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7.鸾凤来仪(11)三合一
鸾凤来仪(11)
林雨桐抬起头, 看向对面茶楼的二楼。
二楼上, 每一扇的窗户都是开着的。
这种气氛下,喝茶的哪里是喝茶,分明都是出来打探消息的。
凉州也有大大小小的官员, 这些年也多出了不少在凉州土生土长起来的富豪乡绅。以前这地方名义上是北康的,如今名义上又成了南靖的。这对凉州的政策到底是变不变?以后这凉州实际的主人戚威到底是调任还是留任。这在凉州人, 尤其是再凉州这些有家业的人看来。是非常重要的。这么重要的事, 自然是要关注的。过来打探一二,也是正常的事。
她抬起头看过去, 现有些窗户口站着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躲开。他们只是稍微的掩饰了一下。或是端着茶,或是摇着扇, 都善意的朝这边看看,带着几分尴尬的笑意。
林雨桐都报以微笑, 也不以为意。她留意到,只有一扇窗户, 是真的看不见人的。
林谅对这样的打量不是很高兴, 林雨桐伸手拦了。不用这么横眉立目的。这些人此时还敢这么看, 其实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一身棉布的青衣,谁能想到会是太孙。
昨儿虽然有很多的人见过太孙, 但却未必就包括这些人。养尊处优的人,最多叫家里的侍卫去帮忙, 叫家里的管家去看风向。但是他们肯定不会涉险的。家家的大门都是紧闭着的。说不定一家子老小都进了家里的密室, 等着避开灾祸呢。
所以, 自己一身青衫的出现, 这跟他们想象中的太孙的样子,是天差地别的。
因此,人家就探头探脑的看了,怎么着吧。
林谅低声道:需要叫人把他们打走吗?
打什么?
爱看就看吧。
刚要抬腿走,就有马蹄声缓缓而来。
林雨桐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微微挑了挑眉。
林谅低声道:是属下打的人接上官大人等使臣回来了。
哟!林雨桐的嘴斜斜的一瞥,顿时添了几分痞气,这是咱们的功臣回来了!
窗户后的林玉梧轻轻的笑出了声。他回头问一边的流云,是不是比家里那个假郡主,更生动了。
流云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带着心疼:这位殿下活成了主子想要的样子。
生命力旺盛,斗志昂扬,那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有着挥洒不完的自信。
她点点头,肯定主子的话之后就又说:吴叔说的不错,殿下确实是黑
林玉梧仰头看向天上的日头,能走在阳光底下,黑点又怎么了?
主仆俩正说话呢,下面就传来喧哗之声。
臣一定要上书给圣上太孙这般任性妄为
林玉梧的眉头就狠狠的皱起来了:这个人说话的腔调可真叫人讨厌!
他是谁?他扭脸问一边的吴迁。
吴迁凑到窗口往下看了一眼:说话的是承恩侯府上官淳大人
上官?林玉梧嘲讽的笑笑,祖母的娘家人。真是好啊!
这边的话音才落,就听下面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任性妄为?是谁给上官大人的权利指责我的?我是谁?你又是谁?上官家是已经忘了‘本分’两个字该怎么写了吗?那照着上官大人的意思,不任性妄为是不是该把这凉州照样给北康人驻守着
上官淳甩了甩袖子:殿下这是
如何?林雨桐瞬间就变了脸色,声音里也如同夹带着寒冰利剑,临阵畏战,就是当时斩了你也无人敢多说一句。我看,还是对你太仁慈了些!来人!绑了!关起来!
上官淳瞬间就变了脸色,不等他说出一个字来,嘴就被捂住了,林谅挥手,瞬间就闪出来俩劲装少年来,利索的把人拖了进去。
剩下的几个跟上官淳一样被放在坑里蹲着的,早就吓的跪在当街上,浑身瑟瑟抖:臣等有罪。
她马上又换了一副笑脸,亲手将人扶起来:几位大人我是知道的不是畏战,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诸位是为大家免去负担,才甘心委屈于方寸之地,是有功之臣,怎么会是罪臣呢?快快请起。
上官梧就忍不住嘴角上扬:母亲总说,驭下要恩威并施
今儿才算是见了真正的恩威并施。
这跟母亲处置府里的下人还是不一样的。
林雨桐看着一个个的又脏又臭的被送进客栈去了,仰起头来,顺着一直注意的视线看过去,对上一双温润的眸子。
这双眸子里带着堪称是温柔的笑意。
林雨桐的眼睑微微垂下,朝他点点头,就翻身上马。
今儿还有的忙呢,北康那边还不知道如何了。有许多事要跟戚威谈的。
本来想带着四爷一起出来的,可阴成之以他儿子见了杀伐,受了冲撞身体有些不适为由,拒绝了!
