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 天真


  郎暮言被她的天真逗笑了,一刹那间,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她还是那个不懂世事单纯得让人心疼的小丫头。时光只是一晃而过,她就成熟了,他有时候真的很希望她一直都不要变,哪怕傻点单纯点会被人骗,也不要被这些世间的事烦扰,被逼着生生接受这么多的痛苦和折磨--不,不能被人骗,被他一个人骗就好了!

  好多了,一点都不疼了。他很认真地回答她。不知道何时就将她放在了心头,只要为她好,他什么都愿意做,遑论说这么一点点谎言。

  苏剪瞳开心地笑起来,唇角边露出亮眼的两个酒窝。郎暮言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笑说:四年前,原本有人寄了资料给我,说二哥是抱养来的,那个时候我简直将这些都当做笑话来看。我从来没有质疑过我们兄弟间的血脉和感情,不过我却很担心二哥真的会是抱养来的,我最怕的是二哥是苏家的人,就是那个叫苏潜的导演所在的苏家。

  所以当时我还是苦闷的,才会给你打那通电话,说我们交换一个秘密,然后我佯装说我自己是捡来的。瞳瞳,我每次有事的时候,总会轻易地想到你,想讲给你听,似乎在你面前讲出来了,所有的压力就倾空了。却没有想到……虽然我很不舍得失去这么一个大哥,我内心里对他的敬重却一直不会变。他从小就是大家的楷模,为人知书达理,处事不偏不倚,我一直都有向他学习。当年他执意要认真学习音乐,不然现在郎家掌权的人,一定会是他。

  不是他也好,爸爸是真心的热爱音乐,出于这样的考虑,他走自己选择的道路,人生活得更加洒脱更加自在。

  郎暮言笑了,是。你知道吗,那么多学生常常给他送各种东西,各种巧克力,不单单是因为他长得帅气,一个人的外表总是容易看厌,一个人的内心才会让人一直觉得与有荣焉。自从大哥接手了成韵馆以来,每一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道路和方向。大哥从不以貌取人,也不会看学生家境如何,他只看学生的心性和才华。

  每年的助学金和奖学金,都实实在在给到了真正有需要的孩子手里。大哥在国外其实有不少投资和产业--所以我常说他接手郎家,一定不会比我做得差--他收益的很大一部分,都用在了教育事业上,成韵馆的投资,其他学校孩子的助学,孤儿的教学援助。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说过这些事情,圈子内,他投建的那些学校也比他本人名气更大。

  苏剪瞳笑着,却忽然伤感起来,也不知道爸爸现在醒了没有。

  放心吧,大哥一定会醒来的。我不信这世界无眼,这上天无眼,会惩罚像大哥这样的人。

  嗯。苏剪瞳看着他,你刚刚说二哥也有可能是抱养来的?

  不是。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严医生刚刚送过来的,我和二哥都是爸妈的孩子,只有大哥不是。这就是上天眷顾,我和大哥、你还有安然,都不会再受这痛苦的折磨。

  苏剪瞳微微低垂下了头,郎暮言看着她,心里很多天积累的话想要和她说,又道:苏潜是圈子里最出名的导演,在国内国外都拿过不少大奖,但是他却在圈子内向艺人兜售毒、品,自己也吸食,钱丽最初吸毒,就是因为他。当时,大嫂吸、毒,也是由苏潜而起……

  怀瑜的妈妈也吸、毒吗?

  是。当年大嫂和大哥两个人感情甚好,恩爱有加,大嫂也是懂音乐知艺术的,当时她入了苏潜的剧组进行电影的配乐创作,被苏潜拉下了深渊,我和大嫂走得很近,反复帮她戒过好几次。她不敢让大哥知道,一直都是我在陪她戒,不过后来大哥还是知道了。本来我是有意让苏潜再也无法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的,但是他找了强有力的靠山,居然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当时那资料寄来说二哥是苏家的人的时候,我都不敢往深里查,我很怕……幸好不是。所以你该一直知道,娱乐圈里,我最反感的就是吸食毒品,才会那么严重地对待钱丽,直接雪藏了她。也许其他人我不能全部都管,但是我旗下的艺人,我坚决不允许这样的行为发生!很多人都说娱乐圈的压力大,精神负担重,所以他们吸食毒品可以得到一定程度上的谅解。

