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甘
纱姑娘盯着那一团被子,双眼微微一眯,将被子彻底掀开,大声道“那对夫妻,男的叫庞立德,女的叫崔玉。他们有一个独生子,就叫庞飞,我说的对不对,飞哥哥。”
庞义空背对着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这几个名字还是她好不容易打探到的,“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可你腰带上的那个纹路我始终记得,还有你胸口那颗痣,我已经通过蒲先生再三确认,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屋子里刹那间安静的可以,纱姑娘盯着床上了一团背影,久久无法言语。
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人,就是自己苦苦找了很多年的飞哥哥。可是她不知道这,些年他们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曾经开朗热情的男孩,会变成现今这样。
虽然他满嘴毒话,可每一句话里,纱姑娘都能感觉到抑制不住的悲伤。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情绪作祟,但是纱姑娘就是无法遏制内心的怀疑。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正当纱姑娘以为,他要起身回答自己时,庞义空却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他对纱姑娘勾勾手指,纱姑娘不自觉走向他。才一走近,就被庞义空几个动作捆住手脚。
只能说是清闲安静的夜色中,一个黑影被人从屋子里扔了出来。“大晚上的,不要发疯,赶紧回去睡觉。”
庞义空锁上门,屋内传来这一句话后,烛火再次熄灭。
被扔在门外地板上,浑身酸痛的纱姑娘,挣脱捆在自己身上的一条腰带,愤愤不平爬起来,使劲踹了一脚门。
“老娘不会放弃的,告诉你,老娘认定你了,你别想逃。”可无语回应她的,只有沉稳的呼吸声。
纱姑娘侧耳听了听,气不过,再踹一脚门,愤愤离去。
第二日一早,关离再次出门。是为了掩饰他们的计划,关离依旧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谁看了她,都知道她家里有倒霉事。
黑青等人该干什么继续做什么,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日子过得有条不絮,看着没有波澜,其实暗藏玄机。
关离提着篮子买了些东西,又去小良的家铺子,打算买些粮油。
小良见她来,热情招呼她。给多添了许多东西,并且关心的问了她最近情况如何。关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告知他自己家中也有人中毒,小良同情点头,让她安心,事情总会解决的。
关离扯着礼貌的笑,跟他道别,因为粮油太重,她一个人是无法拿走,所以小良稍后会把她买的东西送过去。
关离提着一篮子的菜,慢悠悠往回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人迹稀少的巷子。一阵古怪的叫声吸引她的注意力,关离再次抬头,发现又一只冠林鸟。
那只鸟立在墙头,眼神古古怪怪盯着关离。关于仔细看过去,确认它的嘴巴,还有羽毛上有几根独特的色彩。
不是说这种鸟很稀有?整个大越都找不出几只,为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这种鸟。
这是一种多么诡异的缘分。
关于正在考虑是不是再一次放飞镖,把这只鸟弄死,去听到一声类似于哨子的声音。
准确的说,像是口哨,而且很有规律。那只鸟原本死死盯着关离,听到哨声之后,头也不回,展翅离去。
关离本能反应,顺着那只鸟飞翔的方向追过去,直觉告诉她,这只鸟绝对是人工饲养,她想看一看这背后饲养的主人到底是谁。
也是她运气好,不过追出去一百多米,就发现那只鸟飞进一间院子,再也没有出来。这个地方十分偏僻,很少有人来,院子墙壁虽然看着高高的,但多少有些破败。
关离忍不住后退几步,打量这院子的大小,一阵风来,她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
这就是一股鸟屎味,不仅如此,还是一种她非常熟悉的鸟,海鸥!
