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装的一手好萌
朱小鹿所在的宿舍是四人间的组合宿舍。
所谓组合宿舍，是指同一个宿舍的人来自不同院系。她和刘芳来自教育学院教育学专业，李成和王伊则来自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
师大的英语专业全省第一，在全国也能名列前茅。其中师范生免一切学杂费，本科毕业就业率100%，工作单位基本上是省、市一级重点中学。
李成和王伊就是未来的重点中学英语老师。这种身在本校最牛专业里的自豪感一分不少的展现在了她们生活中的各个方面。
大概是受专业环境影响，俩人对一切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持有强烈的好感，对美国和英国的一切习俗与传统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本国。最让朱小鹿跪服的是，这俩人动不动就来个全天全英文交流，甭管非英语专业的人听懂听不懂。
自然而然，久而久之，一个宿舍形成了两个派别，好在李成和王伊常年泡图书馆，两派之间也鲜有冲突。
这样的平静终于在一年之后的今天彻底打破。
师大周五晚上不熄灯，私底下被学生们称之为狂欢夜，幽会的情侣能在情人坡勾搭半宿再回来，吹牛的男同学们可以在后街喝酒喝到半夜，精致的女神们逛街逛到公交下班再打的士回来……
对于朱小鹿和刘芳这类连个暧昧都没有，或者暧昧对象身在有时差的大洋彼岸，且活得较为随性的单身女青年，自然是坚守宿舍大本营，趴在各自的电脑前，专心致志的……冲浪娱乐。
俩人背对背，一人一副耳机挂起。
朱小鹿的电脑屏幕上正播着《京华烟云》第十七集的片头曲，她刚准备移动鼠标拉快进，宿舍门被推开，原本应该在图书馆埋头学习外国文化的李成和王伊回来了，站在前面的李成面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朱小鹿朝她俩笑了笑，王伊耸了耸脖子算是回应，李成却像没看到似的将书包往自己桌上一搁，动作不算轻，朱小鹿戴着耳机都能听到书包和桌子碰撞的声音，她抿了抿唇，无视之，继续看电视。
就在这时，右下角隐藏着的企鹅提示有视频请求，朱小鹿暂停播放器并隐藏，将视频邀请框放大，确认发送人真的是郭宇，她下意识蹙眉，此时旧金山时间早上6点不到，快速点下确认，屏幕上的画面逐渐清晰，郭宇看起来不像是睡醒倒像是根本没睡过的样子。
他俩视频时朱小鹿从不说话，一个语音一个打字，她打字速度极快。
朱小鹿：“学长，你这么早？”
郭宇笑：“嗯，今天醒的早。”
是吗？朱小鹿不太信：“我怎么觉得你这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倒像是没睡过的样子。”
郭宇突然笑的有点坏：“这么说，你知道我睡醒是什么样子？”
朱小露：“……”怎么感觉学长在美国学坏了啊。
手指搁在键盘上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她选了个挖鼻屎的表情发送。
那边郭宇笑得温情又温柔，“小鹿，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朱小鹿脑子飞速转动，瞳孔逐渐放大，激动起来边说边敲字，“该不会是你生日吧？”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冷哼了一声，她刚想回头确认，视频那头郭宇说话了——
“呃，我说的不是这个。”郭宇脸色有点红的不正常，“我说的是你记不记得去年今天发生了什么？”
“去年？”朱小鹿自言自语，冥思苦想，突然脑瓜一亮，立马敲字，“哈哈，记起来了，去年今天我参加组织部复试。”
郭宇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朱小鹿很兴奋，击打键盘的声音很响亮：“初试的时候面试官问我为什么戴口罩，我说感冒，复试的时候以为你们会问为什么感冒还没好，我都想好怎么回答了，结果你们没问，哈哈。”
郭宇：“……”好吧，你高兴就好。
“后来张虔告诉我，他是因为好奇我到底长啥样才会在初试的时候把票投给我，哈哈……啊，等等。”
身后传来重物撞击桌面的声音，朱小鹿的侃侃而谈被打断，一脸惊恐的转头，看到刘芳的陶瓷杯子顺着桌面滚了下来，摔在地面瞬间碎成好几块，没喝完的水湿了一小块地，而她则扶着椅背怒瞪着……李成的方向。
“学长，我这里有点事。”朱小鹿迅速切断视频，踢开椅子走到刘芳面前，小声问：“怎么了？”
刘芳没理她，眼睛死死的看着李成，“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干嘛呢！”
李成没看刘芳，倒是看了眼朱小鹿，不着痕迹的哼了一声，“你管我干嘛。”
“呵！“刘芳觉得好笑，“你别对着我们阴阳怪气啊，你看我管不管你。”
朱小鹿头大，扎心，人家的宿舍都是和和美美，她们这原本两派独立也挺好，今天算是彻底激化矛盾？关键是她俩到底说什么啊。