  这个世界上,谁的压力不大,挣死工资养家糊口、捡垃圾养活全家的人,都有笑呵呵的面孔,为什么有着世界上最好外表的娱乐圈人,收入丰厚的演员导演要觉得有十足大的压力?用压力大来作为借口放纵自己欲、望的行为,本身就是弱者的行为。

  苏剪瞳反握住他的手,原来他内心里也一直承担了很多的东西却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听,为了其他人好,很多时候,这些生活的纷扰他都独自受了。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选择了一些道路,很多时候就注定了要孤单的走到底,缺少人理解和跟随,许多辛酸也不能讲出来。她也渐渐明白当时他的忽冷忽热,对她不断变化的态度,虽然多多少少跟他的霸道性格有关,可是那么多为了她好的缘由……郎暮言指着那条旧时的疤痕说,你还记得我初见你的时候,诬赖你弄伤了我吗?

  记忆一晃就回到了那个时候,苏剪瞳笑起来,纤细的手指触上去,摸到那纠结的疤痕,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那么霸道?真的吓到我了。

  那天,正好是苏潜来邀二哥参演一部影片,我不想二哥参加,也跟二哥说了。可是苏潜在这圈子里名声地位都非常高,他来请了好多次,次次都亲自上门,二哥要在娱乐圈继续走下去,已经也没办法拒他了。

  那天在叶家的马场,我当着苏潜的面干脆让云雀摔了二哥下马,结果云雀没有把二哥摔多重,倒是苏潜看二哥摔了急着赶过来想要救他,苏潜自己的马冲了过来踩在二哥身上,我又跳下马去救二哥,这样一来,二哥伤得无比之重,真的没办法再接苏潜赶着要拍的那个戏了。我也由此受了伤……那晚,我就在自己的房间里遇到了你。

  郎暮言眼里充满了深情,炽热的眼神将她要融化一般的炙烤着她,严格说起来,他和苏剪瞳真正一起发生最最亲密的事情,就是那一晚而已,但是那是他第一次吻女人,也是第一次吻她。有时候感情说起来很难分清到底是由什么事情而起,那感觉很遥远又很接近,轻得飘渺又重得沉甸甸的压在心头……那晚她真的很美,可是现在再看她,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动人。

  苏剪瞳被他盯着,都不敢抬头看他了,低声说:你那么自大,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你却将我一个人扔到山上。害我赤脚从山上走回学校,像个女鬼一样的。我本来就最怕黑了……

  郎暮言将她揽入怀里,疼惜地笑起来,那晚你真正挑战到我的底限了,从来没有人敢指着鼻子骂我,还将我踢伤两次送到警察局。现在要不要惩罚我?

  怎么惩罚?她毫不设防地问道。

  用你喜欢的方式啊。郎暮言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宠溺地揉着她软软的发丝。

  苏剪瞳这一次稍微躲了一下,虽然没有躲掉,但躲的动作和意味都很明显。然后,两人忽然就陷入了沉默里。

  郎暮言将酒杯推给她,晚上你也受了惊吓,喝一点压压惊吧。就当是陪我。

  好。苏剪瞳端起酒杯尝了一点点。郎暮言喜欢茶,家里留的酒也不差,很香浓的红酒,入口醇厚。郎暮言怜惜地看着她,这家里你现在可以随意出入了,不会像笼子一样困住你。

  苏剪瞳才想起刚才用她的指纹也开了门,她好感激地说: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谢你为我考虑问题,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也谢你愿意同我分享你的心情、你的世界。人家都说老虎是最在乎自己领地的,所以还谢你让我可以支配你的房间,你的家。

  他看着她,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分享我的世界,支配我的家。所以,说谢谢很多余。

  苏剪瞳没有接他的话,放下酒杯说:那我先走了。对了,还要谢谢你今晚挺身救了我和怀瑜。我真的很感激。

  见她要走,郎暮言嗓音一沉,你拿什么谢我?