呵呵哒!
他儿子见了杀伐受了冲撞?
懒的理他!
林玉梧追着这道身影,直到她远去。这才放下一直遮挡着脸的折扇,将围帽带上:走!回吧。
从茶楼的各个雅间门口过,还能听见不少赞叹声‘那就是太孙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等等的话。竟都是喜爱之词。
这叫他的心情一路都非常的雀跃。
等回到了小小的四方院落,林玉梧问流云:母亲叫你们带的衣服呢?都在哪呢?
流云指了指西厢:都在西厢房收着呢。
把母妃给我准备的衣裳,都搬出来,我看看。他这么说,带着些急切。
流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道:主子也是想起什么是什么,这66续续的带来的衣裳挂件配饰,摆件,堆了半个屋子。都给您搬出来这得收拾个三五天
林玉梧却直接往西厢去,那我进去看看
把箱子就在里面打开,他一件一件的往外挑拣,这些都另外包起来找吴叔,叫他想办法给她送去
流云整理衣服的动作半天都没动:主子,娘娘给郡主准备了衣服她指了指另一边,很多都是娘娘亲手做的
林玉梧缓缓的将箱子合上:流云啊,母妃做的再好,那都不是她想穿的。人这一辈子,可不就是要吃自己想吃的,穿自己想穿的吗?按我说的去做吧。
流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主子,您可直到,您这个决定,它
林玉梧的手放在一顶玉冠上,细细的摩挲了一遍,然后背过身去,仰起头压下眼底的泪意,轻声道:去吧
林雨桐今儿是跟着戚威,把凉州城的防御齐齐的看了一遍。又去看了保存的很完整,甚至是修缮的很好的一处行宫。
据说是当年武皇帝巡边时住过的。从议事厅,到主体宫殿,一直到后面的花园。
这里维护的一直很好。
这是当年凉州知府连同守备军,掏空了凉州的家底修缮过的戚威跟林雨桐这么说。
但凡有贪污,必然是有个词叫做‘巧立名目’。
修葺行宫,就是个很好的名目。
这就是当年那场祸事的根源。
戚威叹气:殿下既然有意让公主留在凉州,臣的意思,不如叫殿下搬到行宫来住。用这行宫开府像是殿下带回来的人,就都有了安置的地方。
林雨桐点头:可!
资源闲置,那就叫浪费。这地方长宁公主不住,自己不住,就没人敢住。
没人住还不敢随意的糟践,每年花在这行宫的费用其实也不是小数。越是没人住的宅子,越是难以维护。
叫长宁公主住怎么了?
为了靖国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了,受了多少想都不敢想的羞辱。
再好的待遇都不过分。
说完这些事,林雨桐就问起北康的事。
戚威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纸条来,是今晨才刚刚收到的。因着消息还没有验证,着实不知道真假,还没来得及禀报殿下。
这个时候,庆格应该还不知道凉州生了什么,因此这信上的内容,是求助的。
先是巴根和阿尔木相互争斗,两败俱伤。再是扎卡突袭王城,巴根和阿尔木带着部署逃出了王城,朝哪个方向走了,这个不得而知。他现在已经在王城承袭了汗位,需要戚威挡住南逃的靖国使团等人之外,还希望他留意巴根和阿尔木的动向。若是见到此二人,格杀勿论!
林雨桐就笑: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他赶回去,正好捡漏了。说着,就看向戚威,他有个颇有心计的母亲。
戚威闭上眼睛:臣知道殿下想问什么,您是想问,这云姬跟臣到底是何种关系吧?
