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峭壁
对面是高耸入云的峭壁,身后是一望无际的丛林。若说经历过赛马场那一次,那一次至少还有两辆越野车,无数的装备,这一次却是孑然两具身体,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几乎什么都没有。
郎暮言思虑了一下,邻市这片丛林他曾经也有过了解,是一片还未曾开发的山林,山里全是原始树木,几乎没有住户。他们掉下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手机,也无法发出信号。若说用烟火求救也是行不通的,山林里除了太阳最炽热的那一会儿,全是烟雾笼罩,根本没办法求救。
加之这一片山林幅员辽阔,占地面积极大,即便郎家和王家的人知道他们在下面,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搜救。曾经就有一支由学生组成的自助驴友队伍从山崖这边掉下来,接到失踪报告后,警方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找到那支驴友队伍,不幸的是只有几名幸存者存活了下来,其余的都因为各种原因遇难了。
想及此,郎暮言有点忧心地看了看苏剪瞳的伤腿。他们所在的这一处坐东向西,所以那些灌木丛才会追逐着阳光,长成那样的姿态,救了他们一次。往南北两面走都是峭壁,这一处就是被峭壁锁定成一个桶的姿势,出口在西面的内海旁边,只是从这里到西面,却是最远的。留在这一处也不现实,因为他们昨天掉下来的触动,悬崖边不断的有碎石掉下来。苏剪瞳现在呆的地方,正是借助了灌木丛搭建的一个可以遮挡的棚子才勉强可以容身。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唯有朝西边走,才能自救和得到被救的机会。郎暮言跟苏剪瞳大略讲了一下,苏剪瞳也赞成他的意见,只是她的腿虽然经过郎暮言的包扎,还是很痛,她勉强走一下都很痛。
郎暮言也没打算让她以身犯险,二话没说就背起了她。
怕她担心,他故作轻松地聊天,问道:你还记得叶家那两兄弟吗?
记得啊。
叶青和超级喜欢玩密林求生的把戏,平时和他一起吃饭喝酒,他讲的一些经验和理论,我也有听,所以咱们不会有事的。
苏剪瞳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笑道:我知道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说完掏了一下自己的衣兜,摸索到刚才差点忘记了的东西,拿出一包巧克力豆来,拆了摸索着送到郎暮言口边,郎暮言就着她的手吃了,巨大的甜味入口,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忽然身上多了很多力气。
但是巧克力豆一共才两包,苏剪瞳真的后悔走的时候没有多抓一点,又庆幸还好抓了两包,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虽然是省着吃,而且你推我让的,还是没吃多久,就只剩下几粒了。而时间,才过去了一天。因为密林里面根本没有路,都是边走边探索,所以走得很辛苦,郎暮言背着苏剪瞳,耗费了不少的体力。
苏剪瞳要将最后的几粒巧克力豆给他吃,他笑道: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你吃吧。
苏剪瞳知道他是为了省着给她吃,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晚间湿气上升,地上异常潮湿,必须住在树林之间的藤蔓上,藤蔓缠绕,郎暮言用匕首切割了好一阵,才做成一个可以避风的吊床。他身边唯一有的就是这一把匕首,郎家人藏匕首的方法是一绝,所以他才能在当时那么多人的围攻中一直将这把匕首带着没有离身。匕首是叶青和送的丛林求生专用匕首,刀身异常锋利,暗藏打火石,当时叶青和献宝一样的将匕首送给他,他看中的是这是美国军队专供,才留下了放在身边,没有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而密林中很容易碰见蛇,苏剪瞳最怕蛇,惊悚得不敢睡,只能在他怀里浅眠了一下。
初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尤其是晚间。睡到半夜,她怎么都睡不着了,又冷又饿,醒了听耳边又遥远又像是近在耳边的风声,裹紧自己,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才慢慢在疲累饥饿交加的时刻中睡过去。
就这样白天走,晚上休息,郎暮言知道,无论如何要给她找点吃的才行。没有东西吃,人会显得更冷,也会很轻易地失去希望。
只是郎暮言毕竟不是叶青和,在丛林里寻找食物,毕竟不娴熟,加之这是初春,基本都是树叶发嫩芽的时候,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入口的水果。野菜他只是听叶青和说过,并不熟悉,并不敢找来了给苏剪瞳吃。
苏剪瞳知道他心里的压力,知道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他已经够好了,只是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而已,这根本不是什么错误,因为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全能全才的呢?而且他背着她走,本来就消耗了无数的体力了。她柔声说:郎暮言,休息一会儿吧。
郎暮言坐回她身边,见她唇上已经起了一层干燥的死皮,知道她很饿,也很渴,眼前的树下深坑里就有积蓄的雨水,但是不干净,根本不敢喝。叶青和曾经说过丛林求生中处理脏水变成饮用水的方法,但是该死的,他那个时候瞧不起别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有些话根本没有认真听!
