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怪物
铯林娜的指引比他每次对比地图再判断方向显得简介明快的多。
大半天的车程，夜色再次笼罩了整个世界，他们从人口密集的城市开到了人烟罕至的荒郊野外，是否睡在车里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坐了一下午的车，沐雨泽显得十分疲惫。
幸好这里对于行驶证的查询还没有那么严格，租车的时候用的铯林娜父亲的驾驶证，而这辆车又是全自动行驶的，只需要进行一些简单的方向操作。
身为一个新时代青年，沐雨泽接受新知识的速度快于常人，看了一遍使用手册便将一切步骤牢记于心了。
车稳稳的停在了轨道旁，沐雨泽看着车窗外的月亮，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
铯林娜眼睛瞪得大大的，左右环顾了一下，“我不认为将车子停在这里休息是一个好计划。”
“但是我们不至于迷路。”沐雨泽开门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两个面包，递给铯林娜一个。
她拆开面包袋子，沉默的咬了一口。
沐雨泽坐回驾驶位，将座椅调平了些，吃着东西盯着远处发呆。
其实夜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黑，在没有路灯的世界，月光显得皎洁而明亮，让人能够看大很远的地方。
这样的画面能无端的让人的心情平静下来。
沐雨泽按下车旁的按钮，打开了窗户。
清风灌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沐雨泽困倦的眨了眨眼睛。
这里的昼夜温差十分巨大，白天热的像是能将人烤熟，现在却十分舒爽，而且随着夜色渐晚，温度还在持续下降。
铯林娜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按住了沐雨泽旁侧的按钮，将窗户闭合。
“不行，你现在不能睡，快起来，我们继续往前开。”她声音严肃。
沐雨泽有些不解的揉揉头发，坐直身子，“这么晚了，你怎么精力还这么旺盛。”
“现在不是跟你解释的时候。”铯林娜一边说着一边跨过沐雨泽身体锁了车门，“不要开门，你实在想睡觉的话，快点换到副驾驶上去。”
“先给我个理由吧。”沐雨泽表情疲倦的按了按太阳穴。
正在这时，车尾突然传来了哐的一声撞击声。
本来处于困顿中的沐雨泽瞬间一个激灵。
他从后视镜往外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可是车身的余震还未消失，他按了车灯，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快走！”铯林娜的声音中急切还带着焦灼，“不要开灯！你先换到旁边去。”
“你最好不要看见它们是什么东西。”铯林娜手捂在沐雨泽眼睛上，“或者你先去旁边，再心脏病发作。”
好吧，听这个意思，如果他看见那个东西的话，可能脆弱的心脏会承受不住。
沐雨泽点点头，伴随着左侧几乎要掀起车身的重重撞击，闭着眼睛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铯林娜立马手脚麻利的从缝隙挤到了前排。
车子被发动，铯林娜一上来就操纵着车子开始提速，饶是这样，车身仍旧被攻击着，沐雨泽听着让人发麻的指甲在钢板上划过的声音，没忍住睁开了眼。
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没有皮肤的怪物四肢扒在车上，在沐雨泽身旁的玻璃上留下一道道黏液一般的恶心痕迹。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生物，然而，万幸，他的心脏还承受的住。
铯林娜在沐雨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切换了手动驾驶，直接高速中切了两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将车上沾着的东西狠狠甩了出去。
沐雨泽一直盯着扒在车边上的恶心东西，看见它被甩飞之后非但没有因为刚刚惊险的车程而吓到心脏病发作，甚至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铯林娜眼底带着一抹浅淡的暗黑色，不易发觉的勾起唇角，加大了马力，朝着不远处那个丑陋的怪物撞了过去。
一直到白天，车子才停下。
睡过一觉的沐雨泽看着车窗上留下的绿色黏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许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沐雨泽敲了敲玻璃，“而且，你居然会开车。”
“看你开的时候学的啊。”铯林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是我在开车的时候你明明在睡觉。”
铯林娜眨了眨眼睛，“你不觉得自己忽视了最重要的问题么，而且，就算我会开车，他们也不会把车租给我这么大的女孩儿吧。”
“这个东西我也是在闻到那股恶心的异香之后才突然想到的，它们被称为卡神，是黑暗的守护者，只在艾格拉附近出没，当然，也惩戒夜晚到处乱跑的可怜人。”
“这也是我讨厌艾格拉的原因之一。”铯林娜歪了歪脑袋。
沐雨泽抽了抽唇角，“这里这么神奇，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相关的新闻。”
“很简单，因为看到的异乡人都死了。”
“那我们算怎么回事儿。”沐雨泽指指玻璃上的黏液。
“我不是异乡人啊。”铯林娜一边说着一边翻回了车后面，“该你开了，其实就算是游荡者，只要没分每秒都保持警惕，它们也不会凑过来找麻烦的，在我看来，那些东西就是一群只知道偷袭的胆小鬼罢了。”
沐雨泽坐回驾驶位，心中的违和感却越发沉郁。
铯林娜真的像他想象的那么单纯么，为什么他感觉她讲话的口气那么老气横秋的，而且，她似乎对于即将到达的家乡，带有很大的敌意。
沐雨泽越发不确定自己带着这么一个同伴，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这次没有到晚上，两个人就到了废弃的站台。
沐雨泽拿着手机看着，信号只剩下可怜的一格。
还好当初他将所有关于疆州铁路的信息都保存在了手机上，沐雨泽看看这个地方，找出附带照片的相关新闻。
“真的难以置信。”他看看新闻的时间，又看看面前的建筑，惊呼一声。
“怎么了。”铯林娜打了个哈欠，从车上下来，帽子将脑袋盖的严严实实的。
从沐雨泽的角度来看，她似乎睡得有些浮肿。