林雨桐叹了一声:过去的事说起来都是长辈们的私事,原本是不该问的。但是这要是不问,搁在你心里,搁在我心里,这就是一个心结。与其如此,说出来又何妨呢?
戚威有些怅然:有些事的起头那就是个荒诞的故事
荒诞的故事?
那就听听这个荒诞的故事。
林雨桐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也请戚威坐下。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的说。
真要说起来,那事情可就久远了。
得从还是皇子的宣平帝林承运和戚威都还是少年的时候说起。
那一年华家有老人过世了,就请了当时在京城颇有名望的道长玄机道长去祖坟看吉地。其实大家族,这祖坟选址,那自然是看过风水的。而那一年,为什么还专门的请玄机道长呢。可巧了,那一年初的时候,轻微的一点地龙翻身,没想华家祖坟正对面的山出现了一点小缝隙。一道山泉跟一把剑似的从山上冲了下来,正对着的就是祖坟的方向。华家人心里就犯嘀咕了,这对祖坟的风水有没有影响?会不会影响家里的运道呢?
这才请了玄机道长。
结果这道长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几乎是脱口而出:华家可了不得,这是要出一位母仪天下的女主子啊!
这话说的时候,只有华家的人在场。
从那之后,华家的姑娘就尊贵了起来。在家里千宠万宠。儿郎们尚且要朝后退一步。家里给姑娘们专门请了老师。什么琴棋书画,什么诗词歌赋。听说还从乐坊专门请了乐师和舞娘教导。
戚威摇头:我的母亲是华家的姑奶奶,这些事,也是我母亲回来抱怨的时候,我偷听到的。在我母亲看来,不想着叫家里的儿郎读书习武上进以期光耀门楣,只想着靠女儿家在后宫博弈华家是长久不了的。
林雨桐点头,戚威能在种种的险境下活成如今的样子,想来他的母亲是起到了极为积极的影响的。
可惜华家并不是这么想的。
华家花了极大的力气培养族里的姑娘,不光是嫡出一脉,就是贫寒的族人家的姑娘,都一样的培养。
这些事,在当年是只有华家内部极少的人才知道的秘密。
我的母亲是知情者之一。戚威的面色有些怅然,因为我无心的一耳朵,我也成了知情人。我母亲不知道我偷听了,她更不知道我把这个事当成笑话一样,说给了圣上那时候圣上还不是圣上就是最普通的一个皇子
后来,我来了凉州。一驻守就是好些年。我不急于婚事的,男人嘛,早婚晚婚差别并不大。但是我母亲却急着为我娶亲。哪怕是我不能回去,用公鸡拜堂也要把人娶回来其实,这都是我大舅母求上门来的。我大舅母没有儿子,膝下只有两女儿。华家因为道士的一句话,家里的闺女迟迟都没有嫁人,我的大表妹甚至已经耽搁的过了花信之年,那时候都已经二十岁了。这样的年纪,别人不急,我大舅母急。于是求到我母亲跟前。哪怕是迟迟不能圆房也行,人先得嫁进来。好歹一辈子算是有个归宿。我母亲当时写信跟我说了这事我答应了。在我看来,大表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可惜,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尽如人意的。我大舅母是为了女儿好,我母亲是为了侄女好,也是为了儿子好,觉得好歹这样的媳妇知根知底。我当是也觉得好,既能帮助表妹,也能娶个媳妇回来伺候母亲,跟母亲作伴。这是极好的事。可我们却没有一人问过我大表妹的意思。
她或许也是愿意嫁的。不过,却不愿意守这个活寡。成亲之后,她郁郁寡欢我母亲心疼她,问她可是想回娘家去住一段时间。真是这样,其实回去也未尝不可。她说想去别院住着,也能常接姐妹们到家中作伴。我母亲便允了。
于是,她搬出去了。就住在别院里。常被她接进别院里作伴的,是二表妹,当年也已经十六岁的二表妹。大表妹接了二表妹出来,亲姐妹作伴,家里也不去管了。却没想到,大表妹胆大,竟然独自出门,上凉州来找我。叫二表妹在别院中,替代她应付家里。我这二表妹呢却也是个艺高人胆大的。皇上当初登基不久,像是我这样的臣子,是必给优待的。皇后打人给别院送吃的用的,我的这位二表妹就贿赂了宫里的公公。
林雨桐就明白这里面的猫腻了。
别看是皇后打出来的人,但毕竟是刚登基,宫里这些人,背后的主子都是谁,这都说不清楚的。因此,被人买通,这并不算是稀奇。
戚威见太孙一点就通,就道:买通了宫里的公公给皇上递话,但至于这中间递了什么话,才叫皇上亲自驾临别院的,这个臣之前都无从猜测
