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矿脉
“这是什么?”关离指着面前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问苗路。
“药啊,赶紧趁热喝,我熬了一个多时辰。”苗路把药往他她眼前一推,很是关心。
关离把药推回去,很抗拒道“我知道是药,但是我又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药?”面前这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一看就非常非常苦。
谁会没病自己找药吃?
“怎么没有病了,蒲先生,说,这种药最适合你,专治肾亏!”
苗路说的理所当然,关离却吓的喷出一口茶汁。
“你胡说什么?谁肾亏了!”关离狠狠放下茶杯,蒲先生怎么会给她开肾亏药,简直匪夷所思。
“哪里是我胡说,纱姑娘跟蒲先生说,你这几日十分劳累,难免肾亏。”苗路很关心,还以为这是很严重的病。一脸单纯,全然不知肾亏是个什么病。
关离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真是没脸见人,她已经可以想象,纱姑娘如何添油加醋,在蒲先生面前把她这几日的经历,说的清清白白。
都说古人保守,现在看来,保守个屁,流氓,都是流氓!
“而且,蒲先生说了,肾亏可大可小,尤其年纪轻轻的,可千万不能落下这毛病,赶紧把药喝了!”苗路以为关离怕苦,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蜜饯,很贴心的继续催促。
关离还是不肯接过,抬眼问他“乔玉薇那疯女人呢?”这女人自从大仇得报,后来在外面游走很久,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伤心了,可也性情大变。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喜欢搞事,唯恐天下不乱。
“纱姐姐啊,她一早就出岛,说是有要事办。”
有个屁事,分明是怕她秋后算账,找地方逃命去了。溜的比兔子快,插上翅膀就能飞。
关离咬唇,见苗路一直盯着她,知道自己不喝,这小子怕是不会离开。只好忍着难受,将一碗药喝的渣都不剩。
真不是一般苦,关离一张脸皱成菊花,连忙喝了两杯清茶,又吃了几颗蜜饯,才终于觉得好受一些。
她在心里恨恨道,乔玉薇,总有一天,老娘要连本带利还给你。
苗路看她喝完药,终于露出笑容。“这就对了,良药苦口,虽然难吃一些,可能治病就好!”
关离有苦说不出,一边咬着蜜饯,一遍恨恨道“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说到正经事,苗路也不含糊“按照你说的,我去咱家查了查,连观察好几天也没看出异样。本以为这次肯定无功而返,谁知,又让我遇到一个老熟人。”
“什么熟人?”詹家还能有他的熟人?
“这人说起来,你肯定不认识。我以前跟着师傅在镖局里学艺,认识了一个同门,叫黎磊!”
“后来我走镖出事,就跟他再没见。听师傅说,黎磊在一家镖局里,当了一个小镖头。”
“然后呢?”从这个人身上发现了什么?
“我在詹家门口等了几日,碰到他去吊唁。既然难得遇上,他就拉我吃了一顿酒。我正愁打探不到消息,于是就借机问他为什么来吊唁?你猜他怎么说?”
苗路神神秘秘,关离再咬一口蜜饯,赏他一白眼“不猜,我肾亏脑子不好使。”
苗路被她一噎,不再卖关子“黎大哥跟我说,詹家以前跟他们镖局有生意往来,经常雇佣他们镖局的人押送货物。虽然詹家名声不太好,可死了亲儿子,他们这帮生意场上的,面子上还是要过来走一趟。”
真的也没什么,一个人再讨厌,哪怕他死了,只要他的家族还没有倒下,那些靠詹家吃饭的人,就得亲自上门吊唁。
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他说着说着,就提起一件旧事。大概两年多以前,詹家从欧阳家手里接过一些铺子。听说有一回雇用他们去帮着运货,可奇怪的是,詹家既然让他们押送好几车食材物资,送到一个荒僻的村落。”
“他们开始还以为詹家开玩笑,但这帮人的确让他们这么做,还当场付了订金。”
“既然人家给钱了,那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拿钱办事,亲自把货物送到村里。可古怪的是,货送到村子口就被人拦下,村口有人把守,不让他们进去,在外面交接了货物。”
“按规矩,有些事不该问,他们做镖师也知道,客人不想说的,千万不能打听,以免惹祸上身。黎大哥当时还只是普通镖师,跟着镖头把货送到之后,就回去了。”
“可走到半路下起大雨,没办法,他们只好找地方先避雨。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茅草搭建的亭子,镖师们就坐下唠嗑,等雨停。”
“说着说着,就有一镖师拿出一把匕首来。那匕首做得十分精致,也不知是谁锻造,光看它的色泽锋芒,便知是把好匕首。”
说到此处,苗路用夸张的语气形容黎大哥对这把匕首的欣赏。说那把匕首,一看就是大师锻造,而且没有开封,可见是做好不久。
纵人也十分艳羡,追问那匕首从何处买到。
谁知那镖师得意洋洋表示,这东西是刚才送货的时候,自己尿急,在旁边林子里捡到的。
众人以为他吹牛,只是小气,不肯告诉他们店铺的下落。纷纷出言奚落他,说他也太小家子气。
用镖师见众人不信,开口道,要是他们不信,能立刻带他们过去,原地再找一找。
横竖送完货,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这帮人等雨停之后,就跟着他一起去那出林子。
“到了那里,他们肯定没找到兵器,可奇怪的是在林子里,找到一些小小的铁具,甚至一些兵器残渣碎片。”
“虽然下过雨,但镖头断定此处八成有人打斗过,越想越觉得不安,立刻带人离开那里。这件事,就不准他们再提,尤其是匕首的事。”
关离听到这里,内心已经有了猜测“这么看来,那村子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挖矿铸造兵器的地方。你有没有问过在哪里?”
