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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8章 杂念


  我知道我心里有杂念,我舍不得最应该舍的那个人,但是舍得才是最好的方式不是么?小时候做错了事情,外婆会打我骂我,她说打你骂你都是为你好。我有时候很不能理解,打我骂我怎么能是为我好呢,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为一个人好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了你在乎的人,别说是打和骂了,就是再残忍的事情,也可以做得出来。--上帝抱歉,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总之,如果有可能,让我身受这些磨难和惩罚吧,这一切真的与爸爸无关……

  她说完,坐在教堂的长椅上,精疲力竭地坐下,长发从肩膀上垂散下来,显得那样柔弱无助。

  妞,我们回去吧。郎怀瑜远远地走进来,拍着她的肩膀。所有的感情都是由血脉之间的天然吸引而相互接近,又自然而然更加加深,真相揭开,不过是身份和关系的变化而已。互相之间的感情,实实在在的存在在几个人之间。

  苏剪瞳站起来,和他一起往外走去。他已经比苏剪瞳略高一些了,揽着她的肩头走出去,竟有些能为她遮风挡雨的意味。

  郎怀瑜见到身后跟着的人,不满地说:不知道爷爷在想什么,找了这么多人跟着我。妞,我们回家吧。爸爸有人照顾,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他知道,怎么会安心?

  好。苏剪瞳一摸脸上,全是冰冰凉凉的泪水。

  郎怀瑜护着她,我们绕过这边,去爸爸在学校的房子。他常常住在那里,一个人练琴练很久。我想你一定很想去看看。

  苏剪瞳点头,郎天白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那么的令人向往,这样一个优秀到不真实的父亲,她心里的敬佩和尊重一直都没有改变。

  两人正走过路口,郎暮言的车一晃便停在了两人身边,他停下了车:你们去哪里?

  我和姐姐想去爸爸学校里的房子看看。

  郎暮言见苏剪瞳低垂着眼眸,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哭过了,点了点头说:我送你们过去。

  苏剪瞳和郎怀瑜上了他的车,车子里大家都有点沉闷。往日郎怀瑜是最爱说说笑笑的,和郎暮言也对脾气,可惜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情,大家都没什么心情闲聊。郎暮言在后视镜里看着苏剪瞳,她眼眸微肿,微微偏着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子驶向了高速路段,过了高速路段后,便是一条单独的小道过山,然后直达成韵馆。郎怀瑜抱怨道:这些人一直跟着我们,爷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往日都好好的,爸爸出了事情后,真就觉得是有心人陷害,安排了这么多人跟着我和瞳瞳。

  郎暮言摇摇头,将车开向了小道。

  郎怀瑜还在说,那几辆车越逼越紧,已经快要跟上来了。郎暮言刚才也在想事情,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不对,看了看后面的车的人,似乎都不像是父亲最初安排跟在郎怀瑜身边跟着的人。他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他将电话打给何知闻,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来成韵馆的后山接郎怀瑜和苏剪瞳!马上!语气却是非常急迫。

  这边只有这么一条小道,没有别的路可以走,那几辆车逼近,呈伞形排开慢慢地围拢上来。郎怀瑜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三叔,三叔,你看着这些车……

  郎暮言沉声说:我知道了,你们坐稳,低下头去!

  苏剪瞳和郎怀瑜刚刚低下头去,他就将油门踩到底,车子轰然驶出了将要围拢的包围圈。郎暮言看到那些车里,似乎人人都持有武器,暗暗捏紧了拳头。这条道,路的宽窄并不一致,在山势缓的地方,路就宽,山势陡峭的地方,路就窄。郎暮言猛然发力,甩开这些车,独自驶向了最窄之处,那些车无法包围,只得前前后后跟随而来。

  正要加足马力完全甩开这些车,前面远远来了一辆车,看不分明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来车的强光灯直接打过来,车头一转,巨大的车身横隔在路中央,郎暮言心知是敌非友,方向盘一转,车子开进了草地里。他拉开车门,急促地说:下车!

  郎怀瑜拉着苏剪瞳的手,一起下来。郎暮言也伸手牵过苏剪瞳的一只手,猫着腰走进泛黄的齐腰高的草地里,跟我来!