“等等，芳啊，你先说，什么情况啊，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啊，别闹出动静让别人笑话。”
“真是虚伪！做作！”李成毫无修饰的将憋了好久的话脱口而出。
朱小鹿：“……”谁来告诉她，她听错了。
“嫉妒，丑陋。”刘芳用力回击。
“停。”朱小鹿有点恼火了，“吵吵更健康，但麻烦遵守吵架规则，骂人的时候对准吵架对象。”
“呲。”李成的嘲讽已经不屑隐藏，“到底是真听不出来我说的是你，还是假装听不出来？朱小鹿，我真挺佩服你的，装的一手好萌。”话一落，王伊抱着一本书进了厕所。
靠，她装萌？朱小鹿朝自己看了眼，确认没穿粉红色，她长这么大以来，在夏程程的衬托下从未有人这么形容过她，倒是初中时有男生说她是男人婆，被她一脚踢翻了课桌，头一次听人说她萌，还特么是装的，装你妹。
摁下依着脾气冲过去就要和李成干架的冲动，朱小鹿默念“团结友好、和谐互助”，命令自己要克制要淡定，不要让503成为这一楼第一个室内干架的宿舍。
“李成，明人不说暗话，我怎么装萌了？”她尽量保持云淡风轻，处变不惊。
刘芳显然不太欣赏朱小鹿的温吞战术，急道：“你再客气有礼人家又该说你装了。”
“你闭嘴。”朱小鹿向前走了一步，那气势逼的李成下意识后退，“李成，其实我并不CARE你对我什么评价，但似乎你很想让我知道，不然不会搞这么一出大动静，既然这样，那你就说吧。”
李成：“……”朱小鹿的自信坦荡令她越发讨厌甚至憎恨。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英语系05级的校花暗恋郭宇学长整整一年。”刘芳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在刘芳回应之前凉凉道。
朱小鹿一愣，朝李成看，对方投射过来的眼神像是要剐了她，她不禁无奈，“所以你认为我在郭宇面前装萌？”
李成侧过身子翻了个白眼。
“那你别担心。”朱小鹿食指摆啊摆，“我肯定没有你萌。”
“小鹿。”刘芳实在不满她的表现，在她眼里，朱小鹿的战斗力属于很强那一挂。
“我是认真的啊。”朱小鹿满脸真诚和无辜，“只是不知道郭宇是不是喜欢萌萌哒的女生，可能我这一年都装错了。”
刘芳噗嗤笑出声，“我确定你装错了，郭宇喜欢奇葩，比如戴口罩横扫校学生会三轮面试的那类。”
李成气的嘴都歪了，猛的转身，无视刘芳，怒视朱小鹿，“得意什么？你觉得我说你装萌是冤枉你了？明知道今天是他生日，还在那恶心吧啦故意装不知道？搞特殊是吧？你引人注意的手段还真是独特，郭宇除非瞎眼了才会看上你。”
“是吗？”朱小鹿出乎意料的淡定，耸了耸肩，退回自己座位，留给李成一个无所谓的背影，“看没看上我，不清楚，倒是可以肯定他一定没眼瞎，因为他没看上你。”
“你！”李成窝了一团火，这会儿全成了委屈，“我不稀罕。”
她掐着时差给郭宇发邮件，发企鹅消息，一整天坐在图书馆一个字没看进去只为等一个哪怕客套的回应。
没有，一个字没有，邮件和消息石沉大海。
自从她选择在郭宇出国前一夜当面告白，郭宇就再也没有回过她的邮件和消息，她以为今天会不一样，她以为他只是忙。
呵呵……他倒是有时间给一个并不关注他生日的人发视频。
李成团团愤恨化作难言的伤心。
朱小鹿对李成所剩不多的不满在听到这句“我不稀罕”时烟消云散。
比起李成的极端，她更配不上郭宇吧，这一刻，她在沉默中无限自责，想想自己好像真的没有过多的主动关心过郭宇，在这个特别重视生日的年代，她竟然从来没主动想过要记住他的生日。
“学长，生日快乐。你那里比江城晚15个小时，能不能算作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呀。”
朱小鹿在对话框敲出这行字，点完发送，默读一遍，惊觉自己貌似真有点像李成说的那样——装。
于是她又补了一条：“对不起，下次记住了，再说一遍，生日快乐。”
郭宇正在讲电话，看到弹出来的对话框，嘴角勾出无奈的苦涩弧度。
“叔叔，如果一个人既记不住你的生日，也记不住你们第一次真正意义认识的日子，这说明什么？”
许晋东刚进门，扯着领带皱了皱眉，下意识就问：“你喜欢的那个女生？”
“嗯。”寿星郭宇很失落，整个人陷入回忆，“去年今日，我在她面试完后一时冲动追了出来，她一直戴着口罩，我开始担心她怎么病那么久，她突然就掀开口罩，朝我展示她聪明的怪招，那一瞬间她的笑容和小表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可她好像并没放在心上，这是不是表示她并不如我以为的那样在意我？”
许晋东松领带的手一顿，脑子里迅速调出办公室最下面一格抽屉里的某张照片。
“叔叔，你能替我分析分析吗？”赶在被拒绝前，他又补了一句：“看在今天我生日的份上。”
许晋东：“……”
没问为什么一大早打来电话，既然是生日，就尽量让他高兴吧，毕竟他是长辈。
于是他说：“可能她只是比较粗心。”
郭宇像是来找虐的，“我知道你在安慰我。”
“抱歉，”许晋东捏了捏眉心，“这方面的事许晋来更适合当一个参谋或者分析师。”
郭宇，你是晚辈，我时刻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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