“自然是问了,可黎大哥说,那村子也没有村名,当时他只是在镖头的带领下往那去,具体路线不清楚,只是记得一些大概的方位。”
“是什么位置?”有方向,总好过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
“他说是在晖叶山一带。”苗路可是又灌了他几杯酒,才艰难地问出这个答案。
关离吐出嘴里的蜜饯核,难以置信“晖叶山?你确定?”
不怪它如此惊讶,实在是,那地方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到处都是石头不说,还十分缺水。
普通百姓要活命,从来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南海的百姓大部分靠海吃海。
晖叶山这种既不能种地,又缺乏水源的地方,谁吃饱了,会在那里建村落?
更何况,南海大部分人都听过传闻,说那地方偶有地动,时常有大石头从山上滚落,一不小心就砸死路过的人。
风水先生都说那是一块死地,活人最好不要去。
久而久之,南海百姓对那个地方都是近而远之。这种地方能有矿脉?
“谁说不是,可这眼下的情形看,不是没有可能。阿姐,你别忘了,南海曾经可是被断言,不可能存在铁矿脉,结果詹家不照样藏了一条矿?”
“万一那地方都是,他们故意,弄出来的谣言,为的就是让别人不要靠近,他们好安心采矿呢?”
苗路这一分析,关离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世间的事,有时候你越觉得不对,反而越有可能。
“既然如此,那咱们明日就往晖叶山走一趟。”与其在这里瞎猜测,不如亲自去见一见。关离是行动派,决定了就让苗路下去做准备。
谁知苗路却说“那不行,最快也要等三天后。”
“为什么?”关离不明白。
“蒲先生说,你这是肾亏的药得连吃三天,明天去,不是吃不到药了?”苗路说的理所当然,关离得浑身发抖。
恨不能一杯子砸在他的脸上,大吼一句,老娘才没有肾亏。
可想想还是憋住,这小子看着精明,但这种事情上还是很单纯,又不是他的错,都怪纱姑娘那个疯女人。
关离忍着气,咬牙笑笑“没事,我去找蒲先生说,看看能不能做成随身携带的药丸。”
苗路听完这才作罢,推开门离开。
关离捂住脸,长长叹口气。真是没脸见人了!也不知道那个疯女人,对蒲先生说了多少?还有没有在外面,胡说八道。
真是误交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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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王殿下抵达南海了!
这消息迅速传递到各路官员耳朵中,在他们还没有反应之前,承王的夜宴邀请函,就已经送到。
过了两日,大小官员按照时间带着礼品,纷纷赶往承王府。可他们的礼显然白带了,承王府门口的管事,拒绝每一件礼品入府。
“王爷有令,此次宴会,不过是他与众人一聚,所有礼品一概不收,请各位大人留下亲随,独身入府。”
承王府显然早有准备,专门的下人,领着小厮马夫往旁边走去,那里搭的棚子专供下人休憩。
茶水餐点应俱全,不会饿着他们。
而管事笑意盈盈,让带兵器的人交出兵器,方可入府。
这可不是普通的宴会,承王显然,是按照宫宴的标准来招待这帮人。那么相应的,宫宴的规矩,这帮人就得守。
觐见皇室贵族,一律不得携带武器入内。
等到所有人终于入府落座,承王才在一声声通报下,姗姗而来。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承王落座之后,才让他们起身。
“众位爱卿平身,本王此次负皇命抵达南海,三年时间不见,也不知这南海人事有何变动,是以今日特意将众爱卿都请来,一次弄个清楚。”
承王说的温柔和熙,仿佛跟老朋友见面唠家常。大小官员连声曾称赞年轻有为,风采依旧。
可彼此心里都知道,场面上的话不要当真。
承王好像很满意他们的恭敬,给观宇一个眼神,观宇立刻吩咐婢女上菜。
等婢女将菜端上来,众人才发现,这些菜色,不是他们熟悉的南海菜系。
有来自北地的官员,一看到这些面食,就知道这些东西是王都里的菜。
不仅如此,这些做工精致的菜色,极有可能是宫廷菜。
“本王此次来,陛下生怕本王吃不惯,硬是派御厨跟随。本王想着,这可是难得的皇恩浩荡,自然该与众位大臣一起分享。”
承王笑意盈盈,举起酒杯,对于众人道“这一杯,先敬陛下,叩谢圣上,皇恩浩荡。”
众人纷纷站起来,跪地磕头,叩谢皇恩。
站起来之后第二杯,承王又道“这一杯敬众位大人,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让本王到此地,一定要感激众位,这三年对南海做出的贡献!”