  郎怀瑜和苏剪瞳不敢怠慢,齐齐跟着他走过去,两人心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郎暮言是他们都信得过的人,毫无疑虑地跟着他走过去。

  三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郎暮言嘘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他。郎怀瑜见他严肃的背影上透露着凝重的气息,也吓得不敢再问。

  那些车也都很快地停下来,齐刷刷的脚步声在三个人身后响起。郎暮言心中焦急,原来父亲安排人保护郎天白和郎怀瑜,是早就料到有这样的事情要发生吗?那这件事情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隐情,父亲为什么不说?既然那些人可以对大哥下那样的毒手,跟着郎怀瑜和苏剪瞳的人,也必不是善类,想通了此节,他心中更显焦急。

  这后山,就是一座普通的山,有树有林有山洞,但是只是一座普通的山,让学校依山而建有个依托,山不大,要说藏人说容易并不容易。可是郎暮言以前跟着大哥,没少来这座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猫腰摸到一处山洞,将郎怀瑜和苏剪瞳塞了进去,压低声音说:就在这!等到待会儿没人的时候,郎怀瑜带着瞳瞳往成韵馆的方向跑,走你平时熟悉的那条小路,有何知闻在出口处等着你们!不许乱动,不许说话!不许慌!

  他掏出一把匕首,塞进郎怀瑜冰凉又汗津津的手里:记住了,你是郎家的男人!

  他说完,转身从他们眼前闪开。若有似无发出了一些声响,那些脚步声只是在郎怀瑜和苏剪瞳藏身的地方停留了一下,便紧跟着郎暮言朝更远的方向跑过去!

  苏剪瞳一颗心疯狂地跳动起来,被郎怀瑜握住的手一直颤抖不已,两个人汗津津的手捏在一起,都能察觉到彼此间的紧张和慌乱,又彼此在手心里捏了一下,安慰对方不要着急。

  又一拨脚步声朝这边跑过来,苏剪瞳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担心被人发现,又担心被人发现了让郎暮言更加被动。而且他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现在好不好,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心里揪着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那些脚步声更近了,但是苏剪瞳和郎怀瑜都觉得过了好长好长,那些脚步声快要到山洞口的地方,远处传来大喊的声音:在这边,快追!

  霎时之间,围拢来的脚步声全部朝声音的方向跑过去,走了干干净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背后都被汗湿了,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的胳膊和手都有点麻木了,郎怀瑜扯了扯苏剪瞳的手,苏剪瞳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心翼翼跟着他一起走了出来。

  两个人依然保持着猫着腰的姿势从另一边很少有人走的小路往成韵馆的方向赶去,郎怀瑜毕竟是小孩子,带的路不如郎暮言顺畅,几次脚下的步子都乱了。他们俩也不敢讲话,郎怀瑜一直在心里默念:我是郎家的男人,我是郎家的男人,我一定要将瞳瞳带出去!

  两个人跌跌撞撞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一个人冲出来,郎怀瑜紧握的匕首一下子挥出去,姿势稚嫩,却带着巨大的决心。何知闻堪堪避过,压低声音说:小三爷,是我!

  郎怀瑜一听他的声音,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和身体全都一软,害怕和担心全都出来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喊了一声:何叔!

  小三爷,你是好样的!何知闻抱住他,拍着他的肩膀。然后牵着苏剪瞳,快步朝前走去。郎怀瑜偷偷擦掉眼泪。

  上了何知闻的车,苏剪瞳焦急地问:郎叔呢?他去哪里了?

  他为了保护你们,自己去引开那些人。我已经安排人去接应他了。我先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苏剪瞳和郎怀瑜焦虑地彼此看了一眼,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针对我们?郎怀瑜更是惊讶,我们郎家一向清清白白做正当生意,哪里会惹到看上去像是黑道上的人?