“这里一二年正式建成通车，一三年宣告停运检修，然后被废弃，从全新开运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六年时间，可是这个地方却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
“风化严重而已。”铯林娜摆了摆手，“可能是艾格拉的侍民感觉这里不应该被外乡人玷污，才加速了风化吧。”
“我们现在已经到这里了，大哥哥，你该说说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吧，关于我们怎么能在戈壁中找到艾格拉。”
“我想，我们应该先吃点儿东西。”沐雨泽伸了个懒腰，十分嫌弃的垫着布打开了后备箱。
车上全是那种恶心的黏液，被太阳暴晒过都没有干的意思。
而且，这些黏液的味道果然是淡淡的香气，就像是驱蚊花露水的味道。
沐雨泽对这个味道没有丝毫好感，幸好没有渗到后备箱里——幸好食物都有单独的包装袋。
沐雨泽拿了两瓶水和两袋压缩饼干，递给铯林娜一份，“我现在要上去看看，你跟我一起么。”
小姑娘摇摇头，“我还是在这里吃东西吧。”
她坐回了车上，晃着小腿咬了一块儿饼干含在嘴里，按亮了自己手腕上银色的手链。
中央的红宝石开始闪烁起光芒，她含糊不清的说着，“他已经进去了，可以开始了。”
“我似乎跟你强调过，不要在跟我讲话时候吃东西！”
“如果你要跟我强调这个事情的话，你欠我的三具身体什么时候还我，不是只有你需要活人。”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呵。”铯林娜嗤笑一声，表情带着嘲讽，“我们只是合作，不要摆出一副你高高在上的样子。”
“够了！”对面有几分发怒的意思。
铯林娜手指朝着终止通话的那枚宝石上按了过去。
“你要跟着他完成后续的游戏么？”
那面还没有问完，通话就已经被强制挂断了。
铯林娜眼底带着一抹嗜血的妖冶，轻声给了自己一个回应，“当然。”
她这次会看着猎物落入网中，全过程，这具身体，怎么着也该轮到她了！
“shirt!”此刻一栋满是精密仪器的科技大楼里，一个毛发旺盛的男人狠狠揪着自己卷曲的胡子，一脸怒意的扫飞了自己桌上的文件。
他在空荡的实验室里发了一会儿疯，才冷静下来吩咐一旁的机器人将文件收敛回来。
IDO眼睛亮着蓝色，“先生，您最近无法控制情绪的时间变得越来越久了。”
“我知道。”
IDO一边捡着资料一边继续询问，“是否要安排心理医生，或者您应该找个伴儿了，这里太冷清了。”
“不需要。”
“可是这里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IDO声音里带着关切，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委屈。
“够了，我不会让格兰特帮你做一个机器人伙伴的，你只需要负责你的工作！”男人声音再度愤怒起来，实验室里终于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精密仪器偶尔运作的哒哒声。
沐雨泽从站台口上了楼梯，往里面走去。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上世纪八十年的陈旧感，到处都是黄土和红色的铁锈，沐雨泽有些吃力的辨认着被灰尘覆盖的每样东西。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突然终止的。
沐雨泽在这里走着，每一个脚步落下都留下一道空落落的回音，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听上去这里像是有很多人的样子。
有种，这里还有别人的感觉。
车站里还有垃圾袋没有倾到，一个个鼓囊囊的堆在工作间里。
因为看不清工作牌而进到这里的沐雨泽被开门时候扬起的灰尘呛的咳嗽了良久。
搜寻工作终于在找到一张放置在玻璃框里的地图后停止了。
沐雨泽有些惊喜的用手矿泉水冲掉了表面的灰尘。
他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虽然他能记住，但是在估计精准度方面，有个东西能及时比较一下总好过他凭借印象猜测。
记忆有时候会骗人，真相不会。
沐雨泽回到车上的时候，铯林娜正用手机看着以前存下的视频，发出一阵阵清亮的笑声。
“大哥哥，有什么收获么？”沐雨泽拉开门，她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沐雨泽点头，“还算不错，我们可能不需要再在外面过夜了。”
“那真是个好消息。”铯林娜拍了拍手，“不然我真不知道我们的油还能不能耗过今天晚上。”
沐雨泽发动了车子，就着铯林娜的话题看了一眼油表，面色登时有些难看起来。
“你确实给我了些提示。”
“怎么了？”铯林娜倾身凑过去。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她刚刚才倒了半桶油。
不过，想进艾格拉可不能靠着汽车，那样会被认为是不虔诚的。
要回去了，那个破烂地方，有什么感想么？铯林娜伸了个懒腰，抻了抻自己有些麻木的身体。
她真的十分期待。
那个破地方的人，相信外人，受到外人伤害，重新封锁了自己。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重新封锁的，不过是表象。
有人出来了，有人进去了。
五年了，重新洗牌的时候到了。
她很开心，自己能加入到这个项目里。
铯林娜露出了一副郁闷的样子，“不是吧，外面那么热，车子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大概是昨天晚上那些怪物弄开了油塞？”沐雨泽说着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但是车子的左侧确实受到了强度很大的攻击，除了油门打开了，油箱部分甚至有些凹陷。
这么看，没爆炸似乎都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沐雨泽从后车厢将装满食物的背包拿了出来，背在了背上，“看来我们只能走着过去了。”
铯林娜按着头上的帽子，舔干净自己嘴边的饼干渣，“我们现在算不算好事和坏事中和掉了。”
“能找到下面的路，就是好事。”沐雨泽想法倒是乐观的多，“一二年，艾格拉里应该已经有汽车了吧。”
“那个世界比你想象的保守的多。”铯林娜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如在到达之前，跟我讲讲。”沐雨泽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问了一句。
铯林娜点点头，“那是一个土色和红色的世界，就像那个站台一样，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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