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转机
在汹涌的热浪中，洛璃眼前出现了一幕幕诡异而扭曲的画面。
阴魂嘶吼着冲破牢笼，无尽的烈焰在噩梦一般的场景中燃烧着，血，泪，模糊的，未知的黑暗。
无数画面充斥着她的脑海，洛璃小小的狐躯不稳的晃动着。
“主人，不要看。”蓝急切的声音冲破重重迷障，出现在洛璃的世界，她恍惚的眼神终于稍稍恢复了些精神。
“这是针对灵魂的火焰，它想直接攻击九杖铃的器魂，九杖铃要撑不住了。”蓝的声音里有着些许惋惜，在蓝的帮助下，脱离控制的洛璃更是难掩颤抖。
终究，一切还是白费了么。
及至此刻，洛璃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在这个世界里。
她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呀。
宛若极昼一般的无匹光带，九杖铃在最后一刻直接引爆了自己，在天空之中生生制造出了一个小太阳。
这场比拼，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注定无归的战斗。
复眼蛟龙的庞大身躯被远远振飞，变作了一道黑色的细线，消失在天空之上，大量的鲜血泼落在地面上，整座朝离皇宫都下起了血雨。
冲天的腥气笼罩了整个世界。
如果洛璃能看见的话，便能知道，即使损失极大，也带来了极大的成效。
那枚被复眼蛟龙吐出来的火焰宝丹，被生生消磨了一半，剩下的小半部分也已经满是裂痕。经此一战，复眼蛟龙的实力已经损耗了十之八九，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复眼蛟龙的轻敌。
它从一开始出现在这里，就没有将沐风放在心上，之后沐风献祭灵魂与身体，同九杖铃合二为一，祭礼天地的时候，复眼蛟龙虽然想到了以灵魂火焰抑制其威能，却给了九杖铃真正能伤害到它本源的机会。
在漫天血雨被仍旧残留在空中的暴烈火焰蒸腾成细密的雨雾的时候，陆川终于赶到了。
他的赶到，甚至没能来得及看到九杖铃最后一眼。
留给他的，只剩下个无限寂寥的世界。
陆川双眸猩红，无论给自己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在见到此刻场面的时候，却还是恍惚着仿若回到了当年。
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别人踩在脚下，他的尊严，他的希望，他想守护的人。
“嗷嗷。”洛璃在一边的花坛了叫唤了两下，从中一跃而下。
在九杖铃引爆自身的时候，洛璃身上的禁制便已经解开了，甚至，在之后，她体内源源不断的汇聚着不知源头的力量。
洛璃猜测是沐风在最后时候，留给她的东西。
那些力量汇入她的身体血脉之中，却并未继续推动她的阶位上升。
此刻的洛璃也不敢尝试升阶。
她害怕再像上一次，灵力反而被倒抽，自己再无端落阶。
如果她能知道自己上次消失的灵力是进入了陆川的身体，说不定现在她还会再直接尝试一次。可陆川当时并未跟她讲过自己暴增的灵力，是以一直到此刻，洛璃也不知道当初的缘由。
明明万事通的蓝对于这件事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它是知道很多事情，但具体到每种修行方法的具体效用，身为一本天书，它修炼的从来是神力，虽然说万法道通，殊途同归，但那些旁枝末节的东西，它也理解不清。
洛璃冲到了陆川的裤腿旁，用自己黏着鲜血的脑袋，可怜巴巴的蹭着陆川的裤脚。
陆川在这里站了许久，久到洛璃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变作了一尊雕像。
被爆炸掀飞的复眼蛟龙一直没有飞回来，似乎它也知道这里没有丝毫好处可捞了。
血雨终于止息了，起风了。
腥气渐渐散去，只留下了一地暗沉的黑色。
“叮——”
精致的银色铃铛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从天际缓缓飘落。
那是九杖铃最顶端的那枚铃铛，正是这枚铃铛，让陆川眼底渐渐变成了深邃的蓝色，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朝着那枚铃铛伸出了手。
