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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消失


  陈琰走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压低自己的草帽。不时看一眼身后,察觉有人跟踪,冷笑一声。他故意停留在路边,拿着块石头看了看,瞄到身后一个闪躲的衣角。

  他等了一会儿,一阵马蹄声传来,车夫扯住嗓子喊让一让。陈琰将捡起的小石子飞出去,打在马身上,马儿受惊,狂躁奔跑起来。人群立刻慌乱,无数人开始乱跑。

  陈琰趁机消失不见,跟踪的人想要去找人,却被人群推挤,等到混乱平息,哪里还有陈琰的影子。那人愤怒,狠狠跺脚,无奈离开。

  而陈琰,却趁机进入一家酒楼,往后门走去。穿过回廊的时候,迎面与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打了照面。男子和熙笑笑,与他擦肩而过。

  等陈琰消失不见,男子才停下脚步,看着陈琰消失的方向出神。

  王妈妈揉动一下酸痛的脖子,从屋里出来,正看到庞爷一脸呆愣样。“老庞,看什么呢?”她顺着庞爷的眼光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庞爷状似疑惑“刚才看到一个人,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王妈妈嗤笑,还以为什么事。“兴许是来过的客人吧,想那么多做什么。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庞爷顿了顿,拉着她往屋子里去。关好门,确定没人偷听才道“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置办东西了,可是这酒楼资金太大,一时还找不到人肯接手。”

  王妈妈闻言,点点头“实在不行,就压压价格,赶紧将这里转掉,咱们拿着钱离开利州。”

  庞爷有些担心“纱姑娘的话也不一定对,你真要离开这?”纱姑娘上次来过之后,王妈妈就张罗着,让他清理手中的产业。转移资金,要离开利州。

  王妈妈深深看他一眼,有点欲言又止。话到嘴边,还是变了口吻“这些年咱们赚的也不少了,你我年纪都已经不小。我瞅着这南海将来肯定不太平,还是早点走,以免沾惹麻烦。”

  “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吓成这样?”庞爷跟她如今已经是夫妻,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

  王妈妈叹息“哪里是我想瞒着你,是我自己也没想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只是纱姑娘那丫头跟我说了,这地方不久必然有一战。朝廷要动南海,可你看那章平候是那么好对付的?别人不知,你我能不知?”

  “你是担心他们打起来,咱们受波及?”庞爷点头,这也说的过去。

  “所以啊,现在走比打起来再走好的多。再说,你离家多年,难道不想回去看看?都说落叶归根,我本就是个无根的浮萍,生来不知父母是谁。如今跟了你,当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你走。”王妈妈靠到庞爷怀里,抱着他的腰身。

  这是全心依靠眼前的男人。

  庞爷抱住她,拍拍她的背道“你说的对,都听你的便是。出来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去。只是......”

  “只是什么?”王妈妈仰头看他,不明所以。

  庞爷叹息一声“只是你也知道,当年我家里糟了难,才逃出绛途镇,谋生路。如今回去,也不知哪里如何了。况且.....况且后来整个镇子都遭遇大难,听人说,那里早已没有人烟。你跟我回去,只怕未必能找到家。”

  王妈妈顿了顿,笑道“不怕,咱们有钱,大不了在附近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只要跟着你,哪里我都敢去。”

  庞爷感动,抱紧王妈妈“我老庞何德何能,能娶你这么好的女人当媳妇。”

  两人相视一眼,满眼暖意。

  正要发生些什么,庞爷忽然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王妈妈一愣。

  “我想起在何处见过那个人了,在绛途镇,对,没错,是他。”那个骑着高头大马,从自己身前走过的人,那个面容狰狞,领着士兵杀戮的人。

  是那个魔鬼,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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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容城里,出现一种诡异的焦灼,那些官员到这里已经超过一日有余。许容城内大街小巷,早已被他们翻找了遍,可除了似是而非的谣言,哪里还有承王殿下的影子?

  经过一日煎熬,官员们的热情渐渐退却,恢复几分理智。到底是谁说的,许容城里有承王的身影?他们似乎因为着急,直接去见了章平候,然后莫名其妙的跟着大流,一起出现在许容。

  人人都盲目而来,以为能抢占先机,在承王殿下面前卖好,图个嘉奖。

  可这一日过去,众人渐渐回过味来。万一他们,被人耍了呢?

  这个念头一出,众人便有些按捺不住。有人觉得这里面定然有阴谋,有人觉得,这事儿也许还有余地。众人意见不同,但都对这次的事件产生怀疑。

  他们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到达许容的。

  纠结许久,终于有人理出头绪。“是章侯爷让咱们来的呀!”