众人站起来,纷纷说不敢,承一饮而尽,举着空空的杯子,向众人示意。
众人哪里敢犹豫,纷纷效仿,喝个干净。
场面话稍稍说完,极为满意的坐下,对观宇又使了一个眼神。观宇立刻命歌姬前来表演。
穿着红色舞裙的歌姬,婀娜前来,随着声乐,摆弄水袖,翩翩起舞。一时间,花团锦簇,杯光酒影,一片和平热闹非凡。
承王殿下并不着急询问什么,而是一面吃菜,一面欣赏歌舞,不时跟身旁靠近的蒋腾几人说些话。
众大人紧绷的神经,因为歌姬妖艳的舞姿,慢慢放松下来。
宴会到一半,忽然一个年轻的官员站起来,趁着歌姬们退下的时间,大声质问承王。“下官听闻承王足智多谋年少有为,此次受陛下委托,亲自来南海剿灭匪患。”
“下官本以为,王爷到此,必然立刻着手处置匪患,好让南海百姓早日太平!可今日一见,承王对南海匪患居然不闻不问,只顾着风花雪月,吃喝玩乐。难道殿下不知,这南海还有无数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了吗?”
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立刻招来众人不悦。坐在他旁边的官员立刻出声训斥“秦大人实在放肆,如此作为,简直是以下犯上,还不赶紧跪下,向承王殿下赔礼道歉。”
承王制止观宇训斥的冲动,让他立在原地冷静。自己丝毫不生气,静静看着那个年轻的官员。
那人本来坐在最末端,可见身份不过是个区区县令。被上官训斥之后,走上前来,跪地磕头。“下官如有冒犯王爷,自当赔罪。可下官的疑问,还请王爷回复。”
楞头青一般桀骜不驯,在场的官员看了,只觉得他的态度很是嚣张,不仅是以下犯上,简直是不知死活。
众人纷纷出声讨伐,吐沫星子喷了一地。再继续下去,恐怕就要将这年轻官员说的无地自容,淹死在唾沫之中。
梁融等众人说的差不多,才抬手出声制止“众卿稍安勿躁,这位大人年轻眼生,本王从前没在南海见过你,不知大人是何时到的南海?”
“回禀承王,下官是安平一年的进士,一年前,被调到许容县,任县令一职。”他一说到许容县三个字,梁融就看了一眼蒋腾。
蒋腾立刻站起来“回禀殿下,一年前许容县新任县令,因为突然丧母,不得不丁忧回家守孝。秦大人是陛下亲自委派,管理许容县。”
听了这话,梁融回头看向秦大人,让他站起来,细细看着他的脸,忍不住问“这位大人,跟秦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看向那年轻官员,想着他姓秦,秦国公府也姓秦,莫非是亲戚关系?
那位官员好像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但面对承王的提问,含糊回答“下官乃是秦氏一脉的旁支亲戚,跟本家已经脱离五服。”
“原来如此,爱卿倒是有几分,早年秦国公为国为民之心。既然你问了,那本王也不好不回答。”
梁融站起身,走到他眼前,出声问他“本王且问你,这南海匪患,有多久了?”
“至今足足三年!”秦大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梁融点点头“三年之内,朝廷多次下令剿匪,该给的支持都给了,可为何众位爱卿依旧没有能剿灭匪患?”
众人听得背脊一凉,弄不好,承王殿下怕是要当场认罪。一时间,众人心里纷纷责怪这个姓秦的,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生怕承王想不起他们的无能吗?
秦大人却丝毫没有察觉,继续硬声道“正是因为三年都没有结果,所以南海的百姓,才更加期盼王爷能够带着众人,早日剿匪,而不是在此风花雪月。”
观宇气乐了,敢情这句话的意思是,南海匪患除不干净,都是他们家王爷害的,不愧是姓秦的一家人,一样的不要脸。
对于这种无礼冒失的话,梁融依旧不恼,反而道“本王听说皇上免了南海的赋税,当地官衙的帐面上,一定银子都没有。还听说,木家军之前遭人算计,大部分人此刻都还躺着。”
“秦大人,你如此着急让本王去剿匪,可见是已经有了应对匪患的法子。不如在现在说来,让本王听听。本王倒很想知道,秦大人如何能在无粮无兵的情况下,剿灭匪患。”
“众位大人,你们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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