你不是无从猜测,而是不敢猜测。能叫一国之主听到一个传信就驾临,这事绝对不是儿女情长见色起意那点事。
戚威惨然一笑:殿下所言甚是。臣惭愧!只是不敢想,一个女子为了向上爬,什么样的事都敢做,什么样的话都敢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不明白,直到我母亲自缢我才有些明白。我母亲的死,不是伤痛华家被抄斩而是为了我华家的女子会母仪天下皇后是母仪天下,太后也是母仪天下我母亲姓华华家的女人要是成为太后,也是会母仪天下的这岂不是说她的儿子会做皇帝岂不是说我戚威必然是要拥兵自重谋反的她不会好端端的就想到这上头去。一定是有人暗示了什么,她才走了绝路的!那么当初,我这二表妹收买宫里的公公,给皇上传信的内容就不难猜测了。一定是是她说了知道我有谋反之心一类的话。要不然,皇上又不是疯了,怎么会半夜三更秘密出宫,驾临臣子的别院。还是在臣子不在家的时候见其妻。
你这二表妹?林雨桐猜测,就是云姬?
戚威点头:是她!
那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林雨桐就纳闷了,她当时怀着身孕,孩子是谁的?
孩子是谁的戚威摇头,我当时不知道。当时她的气色并不好,不知道是因为我的突然回来导致她受了惊吓还是如何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是二表妹我早早的离开了京城一直在凉州,即便是见过,那也是小时候见过。她们姐妹本来就相像,几岁大的还正换牙的小姑娘和大着肚子的少妇之间,差距天差地别我自然就把她当成了大表妹。她当时先是变脸,然后又说,孩子是谁的不要问,那个男人她不敢说就躲在屋子里死活也不出来我审讯了她的丫头嬷嬷,才知道,皇上来过。我当是就拿着皇上早些年给的腰牌秘密进宫见了皇上问皇上,何以如此待我?皇上看我甲胄在身,手握利器,就说难怪别人对你的行为颇有非议果然是不知道什么是本分,飞扬跋扈起来了我当时正在气头上他是君王,是主子,也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在凉州拼命,可是他却于是我甩袖而去君臣不欢而散都有心结,谁也没有把话往明白的说所以,至今,那都是一笔糊涂账后来皇上大概是查了为什么,龙颜震怒,华家满门获罪我当是正在气头上,进而也有些怨怼我的母亲当年,若不是她答应了舅母,怎么会有后来的事人在气头上,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母亲问我意见的时候,我是答应了的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等收到消息的时候,华家已经被抄斩而我母亲也已经自缢殿下,您觉得,那种时候,臣还会追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吗?哪怕是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了,可是不管是皇上还是我都没法再放下心里的芥蒂,毕竟我的母亲因此而死。为母亲守孝守了二十七个月
林雨桐突然打断他:听说戚将军在热孝之中娶了一位妻子,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不知道戚夫人是
戚威愕然的看向林雨桐,然后‘噗通’一声就跪下:臣有罪!
林雨桐就笑了:要是没猜错,如今的这位戚夫人,就是当年娶进门的华家大小姐。他去找你,两厢错过了。等她再反身回来,华家已经出事了当年,你出京重新驻守凉州,皇上有意跟你缓和关系,甚至允许你带着亲眷可是,华家女为妻子,你出于对母亲的愧疚,继续了当初的婚约可这还是埋下了隐患。当年,你的亲眷被毕兰擒获,想来,你的这位妻子在其中一定是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的吧
戚威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老臣有罪!
云姬是怎么逃脱的?林雨桐没叫戚威起来,还有那个孩子?去哪了?云姬又是怎么跑到北康去的?宫里的华贵妃跟华家可有关系?