  一道惊呼让众人心中一震,可不是,他们当时并没有要来许容的意思。全是章平候府的人说,让他们来许容县探探究竟。

  原本说的什么,他们不记得。不知如何,便演变成,谁先到许容,谁就能找到承王殿下,然后大有可为。

  是了,没错,就是这样,一切都是从章平候府开始的。

  “那咱们这找了这么久,怎么能一点线索也没有?许容城都快被咱们闹翻天了。”一人不甘心,总觉得还有机会。

  另一人却嗤笑起来“咱们真是傻,人云亦云,脑子没想明白,就跟着来了,简直跟外面那帮愚夫,一样蠢笨。”

  众人看他,不明所以“廖大人这是何意?”有那不甘心的,看他的脸色便不太好。

  廖大人年轻的脸上全是讥讽“你们也不想想,这许容城,现在是谁当家?”

  众人闻言,皆是一顿,有人高喊“是蒋大人?”

  “可不就是!”廖大人继续道“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这是着了人家的道呢。你们想,这许容城如今守城的,是黑龙军,当权的,是蒋大人。这两方,哪个不是承王殿下的人?承王殿下若是脱险,自然会来找他最信任的人。”

  “承王殿下可否会明知他们再次,却不出现?”

  众人闻言,总算知道问题在何处了。他们着急找人,怎么忘了许容如今是承王殿下的人当家?若承王真的在许容,他们来不来,有什么意义?抢功?抢个屁!承王殿下有这二位坐镇,还需要谁的保护?

  这般一想,顿时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众人顿时有些讪讪,尴尬不已。

  有人认同,自然有人反驳。一人道“可咱们来许容这么久,也未曾见承王殿下出现?蒋大人也不是瞎子,咱们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出现,他不可能不知道咱们为什么来。可他并没有出声阻止,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承王殿下还是没找到啊?!”那人高呼“若是找到了,蒋大人会由着咱们满许城找寻吗?不是早出来说明情况,让咱们回去。”

  这不同的观点,在某些人心里,又燃起希望。可某些人,却早已厌倦。气色疲倦摆摆手道“罢了,这还是让你们年轻人去,老夫年事已高,经不得折腾。”

  连着半月有余,日日忙着找这位殿下,人没找到,罪受了不少。一把老骨头,实在经不起折腾。

  见他离去,也有不少疲倦的人,跟着离开。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世事难料,看来他们没有这抢功的福气,还是回去安稳做事的好。别到时候功劳没抢到,乌纱帽还丢了。

  见众人分散离开,大家渐渐散去。

  可依旧有人不甘心,对身旁人道“我看这事儿还有门,要不咱们再等等?”

  那人狐疑问“怎么说?”

  “你看那姓廖的,从前就是个猴精的。别看他年纪轻,可咱们这年纪的时候,也没他这心计,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看啊,指不定他已经有了线索,但是怕咱们抢功,所以才出言,让咱们离开。”

  那人闻言,想想也十分有道理,以前那姓廖的,也不是没干过这事。“那你说,咱们怎么办?”

  此人神秘一笑,小声道“咱们啊,就先假装离开,让人跟着那姓廖的。等没人察觉的时候,咱们再偷偷回来,我就不信了,那小子没猫腻。”

  两人又耳语一阵,然后消失在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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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腾看着文书送上来的档案,还有一旁被列出的可疑宅院,心中安安点头。黑青这方法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许容城有嫌疑的宅子范围,被缩小了不少。只是蒋腾看着这全城布局图,总觉得哪里有古怪。可细看,又看不出什么问题。

  是不是他想太多?蒋腾摇摇头,对属下道“盛染,你带着人,将这些无主的宅子好好清理盘查一番,查仔细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千万别放过。”

  盛染是刑部的人,也是蒋腾的得力助手,前些时日,因为一些私事耽搁,此时才赶到。他一来,蒋腾便觉得顺手许多。盛人跟他合作许久,两人十分有默契,蒋腾开个头,盛染便能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等盛染领人离开,一个衙役匆匆跑来。“大人,利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章平候送来帖子,要亲自来许容城,拜访您。”

  即使章平候的爵位官位高于蒋腾,可他依旧放低姿态,让人以为,他是个谦虚的人。蒋腾是王都里的官,天子脚下,能直达天听,自然比他们这些地方官,要有权的多。是以,蒋腾对这样的态度,并不陌生,也不介怀。

  只是章平候突然要造访,确实令蒋腾惊讶。他拿过帖子,看了看,心里狐疑,好好的,怎么忽然要来许容?

