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蝶心枯舞梦无色（1）

　　蔺泉城坐北向南，去前溏的江道顺风顺水，八百里一夜可至。这一段江面绕着泰华蜿蜒，在中段丹炉湾处，东西相隔有三百里。此际，涟舟帮六十艘大船靠在东面山林边，五十艘八桅货船打横五列，以甲板相连，十艘三桅战船游离在外。水边浓阴下，还有七八艘小型客船，杂乱的停泊着。船上不时传出哀嚎，扑通扑通的重物落水声不断响起。

　　丹炉湾南面五十里，泰华勾云峰高耸入云。夜色里，峰腰西侧，飘起阵阵酒香。一棵有百岁高龄的雪松，龟甲龙鳞，虬筋般的老根，深深扎入崖石缝隙内。月色透过树冠，洒在青色巨石上，即墨云寒的酒葫芦抛起，落在苏剑手里，“喝一口吧！难道胭脂冷妹子一来，你连酒也不敢喝了，呵呵！”

　　听着即墨云寒打趣，苏剑摸了摸鼻子，手里的葫芦晃动几下，闷了一口，又抛了回去，“古魄太烈，戒了好多年，想不到在你这里破了戒。”

　　树下月影斑驳，即墨云寒左手拇指摩擦着长刀刀柄，举起葫芦连灌几口，衣袖一抹，“你们南面的男人，就是矫情。尤其是你们青丘一脉，不是个东西。九尾神族血脉越纯就越难以成年，一个个千岁高龄却喜欢调戏小姑娘。苏元当年遇上程如梳的时候，也不看看比人家大了多少。哼，千年前的解冰弦到数十年前的程如梳，青丘妖狐都是一个德性，痴情死缠没脸没皮，羞不羞。你倒好，明明爱着，却避而不见，我这旁人看到也难受。胭脂冷妹子纵横大漠，何等豪迈，遇见你真是前世的冤孽。还好璃儿妹子是妖凡之血，如若不是真要等到九尾成年，呵呵，以妹子这般容貌，天下间不知道要死掉多少少年郎啊！”

　　苏剑靠着古松坐下，盯着远处逐渐熄灭的船灯，好一会才开口道：“以你的性子，居然担起了暗星堂堂主的职位，这才是令人意想不到！我都快忘了，我们三人是什么时候在银沙湖畔遇见的。”

　　“七百年前，明翰上师游历守古山脉，本意是找寻古神宗秘地，古关神炉的入口。谁知在格尔乌山巅，遇到了星陨滑落凡尘。上师跟随星陨天痕六日六夜，得了一块星魂天魄。这块星魂天魄在银沙圣殿炼炉内，熬了六十年才褪去杂质，炼出不足百斤的玄神钨。不过，上师却没有动手煅兵，直到胭脂冷妹子艺成下山，才开炉取下三分之一的神材。胭脂冷妹子以心血相融，大枪现世片地红霞。那时煅兵炉旁，排满西陆匠师煅制的灵兵，数千把灵器瞬间夭折，神器问世时锋芒盖世，塌下那容得凡夫俗子同存。”说到这里，这位西陆女子仰面又是一口烈酒。苏剑侧了侧身子，默然无语等着下文。

　　“到了我弟弟下山，他戾气太重，心血铸炼时魔意沁入神材。那一道血色冲开炼炉，在银沙圣殿横空九日，万千魔魂嚎叫不休。当时人人都被天刀魔意震惊，没有发现出炉的是两把神兵。只有明翰掌教，拾起了我这把光彩全无的暗星，把它放置在星堂不显眼的兵器架上。苏剑，你也知道，古神宗星堂和青丘冬月堂是差不多的职能。一直以来，星堂堂主无人问津，只能由灵昆峰首座尊者兼任。”

　　苏剑对着即墨云寒招手，女子展颜轻笑，把葫芦抛给了他，“直到十年前，小弟领兵东疆，我放心不下，在去东疆之前，偷偷来到银沙炼兵阁，想寻一把趁手的灵兵。谁知那天刚好大尊者开炉，我根本没机会进去，闪身拐到了暗星堂内，抬手就取下了这把刀。我与刀魂相融，持刀立在了暗星堂中。不知过了多久，回神就看见大尊者站在自己面前。我还道要受宗规处罚，不料尊者摸了摸我前额，只叹了一句，苦命的孩子。”

　　“原来如此，哈，暗星堂堂主掌古神宗刑法，权力之大只在掌宗之下。可一入星堂，注定孤苦一生，一世青灯相伴，你...你这又何苦。”苏剑五指攥着酒葫芦，目光仿佛又见到了银沙湖畔，那名巧笑依人的即墨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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