为什么她会十分熟悉这种鸟呢?这就要感激她的师傅,庞义空。
在庞义空逼她练武,训练她的那三年,她日日在海边习武,海边别的东西不多,海鸥挺多。
但凡她有一次不认真练武,庞义空就点住她的穴道,逼她在海边蹲马步。而且常常一蹲,就是一个多时辰。
那些该死的海鸥,把她当做木桩子,飞到她头顶上站立不说,还在她身上拉屎。从此以后,关离再也不敢偷懒。
如今再闻到这个熟悉的屎味,关离蹙紧眉头,捂着鼻子急急退后。
这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她转身想要离开,可才走开几步,又停下来。转转眼珠,她饶个位置来到院子的后方,借着墙壁发力,凳脚爬上墙头。
这一看,差点从墙头掉下去。
真是活久见,听说过养鸽子,养鸡的,还从没有听说过养海鸥的。这一整个院子里,密密麻麻的鸟笼,简直让关离骨悚然。
但一看到那个地上的鸟屎,她再也扛不住,从墙头跳下来。师傅留给她的阴影,再一次浮上心头。
那种弥漫全身的鸟屎味,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关离提着菜篮子,匆匆忙忙往回跑。一回到家,二话不说烧水洗澡。
纱姑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大龙虾,一边坐在院子里啃,一边瞪大眼看着关离一桶一桶,往房间里提水。
今天的天气不算太热,现在才中午不到,她居然要洗澡?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关离才从屋里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不断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此时纱姑娘,已经在啃螃蟹。关离看着一地的螃蟹壳还有龙虾,十分惊讶“别告诉我,这都是你一个人吃的。”
看着地上这一堆,小山一样高的食物残渣,分量足够三四个人吃。她不觉把眼睛望向纱姑娘的肚皮,果然,那里已经鼓起来。
纱姑娘扔掉手中的蟹钳子,再次拿过另一只螃蟹,关离吓得一把按住她“姐姐,再吃你的肚子就要爆了。”
纱姑娘甩开她的手,继续开吃。一边吐壳,一边道“我的肚子自己清楚,心情不好,吃点东西换个情绪。倒是你,为什么突然回来就洗澡?”
“你这是遇上什么事?”
关离一边梳理湿湿的头发,一边抱怨“别提了,我今天又见到一只冠林鸟,我好奇追上去,想看看那个饲养的主人是谁?结果发现那院子里养了一院子的海鸥,你能想象吗?”
纱姑娘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就有什么特别的?”
“你不懂,我以前被我师傅折腾的时候,总是头顶上会掉落一些海鸥屎。所以我现在一闻到那个味道就浑身难受,那一院子海鸥屎臭味,简直是我的噩梦。”
“所以,我一回来就得洗澡,洗得干干净净,一丝臭味都闻不到,我心里才舒坦。”
关离自言自语,全然没发现纱姑娘听她提起师傅二字时,神情开始恍惚。
关离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说起她师父各种缺德事情,越说越觉得痛恨。
“你既然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拜她为师?”纱姑娘面无表情看她。
关离噎住,总不能跟她说自己当时被钱财迷了眼,舍不得那一件送给徒弟的玉佩。她咽一咽口水,尴尬笑道“其实,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那他有什么用处?”纱姑娘说得漫不经心,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可是微微抖动的手出卖她的心意,只是关离没有发现。
纱姑娘很想知道,有关那个人的一切。
“师傅的功夫是真好,他也是真心教我,救了我不止一次。他去玩吧,虽然嘴巴很毒,可是我知道,他心很好。”
关离无法否认,自己的师傅是个嘴硬心软的男人。看着漫不经心,怼天怼地的样子,其实一切看在眼里,他真的关心一个人,不需要谁的回报,他会暗中把一切都做好。
阿离知道,庞义空暗中找过梁融,试探也好刺激也罢,凡事探查梁融真心的行为,他都做过。
他嘴上说的难听,但其实很关心自己。他一定是仔细考察过梁融,才同意自己跟他走。
关离甚至有一种感觉,庞义空早已把梁融的底细摸清楚,也许连他家里有没有老婆孩子小妾,都清清楚楚。
他一定怀着嫁女儿的心情,把梁融里里外外摸得通透,确定梁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才劝自己跟梁融走。
关离的心思何其敏感,这一层怎么会看不清楚。
纱姑娘听得出神,又想起当年,去王都的路上。马车有些简陋,自己受过惊吓,不仅浑身难受,而且食欲不佳。
道路有些颠簸,他们走得不太顺。颠簸的马车,让纱姑娘一阵反胃。半路上,庞义空特意下马车,为她买了舒适的软垫。
还有一些小玩具零嘴,纱姑娘的心思,被那些东西吸引,终于不再反胃难受,平平安安到了王都。
后来每一次承受来自乔家的苦,纱姑娘的这段记忆就特越发清醒。那是唯一一个陌生男人,不带任何目的的对自己好。
可是,可是为什么,明明自己都已经表明身份,他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分开之后碰到他们经历了什么?庞家伯父伯母到底去哪里了?