陆川眼底满是难以掩盖的期盼与喜意。
可这枚铃铛，却在落在他手掌的瞬间，散成了一捧银色的粉尘。
陆川脑海里瞬间回想起沐风曾对他说过的话。
“我这一生，所求的，不过是一场大梦，尘土归安。”
“心若定，生命不为存在所囚。”
陆川跪在地上，沉默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前甚至渗出了血。
“师父，虽然我这一世还未拜您为师，但您的心愿，徒弟一定会为您完成的。”
即使这个世界并不值得被守护，但至少还有值得他守护的存在。
洛璃咬着陆川的裤腿儿，将他拽到了复眼蛟龙被斩断了的爪子和尾巴面前。
因为没有经受过九杖铃所操控的阳光的洗礼，此刻上面那些眼珠子仍旧十分活跃的转来转去的，甚至见着洛璃来了，还有几分做鬼脸逗弄她的意思。
“这是......”陆川声音沙哑，神情有些怔愣的看着地上足足有五米多长的尾巴，还有另一边精瘦的利爪，有些不明白洛璃的意思。
“嗷嗷嗷。”洛璃跳起来指指地面上的东西，一边抬着小爪子，费力的指向天上。
那些眼睛也十分配合着她的叫唤一眨一眨的。
“你们，可以帮我找到复眼蛟龙的本体？”陆川有些犹豫的问出声来。
那些眼睛登时十分配合的齐刷刷眨了一下。
陆川割下了一块带着一枚眼珠子的肉，抱着洛璃御空朝复眼蛟龙逃匿的方向追了过去。
趁他病，要他命。
洛璃是不觉得陆川短时间内修为能有什么更大的提升了，但在这个世界上，复眼蛟龙已经注定是他们的敌人了，必须尽早除之，一但复眼蛟龙恢复，洛璃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再没有一个人能将它打到那种程度了。
其实洛璃让陆川看龙爪，还有借用龙爪来破开复眼蛟龙看上去十分坚韧的防御的意思。
她并不觉得复眼蛟龙身上那些眼珠子都被净化没了是什么好事儿，依照复眼蛟龙恐怖的再生能力，最大的可能就是复眼蛟龙体表的防御变得更加恐怖。
只是陆川明显不理解洛璃的一片苦心，对于龙爪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带着一枚眼珠子就踏上了征程。
一直到二人离开之后，一直处于威压震慑之中，不得擅动的骊歌才大口喘息着跌坐在地上。
太可怕了，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这等恐怖的威压，就连之前处置的最厉害的妖兽都没有这样可怕的气势。
缓和了好半响，骊歌才从地上爬起来。
大人的术法已经驱散了阴霾，她要赶紧给大人准备换洗的衣物才是。
在这个小丫头心中，从来没想过沐风会是败的那一个，在她心里，她家大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能够打败自己的只有他自己。
等她准备好了一切，进入大人的院子之中的时候，只看到了被砸毁的房屋，地上可怖的残肢。
可是，大人却不见了。
骊歌有些慌张的望向了神庙的方向，金砖磊成的穹顶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想也知道，神器定然不见了。
一只小巧的玉麒麟一脸惊慌的从碎瓦砾之间冒出了脑袋，朝着骊歌的方向蹦了过来，临近地面上的残肢时候，表情凶恶的呲了呲牙。
骊歌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家伙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两步。
被一根木梁绊了一下，中心不稳的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这个小家伙，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小麒麟十分自来熟的蹭到了骊歌身边，用自己冰凉的脑袋蹭着骊歌的掌心。
犹豫了片刻，骊歌将这个看上十分温良的小家伙抱在了怀里，一脸惆怅的看着几乎被打烂了的周围，看来，这个烂摊子还得她找人来收拾了，也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
陆川随着眼球偏转方向的指引，来到了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脉。