苏剪瞳拉了拉他的衣袖,郎暮言,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两个人都是又累又饿,郎暮言见她兴致勃勃,不忍心扫她的兴,只得点头道:好。
苏剪瞳伸出两只小手来,偏着头笑着说:猜我哪只手里还有巧克力豆,猜中了就给你吃?
咦,哪里还有巧克力豆的?
你别管,你就猜嘛,猜中你吃,没猜中我吃!苏剪瞳嬉笑道。
听到她这句话,郎暮言刻意想去猜她没有的那只手,道:这一只!
苏剪瞳摊开手心,苦着脸说:呀,被你猜中了,给你吃。
这次是试猜,不算的。另来。郎暮言耍赖。
好吧,好吧。苏剪瞳说,将手背在身后,又举在他面前,说,再猜!
这一只!郎暮言明明次次都想猜没有的那只手,好将巧克力豆给她吃,却次次都猜中。他次次不肯吃,又耍赖,苏剪瞳不依了,不尊重游戏规则,还不如不玩了呢。
郎暮言只好吃了两粒,巧克力的作用是巨大的,唇齿留香间,体内的力气又一点点恢复。苏剪瞳脸色苍白,却是带着笑意,再猜!
郎暮言一下子抓过她的手,她躲闪不及,被他抓住了两只手,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她两只手里都分别各有一粒巧克力豆。原来是她在耍诈,她怕他不肯吃,将仅剩的几粒巧克力豆都留了起来,变着花样要给他吃。
郎暮言一下子将她裹进怀里,傻瓜,怎么能这么傻。
她刚要缩回手,一个什么东西跳过来,一下子将她手里的巧克力豆打翻在地上。苏剪瞳急了,拨开草丛到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郎暮言揽回她在怀里,嘘了一声,说:我有办法了。
他指着远处说,原来刚才飞过去将苏剪瞳的巧克力豆弄丢了的是一只野鸡,这里的野鸡没有见过太多人,并不怕生,从苏剪瞳身边飞过去后,又优哉游哉的在地上找吃的。郎暮言大喜说:我昨天就观察了一下这里有野鸡,它们专门在这里找新生的嫩叶吃,也吃草里的虫。我先做个兜子。
他笑道:幸好这一次,我有认真听叶青和讲课。
他用匕首快速割下几根藤蔓,编成了一个筐子的形状,然后架起来,用一根木棍撑着,框下面撒上采集的嫩叶,一根长长的软藤拉出去好远好远,才和苏剪瞳俯下身来静静等着。
能管用吗?苏剪瞳小声问。
试试。郎暮言说。两人在一旁一直等待着等待着,可是因为丛林里吃的东西太多了,到处都可以找到嫩叶和虫子,那些野鸡根本就对郎暮言做的这个诱饵不屑一顾,高傲地走来走去,完全不理会。
两人趴在地上腿都趴麻了都没有等到半点动静。两人其实都是饿的,头昏眼花,看东西都快重影了。苏剪瞳有气无力但是强打起精神来,我做个菜给你吃吧。你想吃什么?
排骨。
给你做红酒料理的小排骨好吗?苏剪瞳一点一点的说着,买上好的排骨,在开水里过一遍撇开浮沫,煮到七分熟,将油烧热,放葱姜蒜爆锅炒香,然后将沥干的排骨放进去,加一点点辣椒一点点白糖,香料、八角、孜然、花椒……
郎暮言吸了吸鼻子,好香……
是啊,好香,还要倒一些红酒,用你珍藏的红酒好不好?