能让一个人性情彻底大片,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事,就像她当年一样。
曾经的她,也曾天真浪漫,对喜欢风花雪月,喜爱春天里飘落的花朵,喜爱小鸟明亮的叫声。
可进入王都那一日开始,她所有的天真浪漫都碎成了渣子。
她曾经有多期待跟父亲相遇,后来就有多真恨自己身上流的那个人的血。进入师门后,她再也没有叫过乔玉薇这个名字。
旁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自己姓杀,杀人的杀。可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太美,人们不叫她杀姑娘,而叫她纱姑娘。
姓乔的满门抄斩,没有一个尸首完整。她很开心,这份仇恨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化。再后来,她接受了这个名字。
可为什么没有忘掉原来的名字?她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玉薇这两个字,是母亲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也许是一会,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身体里,留着肮脏的血液。
纱姑娘陷入自己的回忆,连阿离什么时候走都没发现。
关离好不容易等头发干了,将头发捆成一个发髻,眼看到中午,亲手去做好午餐,送到梁融房内。
梁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见到关离过来,才慢悠悠起身,露出一副虚弱的表情。
“你不是没有中毒,怎么这么脸色这么难看?”关离将餐盘放在他旁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也没有发烧。
梁融无赖笑笑,拉过她的手“演戏要演全套。”
“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演戏给谁看?”关离瞪他一眼,显然没有把欺骗的事放下。
梁融一点也不害怕,继续笑吟吟,满眼宠溺望着她“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汾王的厉害,你也见识到,咱们可不能有一丝侥幸心理。”
关离一听,觉得也是。都说隔墙有耳,有些时候他们做得再密不透风,敌人也能通过各种细枝末节,挖出有用信息。
这可不是电视剧,每一个主角都会有光环。事实是,敌人远比他们想的要聪明,而且很有可能成功。
现实里无论好人多么好,成功的都有可能是坏人。
若是坏人永远都在失败,那这世道到哪里还需要律法。就是因为好人太弱,总是被坏人欺负,这世道才有了律法这东西。
关离的神情,梁融看在眼里,她犹豫的样子,梁融就知道她心软了。这傻丫头,太容易相信别人。好像她信的人是自己,若是别的心怀不轨之人.....梁融微微眯眼,紧张道“这世上,除了我的话,谁的话你都不要全信。”
关离愣住,抬眼看他,又小心翼翼紧张看了看周围,才凑近梁融小声问“你是不是怀疑,咱们里面有内奸?”不然怎么会让她对别人保持警惕?
梁融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你自己小心,记住我说的话就行。”
梁融并不去解释自己心中隐藏的目的,反而给关离制造一种紧张氛围。虽然看她吓得脸色惨白,于心不忍,可宁愿吓一吓她,也不愿意她太过于相信旁人。
皇宫里教给他的第一个生存法则,就是不要轻信别人。这么多年,他的确努力相信别人,但刻在骨子里的多疑,从来没有彻底清除。
“那你怀疑是谁?”关离压低声音,距离梁融不过一个手指头的距离。她丝毫没有察觉,梁融双眼中变幻的神色,还有渐渐粗重的喘息。
等她反应过来,是因为梁融半天不回话,她头往上抬,才发现梁融黑漆漆的双眼里,是多么炙热的光。
关离吓赶紧退后,可能梁融比她更快一点。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别动,我就抱抱。”真是作死,明明不是时候,却偏偏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欲念。这个傻丫头,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恐怖的影响力?
关离一动不敢动,哪怕跟他已经确立关系,可面对这种场景,她依然是个不知所措的新手。
他们分明已经纠缠过好几次,但她还是无法适应,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是因为,她总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想要流鼻血。
她真的不敢想以后,新婚之夜,她会不会堵着鼻子入洞房?
那一定是个十分丢脸的场面。
关离开始想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想纱姑娘,想黑青,想师父,想蒲先生。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想,唯独不可以去想梁融魅惑的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融终于平息下来。关离感觉到他身体放松,快速推开他跑出去。
梁融长长舒一口气,怅然若失。汾王,真想现在就处理掉这堆破事。
夜里晚饭时刻,关离在餐桌上,为众人讲起发现海鸥那件事。
她起初不过是将它当作玩笑说起,可说着说着,众人就觉出不对来。
“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养海鸥的,别说见,就连听都没听过。”黑青在南海多年,这话可不是作假。海鸥对于南海某些人来说,就是海神的宠物。
虽然不至于将它捧到非常高的地位,但是人们却从不猎杀海鸟,除非是活不下去。
像黑青这样为了泄私愤,杀海鸥吃的,也是奇葩。
“对啊,这南海的海鸥就是天生天养,又不是什么稀罕物种,谁会无端端去养这个,也没人吃。”侯三也觉得意外,他的的确确没见过有谁养过这玩意。
这帮鸟除了捕鱼拉屎,还能干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许容城本就是多事之地,任何一件离奇的事,都可能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梁融认定这地方有问题,他把目光转向黑青,“你的人日夜在城中巡逻查找,为何之前没有发现养海鸥的院子?”
黑青也愣住,按照关离的说法,这院子必然已经存在很久,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他看向侯三,眼神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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