戚威摇头:臣当真不知。臣家里还有个不能叫人现的秘密,怎么会主动的去找华家的人?
这倒也是!
在客栈里她就听伙计说起戚威,说此人廉洁,从不变相的收礼。后宅女眷也管的非常严格。想通过女眷上门送礼都不成。因为戚夫人从来不出门做客,也从不邀请女眷去家里。又说,这两年情况好了,戚家的少奶奶还都能出来转转,但却没有谁见过戚夫人。
她当时就觉得奇怪。
戚威此人按说不该是古板的人,怎么对其夫人这么严苛呢?
再问小二哥,小二才哼哼囔囔的说,大家都在传,戚将军是因为这位夫人出身低,不知礼数,怕丢人,才不叫见人的。
她一度也以为是这样。
直到戚威只说那大表妹偷着出门找他去了。之后再没提过一个字,她就明白了。不是怕丢人不敢叫她出来见人,而是这人压根就见不得人。再有,他那二表妹可谓是罪魁祸,这样的一个人突然出现联系戚家人,戚威不把她碎尸万段都是客气的。戚家人肯定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才对,亲眷又怎么可能轻易就相信她,并且入套呢?
这要是戚家的这位夫人就是云姬的亲姐姐,那就不一样的。
她只怕还会觉得,一切的责任都在于她。要不是她一意的想寻夫,找了妹妹在别院替代,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于是,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林雨桐也就明白了阴成之之前说的话:皇上跟戚威的嫌隙,不是什么所谓的华家。
更不是什么绿帽子事件。事实上,当年就算是皇上跟这位二表妹生了什么,那也是妻妹。绿不到他头上。
就是阴成之说的,两人之间的矛盾根源,是阴差阳错之下,戚威母亲的死。在林雨桐看来,这种说法也是不恰当的。
戚威在意的是,宣平帝听信了一个女人的胡说八道,人家传个口信,他就去了。
为什么?
因为心里对他的忠诚还是存疑了。只是恰好有那么一个人,把他心里的那点怀疑给放在了明面上了。
而宣平帝原本不能说不怀疑,只是这种怀疑,在戚威母亲的死之后,成了一个死结。化解不开了。就是戚威把心剖出来,宣平帝也不信戚威会心无芥蒂。
况且那次的事件之后,还脏了宣平帝的名声。
很多人都认为,宣平帝给戚威戴了绿帽子。
戚威说他委屈,指不定宣平帝还觉得自己委屈呢。
再加上,戚威这个妻子的身份,宣平帝未尝就真不知道。于是,君臣之间的隔阂是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一不可收拾。
戚威不管做什么,宣平帝都不会先用善意的心思去揣度他。一如当年公主的和亲,太孙的为质等等等等,如果相信戚威,这些事情或许就不会生。
林雨桐长叹一声,叫戚威起身。她指着行宫的人工湖中心的小岛,刚才转过去,好像看见上面有个佛堂?
戚威愣了一下:是!那里是有个佛堂。
林雨桐就笑:姑姑这些年在北康,早就不听佛音了。这个地方好,只是姑姑不会念。戚夫人想来念的好经文,送来给姑姑读读佛经吧。
戚威马上就明白这位殿下的意思了。她是想说:这个女人不能再留在身边了。
送到长宁公主身边,又放到湖中心去。掐断跟戚家的所有联系。
戚威重重的跪下:老臣谢殿下恩典。
如此,长远来说,对戚家好,对子孙后代更好。
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从这行宫回去,林雨桐就回了客栈,将从戚威那里知道的事,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了长宁。
长宁冷笑:戚威此人哼!