嗯,用一瓶82年法国庄园产的吧……
苏剪瞳感叹道:好奢侈,用了这么好的红酒,这头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嗯,我闻到红酒淋在排骨上爆发开来的香味了。
小火焖一下,红酒入味后,要不停的翻炒,将排骨炒得干香干香的,就可以加一点自己喜欢的配菜了。
我喜欢芹菜……
苏剪瞳道:好,给你加点芹菜条,我喜欢藕片,我要加藕片。现在就算是熟了,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人再强大,在这样的遭遇和状况面前,在这样的大自然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婴儿罢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强忍住不晕过去的时候,郎暮言忽然大叫一声,瞳瞳,我圈住那只野鸡了!!!瞳瞳,你不用挨饿了!
苏剪瞳却被这喜悦一阵冲击,一下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坐在暖融融的火堆边,郎暮言正在笨手笨脚的烤鸡。他曾经说过,他这一辈子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下厨,在装满东西的厨房里,他会被饿死。但是现在他居然像模像样的烤起了野鸡,他见苏剪瞳醒了,大松一口气,瞳瞳,马上就好了。你再稍微等等啊。
苏剪瞳见他满脸的烟灰,脸上黑得只剩下黑白分明的瞳仁,不由好笑,郎暮言将一只鸡腿拿给她,有点不好意思:这里的水都脏,没敢洗,所以可能有点腥味。
他好难得有这样害羞的时候,苏剪瞳忍不住一笑再笑,接过鸡腿来,岂知是有一点腥,简直是很腥很腥好不好?而且因为没有调料,所以完全没有味道,加上他的技术实在不行,外面全部焦黑,里面又还有血丝。但是吃在口里,还是那么香甜,野鸡肉质细腻丰富,很多人还敢生吃呢。
她吃着,又递给郎暮言吃,笑道:我们也茹毛饮血了。不过,这个比我刚才做的排骨好吃多了是不是?
终于有吃的下肚,虽然眼前的环境依然艰难,但是总算是看到了希望,两人又信心百倍的充满了力气。
这样走走停停的过了好几天,几乎都是依照着树木的生长状况来确定方向。郎暮言逮捕猎物的手段也高明起来了,两个人终于不再为吃的苦恼了。
但是看着遍布在四周的厚厚的密林,不知道身在何处,还是有着本能的恐惧和孤独。只是两人有了彼此这样的心情才得以缓解。
郎暮言笑着开解她:要是我们真的走不出去,他们也找不到我们的话,我们就在这里生儿育女好了。生一大堆儿女,以后说不定,将这里建成一个城。
那就是近亲结婚了。苏剪瞳憋着嘴说,郎暮言,我想安然了……
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郎暮言握着她的手。
又走了两日,听见河流湍急的声音,两人大喜,走过来才大失所望,原来这里河道被夹在两山之间,目测河水幽深,水流全是打着旋儿的,一看下面就是暗流涌动,根本没法度过去。
依照树木成长的方向看,横渡这条河道是必经之路,过不去就没办法再往其他方向走了。
因为这里是河流,所以能看到很多野生动物,之前碰到过的和没碰到过的,都跑到这里来饮水。至于河里还会有哪些东西,根本不得而知。
看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忧心。郎暮言解开苏剪瞳的伤腿,见伤处虽然一直没有流血了,但是看不到里面,她走路用不上劲,不知道到底伤得怎么样,忧心忡忡起来。
也不敢太表现出来,扶着她到河边,这里的水都可以喝的,咱们喝一点吧。
好久没有喝到这么甘甜的水,苏剪瞳一连几下捧起来喝了个够,才懒洋洋的坐下来,笑道:你都成花猫了,也赶紧洗一洗啊。
两个人将手上脸上洗了洗,暂时将烦忧放开,拍打着河岸边的水花玩起来。
水流湍急,却很清澈明亮,跟苏剪瞳在任何地方见过的都不一样,几乎和一块明镜似的差不多,女孩子毕竟是爱美的,不停地往水里看自己的倒影。郎暮言也和她一起看,两个人相依相携在水里的画面,美好得似乎成了一幅画。
两个人深深凝望着水里彼此的倒影,忽然,倒影里插进一个人影来,郎暮言和苏剪瞳同时一惊,郎暮言抱起她回身来看。见一个好像是人又不是人的东西站立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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