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以身为饵

　　对方几次追击，目标明显是赵衍，何况观那箭失的密集程度，对方明显人数不少，沐昀的功夫对付一个半个还行，若多了难免力有不逮。

　　何况他和赵衍不同，虽也被母亲逼着练功，却是真正养尊处优，没什么战斗经验，留下来不仅不是助力，反倒会让赵衍受累，所以他先行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这道理沐昀也是明白的，衍哥顾着妹子已经束手束脚了，他不能再成为负累。一瞬间有了决断，他手中的灯笼被赵衍那突然的一推，早已甩出去，这会儿随手在地上不知抓起个什么扔过去，灯笼登时被打灭，四下瞬间一片泼墨似的黑。

　　他固然看不见对方，对方也看不见他的方位，弓箭的威力便大打折扣。他头也不回向山下奔去，此处离客栈没多远，他全力奔回，或许能叫上范橘等人过来支援，以衍哥的身手应该能够支持一段时间。

　　只是心下隐隐不安，衍哥的功夫他知道，若是一个人还好，可带着不会功夫的妹子……他心里乱糟糟不敢深想，自己安慰自己，妹子是个有本事的人，应该不至于成为衍哥的拖累。

　　赵衍那会儿方踢开灯笼跃起，两只箭擦着他的衣袍“夺、夺”两声插进方才站立的地面上。

　　紧接着又是两声箭失破空声，却是奔向右侧而去。

　　左侧十来步便是崖壁，若不留神便会掉下崖壁，摔到惊马坡下的道路上。

　　山野一片漆黑，谁也不知对方的方位，对方料想他不敢往左面躲避，赵衍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对方果然上当。

　　但这也是权宜之计，他仍需赶紧换方位，否则对方乱箭齐发，迟早会射中他。

　　匆忙间他看到沐昀打灭灯笼转身，心中一宽，这些人不会伤了沐昀，他心里清楚。

　　洛明光被赵衍一只手抱着，双脚不沾地，被他转来转去转得头晕，突然凑到他耳际小声道：“十步之外，右手边有一人。”

　　赵衍秒懂，她能看得见！

　　他伏低身子悄无声息掩过去，怕刀光暴露两人方位，到了近处才陡然拔刀，横量着正常人脖颈的方位，飞速挥出。

　　一声惨呼响起，对方已有一人伤在他手下，死伤不明。

　　这当口他感到臂弯中的人蓦地抓紧了他腰身上的衣料，他知道她大约是没见过杀人，害怕了。

　　这念头一转间，她似乎已经很快的克制住胆怯，再次在他耳际小声道：“正北五步！”

　　这次赵衍速度更快，仅五步距离，对方离他太近，他举刀、跨步、砍人，一气呵成，然后迅速收刀入鞘，更换位置。

　　又是一声惨叫，兔起鹤落之间，对方已经连折两人在他手里。

　　对方也意识到他是可以“看到”的，当下黑暗中有人大喝：“点火！”

　　火把一旦点燃，己方有利因素便会丧失，赵衍深明此理，因此几乎在对方喊出点火的同时便飞快朝山上奔去，以拉开双方距离，避免被弓箭攻击。

　　几乎同时，洛明光在他耳畔道：“上山！”

　　对方一行的位置恰堵在如山口，只有上山一途。

　　对方的动作很快，两人方窜出十来步，便感觉身后有亮光突起，仓促间洛明光向后一扫，道：“对方有十几个人，全都蒙着面。我设法把火给他灭了，衍哥放我下来！”

　　赵衍依言将她放下，拔出刀横在身前以抵挡飞箭。

　　洛明光双手飞快在空中结印，口中低诵御风诀。流失破空而来，到了二人身前，突然平地起飓风，将那些箭失吹得倒转箭头重新飞回，有的落在空出，有的则飞回了主人身上。

　　洛明光甚至看到一支箭倒飞而回，径自扎进放失者心窝。

　　她的手势一缓，身前的风势便是一弱。赵衍明显感觉到她身子一哆嗦，低喝：“别分心！”

　　随着他的话声一落，风势又是猛地大涨，兜头朝对面的人冲去，对方的火把在风中猛烈摇晃几下，却没熄灭。

　　洛明光一愕，赵衍飞快拉了她的手就往山上跑，边跑边道：“傻！那上面浸了桐油，小雨还浇不灭，况且风吹？”

　　这姑娘对常识无知，这是又犯病了！

　　洛明光朝天翻翻眼，弄不灭火把，难道还不能将他们的脚步阻一阻？口中御风诀不停，直吹得身后飞沙走石，人们睁不开双眼，火焰被压到最低。

　　前面黑漆漆的，压根看不清是不是有路，赵衍只管拉着她往前跑。说来奇怪，跑了一段路，脚下半点没感到山石或草木拌脚，只是感觉一路上行。心知定是手里的姑娘不知弄了什么玄虚，竟然可以在山上开出一条坦途，对她的本事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跑了一阵，再回头看去，零星的火把在视线中只剩下萤火虫一般的大小，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暗自咧咧嘴角，绽开一抹愉悦的笑，不枉他以身做饵，鱼终于上钩了。鱼钓到了，他的人想必也到了。

　　“要下雨了，”洛明光道：“咱们得找个地方避雨，我做些布置，保准他们找不到咱们，而且……”她突然咭咕一笑：“大雨把火把给浇灭了，他们可就成了睁眼瞎，就等着在山上转圈子吧！”

　　赵衍忍不住莞尔，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杀机四伏，她竟为这么点小事就开心起来，这要是换了京城任何一个贵女，恐怕早被吓得浑身瘫软走不了道了。

　　仿佛为了应和她的话，过没多久，雨点便砸下来，先是稀稀疏疏，不久便越发大了。

　　洛明光拍拍赵衍的手臂，道：“折向右，咱们得快点，前面有个山洞可避雨。”

　　行了这么久，这会儿早看不见对方的影子，乌漆墨黑的，要在这么大的山上找两个人可不容易。

　　少倾，洛明光扯住赵衍，道：“到了，正前方十五步……”她指挥着他：“好，停，有个台阶，抬脚，左跨一步。”

　　赵衍感到头上不再有雨水淋下，知道已经进入洞里，松开洛明光的手，从怀里摸出火媒。

　　幸好出门时有所准备，顺手装了个火媒。他拔开竹塞，吹着火，就着微弱的光，能看到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洞内铺有草垫，还有一些干柴，也有不知什么动物的粪便。

　　想必是上山的猎户整理出来的临时栖息地，中间被什么兽类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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