很有些一言难尽。
而后又道:他还是恃宠而骄了。要不是自恃跟皇上的交情比旁人深厚,就他所做的那些事,哪一件都够他掉脑袋的。如今尚且还依旧叫他还朝,他该感恩才是。
林雨桐笑了笑,没言语。是是非非,孰对孰错,说不清楚了。
戚威对南靖,有一颗忠心。那就用他这一颗忠心便是。
姑姑歇着。她起身,得闲了,您去行宫看看,早点搬进去,就算是安家了。我得回房去,看看给圣上这折子该怎么写。
结果回房刚坐下,林筹就进来了,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受人之托,给殿下送点东西的。我们要打开,他们又不让。不知道什么来历本来想叫进来问问的,结果一个眨眼的工夫,人全跑了。不过好在他们是从客栈后门找来的不引人注意
这要是叫人知道太孙殿下收受贿赂,那才是糟了。
林雨桐就笑:那就封存起来,先放一边
恐怕不行。正说着话,林恕从外面进来,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看向林筹,你去外面说话,我跟殿下有话要说。
林筹低头慢慢的退了出去。
林恕才从怀里掏出东西来:殿下,您看看这个
林雨桐抬头一看,就皱眉接过来了。林恕这丫头,别的地方是不如林筹聪明,但到底是林厚志亲自教导出来的。对于很多的规矩礼仪,包括衣服配饰的规制,都是极为熟悉的。只这一点,林筹就又比不上。
她光想着利益上的事了,林恕就知道把箱子打开查看一遍。
这要是被人偷摸的塞进了违制的东西可怎么办?
那才是有嘴说不清了。
她夸林恕:果然师傅不是白教的。以后你的用武之地,会越来越多。
林恕抿嘴笑,小下巴一扬,又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
林雨桐把玩在手里的是一条腰带,腰带上是玉版,金作扣,镶嵌着东珠做配饰。缎子用的是五爪龙缎,上面的云纹,竟是用杏黄色的丝线绣出来的。
这东西林雨桐以太孙的身份用,是合适的。
但是,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出这些适合太孙用的东西而且送过来呢?
林雨桐轻叹一声:把东西都搬进来吧。然后叫林谅过来一趟。
叫林谅去查查,到底是谁把东西送来的。
凉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安全的,住着相对来说舒适的地方,却不多。迅的缩小范围,把新进一两个月才落脚在这些地方的人打听出来,一筛查,很快就把目标确定了。
有三家,东边这一家是一对二十出头的夫妻带着俩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那这肯定不是。
西边的这家,兄弟二人,带着俩姑娘,说都是妹妹。兄弟二人以杀羊宰牛为生
也不是这一家。
还有戚家巷最里面的一家。距离戚家最近,宅子里住的好些都是凉州的小官宦。一对夫妻带着儿子儿媳妇平时都是这家的男人出门,据说儿子的身体不好,邻居们,谁也没见过这家的儿子儿媳妇
那就是这家了。
天黑下来了。林雨桐从窗户上翻到隔壁,趴在窗上给四爷说了一声:我出去一趟
四爷瞪眼,还没说话呢,屏风后阴成之的声音传来:殿下好走!不送!下次记得走门。
林雨桐‘呵’了一声,猫着身子直接跳下去了。
阴成之斜了窗户的方向一眼跟着就‘呵呵’,抬手就把写给太子的信揉了,扔到一边。觉得信里不添上点啥,他以后晚上都睡不安稳了。
夜里的凉州城,戒严了。
戚威给了林雨桐一块腰牌,很好用。只要出示,去哪里都畅通无阻。
从巷子里穿过去,到了最里面这一户。
林谅要去敲门,林雨桐拦了,看了看墙头。
主仆二人越墙而入,脚还没站稳,带着劲风的暗器就甩了过来。
林谅大吃一惊,竟然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院落里,竟然可以藏下如此多的人。
而且个个都是高手。
转瞬,就被十八个人围在了院子中央。
吴迁从门房里出来,看见中间站着的林雨桐,赶紧道:退下!都退下!
东厢房里出来一窈窕的姑娘,提着灯笼,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只道:主子叫问问,怎么了?
吴迁挥手叫侍卫都退了,才朝林雨桐躬身,然后走过去,跟流云低声说了一句。
流云将手里的灯笼高高举起,似乎要看个分明。然后福身,匆匆的回房去了。
林玉梧正靠在床头,苏嬷嬷坐在一边做针线,见流云脚步匆匆,两人都抬起头来:院里动静不小,怎么了?
流云将灯笼放下:殿下她来了。
林玉梧将手里的书放下,快请进来。这大晚上的。
他急切的下床,抓了床头的披风,裹在身上就撩开内室的帘子。
而林雨桐也已经跨进了房门,两人就这么遥遥相看,然后不由自主的都咧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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