘肉,都不如青椒炒肉几个肉丝吃得有味,物质上太容易得到,人就会变的不珍惜,也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粮票肉票,还能找到购粮证,街上的人高高瘦瘦的,颜值美得很。

  如果有一个时光机,最想回去的就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还有唐朝。

  每个人都有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慢慢变老,有的人时间定格在某个年纪就被人记住了,有的人活了一生,都没人记住她。

  近三十年的时间,占了我妈妈大半个青春,从三十多岁,到六十多岁。

  为了学大人系携带,我把一只鞋子的鞋带不停地打结,打到大不了为止,妈妈也经常带我去照相馆,保存下来的照片不多了,我妈妈小时候更没什么照片保留,很可惜。

  小时候都喜欢公主裙,印象深刻的是一件红色的,一般都是姐姐穿不下了,拿来穿的,穿着裙子就是一顿转,感觉自己是公主,我妈也会给我买衣服,记得就是草莓贝蕾帽的一套衣服,加白色小皮鞋。

  喜欢坐在妈妈的脚上,然后她把脚抬高,把我举起来,或者趴在妈妈腿上,她就抖腿,感觉特别好玩。

  我们家房子的侧面有个门,门外是一片草地,都是烟头,有次妈妈出门,我把桌上的两瓶蓝色的药水直接倒在那些烟头上了,幸好我没有拿来喝。

  除了做饭不方便,每次都要用蜂窝煤,一阵呛人的烟味,洗澡也不方便。

  我不爱去的公共浴室,所以宁愿在家里洗澡。

  进门就是厨房加浴室,超大一个木盆放在地上,洗澡都要将水在炉子上煮开,再混冷水,不像现在有热水器和天然气那么方便。当时觉得苦,现在回想起来是一种生活的感觉。

  有时候,不容易做到的事,做到了才感到有成就感,哪怕是擦个地。

  只要到了下大雨的天,整个房子都会下起室内雨,屋顶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如果换到现在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也会感到害怕,只有存在回忆里,才会觉得即便是屋里下大雨,都像是一幅画一段影相。

  有时候会觉得屋顶瓦片上的青苔都历历在目,眨眼都过了二十多年光景。

  那不是在小城市的山村,而是在上海的陆家嘴,摆渡口不远的地方。

  至今为止,都喜欢有年代感的老房子,建筑年代久了,就是一种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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