  章平候来,自然是有目的,可蒋腾看来,他既然指使了下面一众官员跑到许容,那也就没道理突然跳出来。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逼的他不得不违禁现身?想了想,蒋腾道“你回复信使,就说本官同意,欢迎章侯爷的造访。”

  既然想来,他又何必拦着。他倒想看看,这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

  信使动作很快,拿到回复,立刻就赶往利州城。

  木拙收到回信,交给章平候。“侯爷,咱们这就出发?”在信送出去的那一刻,章平候就命人准备东西,一点也不担心,蒋腾是否会拒绝。

  章平候坐在木枝椅上闭目养神,听到木拙的禀报,打开信件扫了一眼道“嗯,现在就走。”他起身,往府外走去。

  他前脚刚走,纱姑娘就招来观宇。“你看章平候这是想做什么?”前日还义正言辞拒绝会见手下官员,今日却早早收拾好东西,去往许容。而且准备的东西不少,怎么看,都像是要常驻的样子。

  观宇挠头笑笑“姑娘,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打探个消息,跑个腿还行,可这老狐狸的心思,我哪里猜得透?”

  纱姑娘气妥,也是,她这是实在无人商量,才抓着观宇问。几日章平候府平静异常,可她就是觉得诡异。平日里喜爱来她跟前卖好,对她诸多留意的欧阳氏,这几日都安安静静呆在屋子里,下人更是安静的不行。

  也许外人看,不觉得异样。可纱姑娘在迎风楼里观察多年,一点不对劲的气息,她都能察觉。

  “那你这几日,可发现什么异常不曾?”纱姑娘问道。

  观宇细细一想,狐疑起来“你要说有古怪,还真有一件。”

  “什么?”纱姑娘紧张看着他。

  “前日早上,我去厨房找吃食。路过园子的时候,听到两个侍卫唠嗑,说,大前日夜里,他们值夜的时候,居然睡着了。”观宇回忆道。

  “这有什么特别的?”

  “我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是我到厨房的时候,听到几个下人在说,昨晚府中的猫不知怎么回事,全部都安静的很,这会儿还睡在树上,一声不吭,跟死了差不多。”观宇看看周围,小声道“然后我就套了套话,才知道那些守卫跟那些猫,全是给章平候值夜的。”

  “那天夜里,他们居然全部糊涂睡过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在没事发生,不然可就大麻烦了。”

  没事?纱姑娘哼笑一声,根据她的江湖经验,这分明是让人下了迷药。不然那么巧,大家一起睡着?连猫都没躲过去?

  下药的是个高手,能悄无声息做这种事。纱姑娘想了想,要么,是章平候自己动的手,要么,是有外人来过。

  能让章平候不敢伸张,却又全身而退的,纱姑娘想到第二日的传言,心里了然,只怕不是汾王本人,也是他的狗腿子。

  难怪,章平候忽然动起来,利州城里的流言忽然冒出来。纱姑娘不安的在屋子里走动,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此时的纱姑娘,恨不得抓了章平候来问个清楚,可惜不行。

  她焦急难受,一边走,一边问观宇“你也帮我想想,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观宇苦笑,挠头思索。真是要命,他宁愿去偷鸡摸狗。

  章平候出发的时候,只中午。

  可到了夜里,许容跟利州城里,同时接到噩耗,章平候遇刺,身受重伤。这一下真是震惊了所有人,纱姑娘看着木拙领着大夫下人,疯狂的抬着章平候回屋,远远看去,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

  抬人的侍卫,都是一身血污,更别提章平候身上还插着一把剑。

  纱姑娘跟观宇对视一眼,两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欧阳氏被嬷嬷丫鬟扶着赶来,在屋子外哭的一塌糊涂,那些后院的小妾,膝下的儿女,也陆续赶来。要不是大夫要救治,只怕他们早就冲进去,表现自己的忠心了。

  观宇被震耳的哭声吵的难受,不安问纱姑娘“这.....该不会是他自导自演的吧?”有他们王爷的套路,观宇难免不这样怀疑。

  纱姑娘想了想道“你去跟随性的下人打探一下情况,要快,不然就没机会了。我去关心一下,看看他真实情况如何,夜里咱们碰头再说。”

  观宇点头,消失不见。纱姑娘整理一下仪容,等伺候的丫鬟一来,赶紧扶住她,露出焦急难受的样子“我的天,这是怎么了?”

  观宇在无人留意的时候,跑到了下人处。随行的侍卫有受伤的,也被送了回来。可是众人都忙着救治章平候,这受伤的侍卫难免就被人忽略,只有一个府医在治疗。

  府医带着几个小药童,难免忙不过来。观宇一看,也不废话,拿起白布,就帮着去包扎。他以前在外面混,受伤是家常便饭,是以处理一些小伤,不是问题。

  那趟在床上的侍卫见总算有人来管自己,感激不已。观宇一边帮着包扎,一边安慰他们。都是场面话,可观宇此时说,对这些侍卫而言,无异于示好。

  于是说着说着,便说到了遇刺的事。侍卫们此时正是满肚子怒火的时候,受了伤也就罢了,却连个照看的人手都没有。卖命的活他们干,拿钱的事上面来。有人关心问候,立刻就开始吐吐苦水。

  观宇笑笑,一面帮着包扎,一面安静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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