  何知闻说:我们现在也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等总裁回来再说吧。

  苏剪瞳担心,十指纠缠在一起,焦急地等到着。她忽然想起什么:我爸呢,我爸爸还身受重伤在医院里,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大少爷那边早就安排了人守着,那边是医院,这些人不敢这么猖狂的。大少爷不会有事的。

  苏剪瞳稍微放了点心,看着成韵馆恢弘的建筑后面,那山就露出一个深沉的黑色巨大的影子,像要将人吞噬一样的耸立在黑暗中,让苏剪瞳心中生出多少害怕和惊惧来。

  到了何知闻安排的地方,她和郎怀瑜都睡不着。郎怀瑜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苏剪瞳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时间一点点的在走动,秒针的滴答声发出压抑又厚重的声音,每一下都击打在人的心中。

  正在这焦急的情绪蹦到最紧的时候,门忽然打开了,郎暮言裹着一团寒风冲了进来,已经听说两人无事,直到亲见,才放心松下一口气来。苏剪瞳见他进来,冲过去扑进了他怀里,这个时候却也顾不得那些礼仪世俗,抓着他的衣角,见他无事,眼泪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掉下来,全部落在他的衣服上,也落进他的心里。

  郎暮言单手环着她,他胸口的伤痕浸出鲜血来,将衣服都弄湿了,他抬起一只手,帮她把眼泪擦掉,轻声说:好了,没事了。

  见她双眼红肿,生怕她的眼睛承受不起这样的压力,大手连连抹在她的脸上,提高了音量,苏剪瞳,收住眼泪!

  苏剪瞳被他一吓,硬生生将眼泪吞了回去,可怜的模样惹人疼惜,郎暮言抱着她,说好了的,要哭的时候,有坏情绪的时候,要收回去,瞳瞳,来,跟我数,一二三……

  苏剪瞳泣不成声地数:一二三……

  郎怀瑜站在两人旁边,也一直不停的擦着眼泪。

  等到苏剪瞳安稳下来,郎暮言对何知闻说:你带着郎怀瑜,我带瞳瞳去一个地方。

  郎怀瑜急了:三叔,我也要跟着你们去!

  听话,你就在这里。我带瞳瞳是有重要的事情。郎暮言说。苏剪瞳的脚步不知不觉就跟着他走去。

  意识到在自己的失态,她缩手缩脚的跟在郎暮言后面,郎暮言反手过来,捏住了她的手心,苏剪瞳终究是没有再抽回,任由他握着。刚才有一刻,她真的很想很想不管不顾,什么都不放在心里,只为自己心内最本真的意愿活一次……可是一切回归到真实的现实,感受到真切的压力,那样的念想便再也生不出来了。

  郎暮言带着她上车,直接将车开往郎家大宅。

  我们去哪里?去做什么?这样会不会有危险?苏剪瞳一连串的担心,她刚才脱离开他的怀抱,发现了手心上的血迹,心中疼得一紧。

  不会的,经过刚才那件事情,现在全城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大规模来历不明的人了。我猜这件事情跟大哥有关,很多事情,我都想当面问问爸,问个清楚明白。

  谁也不知道他刚才经历过具体的什么事情,但是能想象得到他经过那些事情的艰难和痛苦。苏剪瞳看着他刚毅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不笑不说话的时候,紧绷着严肃的线条,直视着前方的道路。

  她想起很多往事,那些往事曾经一度是她往前的动力和滋养,而以后很久,都会成为她痛苦的源泉……她不敢再想下去。郎暮言忽然偏头看着她,她头发散乱有点狼狈,偏偏透着一点点懒散慵倦的美,逼得他收回目光说: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苏剪瞳点点头,闭着双眸,却一刻都睡不着。前方的道路依然在继续,冷风凉凉的从玻璃外面透进来,苏剪瞳朦朦胧胧之间就快要睡着了,突然听到沉重的铁门拉开,有人说了一声:三少爷回来了!

  她惊醒,知道这是郎家大宅,莫名地有一点恐慌难堪起来。

  她坐正身体,郎暮言的手接着靠了过来,有力的大掌将她略冰凉的手裹进手心里,似在安慰她的紧张不安,又似在鼓励她不管发生了何时,他始终在她身旁。

  已经是夜深人静之时,有人赶来想要给他们开灯,郎暮言挥手制止了。他拉着苏剪瞳摸着黑往楼梯上走,苏剪瞳跟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却很安定踏实。

  他走到父母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随即打开,里面居然空无一人,不知道父母都去了哪里。书房里也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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