这样的情况看上去甚至有几分眼熟，似乎这家伙呆过的地方，都会有大量的云雾，陆川冷漠的勾了勾唇角，“看来你确实没骗我。”
那眼球十分生动的翻了个白眼。
它们这些被剜了眼睛的，才是最痛恨复眼蛟龙的存在！
被杀了也就算了，灵魂却要被他囚禁，在地底过了那么久暗无天日的生活，那怪物一旦受了什么损伤，最先被开刀的一定是它们这些眼珠子。
它们这些被剁下来的还好，那些被阳光净化的，只怕有大半的灵魂之力都被复眼蛟龙借此契机收归自身了。
陆川一路低空飞纵，远远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慌忙藏匿于一边的树上。
等那两个人谈笑着经过的时候，陆川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两个人，应该是秋叶山庄公孙一脉的，年长的那个应该位列长老，那个年轻人倒是让他感觉有些陌生。
“孙儿，好好侍奉先祖大人，我看先祖这次回归，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你将这枚八阶疗伤药带去，表示我们的一点儿心意。”公孙离哈哈大笑着，伸手拍了拍公孙逸云的肩膀，“我这么多子孙，就你最像我。”
“是，一但先祖成功杀了那几人，我等再倾尽全族之力，天下一统，指日可待。”公孙逸云接过丹药，小心放在怀里收好，拿捏着折扇作了一礼。
“只是祖父需得小心，我们野心可以有，但势必不得在先祖面前表现出来。”
“克制它的办法，我当初叫你留的后手，可留好了。”公孙逸云低着脑袋，眼神之中一闪而逝一抹复杂，抬起头来却是温顺和煦的样子，“祖父吩咐，孙儿自然不敢忘。”
“好，你去吧，别耽搁了先祖大人的伤势。”
“......”陆川眼神带着杀意，看着不远处这两道身影。
难怪这一世复眼蛟龙这么早就出世了，原来竟有这么两个家伙从中做帮手，陆川眼底带着恨意，手掌在身前平平划过，彻底隐匿了自己的存在。
幻术，他也是会的。
以他现在的修为，这两个家伙，根本瞧不出丝毫的端倪。
很想直接灭了这两个人。
陆川眼神挣扎，最终并未直接出手，毕竟，刚刚这两个家伙口中，似乎说了有克制复眼蛟龙的办法，即使心中已经有了计划，陆川还是不介意听一听的。
洛璃刚刚听见二人谈话，也有种想要出爪子挠死这两个家伙的打算。
就为了一己私欲放出了这么可怕的怪物，非是人心莫测，兽心更是难测，真因为血脉亲缘而将其放出来洛璃也面前能理解，结果却是为了称霸世界，便甚至要同宗同源的亲族陪葬。
这个老家伙真让人恶心。
洛璃窝在陆川的肩膀上，一脸愤怒的看着公孙离。
如果不是这个恶心玩意儿，沐风就不会死。看看这家伙的等阶，貌似，不是很高嘛。
洛璃心中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如果陆川不理会这个家伙的话，等复眼蛟龙这件事了结之后，她一定亲自来撕了他。
而此刻的陆川已经像是一阵风一般跟在公孙逸云的身后，绕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入口。
陆川在不惊动门口的幻阵的情况下直接跟了进去，公孙逸云的实力不过六阶出头，对于战局不会有丝毫的影响，他正可以借着这家伙探一下复眼蛟龙的情况。
只是这疗伤丹药，还是省了吧。
陆川抬手间便布置了一道迷幻术，让公孙逸云直接失神了一瞬，将丹药从锦盒中拿了出来，换成了一块儿石头。
不知道公孙逸云献药时候见到后会是什么表情。
洛璃十分解气的掀了掀眼皮，眼神儿里满是赞同。
陆川并没有释放自己的灵魂之力来做道路上的查探，任何可能打草惊蛇的事情他现在都不会做。
渐渐的，随着持续深入，温度渐渐升高，这个山洞已经不仅仅是平行的了，而是倾斜向下，终于，视野之中出现了楼梯的痕迹。
黑暗对于陆川毫无影响，而洛璃在沐风死后融入了莫名的力量，居然也能看见黑暗里的东西了，只是她刚刚一直被气愤左右了情绪，所以没感觉出来这一点。
陆川下了数十节楼梯便停下了步子。
此处，他已经能听到复眼蛟龙喘息的声音了。
如果他们有对话的话，在这里，足够能听见。
而且，公孙逸云的存在能很好的掩藏掉他们身上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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