  我……苏剪瞳语结。面对这样难以捉摸的他,她始终是有点忐忑的,讷讷地话语在嘴里,却说不出来。

  郎暮言想坐起身来,挣扎了一下却不能起来,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苏剪瞳一下子急了,冲过去在他身边眼泪包在了眼眶里,喂,你做什么啊?严医生刚才都说了你要好好休息的。

  我睡不着,想起来走走。郎暮言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苏剪瞳无奈,说:你别起来了。我再……陪你一会儿吧。你想聊天,我陪你聊一会儿。

  现在又不想聊天了。我想喝酒。郎暮言指着酒杯。

  苏剪瞳一咬牙,舍命陪君子的样子,我也陪你喝!

  郎暮言在心底笑了一下,倒了满满的两杯,推到她面前,嗯,干杯。

  他斜靠在沙发上,仰头一饮而尽,苏剪瞳看着那杯子里的酒,心一横,也端起来大口喝起来,酒味浓醇,入口并不难以下咽,甚至有点香,满屋子就飘满了酒香。郎暮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带嘲讽,苏剪瞳端起杯子说:我再喝一杯都可以。

  嗯,再喝半杯。郎暮言说。

  就一杯!苏剪瞳再倒了一杯,瓶子就空了。郎暮言看着她,她又是一口喝掉,傻傻地对着他笑了一下,好喝。

  红酒的后劲最是大,尤其是这种陈年的酒,她又是空腹喝的,一会儿脸就红得晕起了团团红晕,郎暮言说:现在可以陪我聊聊天了。

  聊什么啊?苏剪瞳嘟起丰润的唇瓣,醉意十足地看着他。

  聊什么都可以,吃的喝的你喜欢的……要不,聊聊安然也好。他伸手将她拉入怀里。

  她有点醉,朦胧中透过眼睫看着他,笑了一下。

  安然啊。安然已经四岁了,有很多的朋友,在学校里最受老师和小朋友的欢迎。你别看他小,其实他很懂事,什么东西都知道。他内心里藏着很多事情,我猜想他也会有自己的世界和伤悲,我有时候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我自己就是这样走来的,我千方百计不想让他过这样的生活,可是偏偏我又给不了他更好的……苏剪瞳酒意上头,说话已经大着舌头了。

  郎暮言拍着她的肩背,他是故意想灌醉她的。她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情,那么大的压力,将郎天白都压得失去了理智,让郎暮言也痛苦不堪的事情,她一个人受着,他能想象她度过的那些日子有多么艰难。碍于身份,他却无法一直陪在她身边。现在,他只想让她真正放松下来,在他怀里好好休息一晚。

  她要是不喝醉,肯定是不会留下来的。她絮絮叨叨说着安然的事情,郎暮言嗯了一声,她忽然哭出声音来,其实带着安然,我背地里哭了好多次,小孩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带的,他再聪明懂事,也是穿着尿不湿从襁褓里长大的。也有过什么都不懂完全不体谅我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承认我过得一点也不好,很多时候我真的都熬不下去,快要崩溃了,我不知道哪儿有这么多压力,我改变的失去的都太多了,好多事情我真的接受不了,但我也无力抗拒,只能哭完了再爬起来老老实实继续走下去,因为我除了坚强别无选择。

  然后方想一直在我身边,就再也没有离开,那时我真的想说,感谢上帝!终于让一个天使出现在我面前,把我从这些琐碎里解救出来,让我能轻轻松松呼吸一口空气。他说他是骑着白马的王子,我一直都说他是不长翅膀的天使。

  郎暮言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苏剪瞳在半睡半醒之间,喃喃地说:真的会好累,但是我依然爱安然,很爱很爱……有他,我的快乐,比我的辛苦要大很多很多,多到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也数不完……

  我也很爱很爱安然。乖,好好睡一觉。郎暮言在她耳边低声说。

  是,我也……好想好想……睡了,就是一直睡不着,也睡不好……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小声,终于陷入了黑沉沉的香甜梦想。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真正的入睡过了,常常睡着就被噩梦惊醒,然后就整夜整夜地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暗处。这一放松,真的是全身心都松懈了下来,树袋熊一样抱住郎暮言,脸上的泪滴未干,唇角还带着笑意,嘟着酒窝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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