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圣堂
“我不会操作它。”
他拿出个理由否决了菲菲安的提议。考虑再三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等等再说。有菲菲安新式魔法的保护，仓促之间格利高里那个阴险的小屁孩恐怕还真留不下他。
“它根本不需要人操纵啦！”
菲菲安很认真地反驳，“源机体是利纳克斯最杰出的作品哦，它又聪明又强悍，还和它的主人一样优雅，而且有很高阶的自主意志，完全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呢！”
“谢谢夸奖。”
源机体非常自然地鞠躬道谢，光泽的金属脸孔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本机诞生之后曾经独自生活了两百年，和十五名来自各个类人种族的最强者战斗过，全部在十分钟之内完胜，因此有信心完成主人吩咐的任何任务。”
“你看！”
菲菲安的小脸喜笑颜开，仿佛源机体是她制造出来的一样：“带它去嘛，好不好？”
她不太熟练地蹭在道格身上发嗲，可惜她那身体现在的年龄实在太小，完全发挥不出那种威力。
“……你可以让它完全服从我的命令？”
道格倒也有些心动。源机体的强悍他用屁股也能想像得到，如果真能让它服从自己的命令，那么有它陪同自己前往敌人那里面对未知的风险，确实是件让人舒心的事情。
“绝对没问题！”
菲菲安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已经从利纳克斯那里要来了授权口令，只要用这个口令设置之后，它就会绝对服从取得授权人的命令了——除了攻击利纳克斯之外！”
“你确定？”
道格紧盯着菲菲安的大眼睛，极不放心地又追问了一次。任何有菲菲安参与的事情他现在都要考虑再三才做决定，实在是有点心理阴影了。
“你什么意思哦？”
菲菲安终于察觉了他的古怪，小脸上激动的红晕渐渐消退，恢复平静之后，大眼睛里重新又闪烁起了智慧的光芒：“你不相信我？”
“绝对不是。”
道格立即否认，“只是个性有些多疑罢了！”
在俯视之塔见过小丫头的爷爷之后，道格已经明白，宁可惹到巨龙也不要惹到任何一个姓‘亚历门特’的家伙，否则以他们那特别记仇和睚眦必报的性格，你以后就别想过安静日子了——只要一回想起可怜的嗷嗷暴兔之王肉丸从空间迷宫里被放出来之后的悲惨遭遇，连他这种多次见识过地下世界私刑的人都会忍不住打个哆嗦。
“讨厌的性格。”
菲菲安嘟囔了几句，随后也不再征求道格的意见，直接走到源机体身旁开始进行设定。
道格不动声色地扭过头， 悄悄地喘了口大气，马上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冷硬模样。
“好了。”
小丫头很快就完成了设定，一阵细微的电光闪过之后，源机体的眼中突然射出两道狭长的光芒，瞬间把道格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那眼睛闭上了，再睁开时，望向道格的神态已经有所不同。
“尊敬的道格@斯立乌阁下，您的授权已经被接受，从此刻起本机将完全听从您的吩咐，除非您的命令违背了本机的根本原则、或者被拥有更高权限的人取消。”
源机体优雅地对着道格单膝跪下，身上的电光越来越弱，直至消失：“您的资料已经被我储存在记忆里，永远也不会消失。”
它那光滑的黑色金属身体比例完美，部件的线条同样是威武华丽，再加上背后不时闪过细小黑色闪电的宽阔羽翼，真得是如同吟游诗人所形容的堕落天使一般令人无法挪开目光。
“……多么动人的画面！”
菲菲安看着如同宣誓效忠般跪在地上的源机体，小手合十放在胸前，大眼睛又被迷醉的小星星们占据了。
“你能完全服从我的命令？”
道格对于这个场景的‘华丽’丝毫没有感觉，看着眼前这具散发着强悍气息和坚硬质感的金属躯体，突然觉得有点信心。
“毫无疑问！”
源机体的金属脸孔露出很像利纳克斯的笑容：“本机将完全服从您的命令，并将您的安全放在第一顺位来考虑，甚至凌驾与本机自身的安危之上。”
不知到利纳克斯是用什么范本来设计的，它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从容和优雅，如果那躯体不是由金属构成的话，很容易就会令人产生错觉。
“不愧是利纳克斯的最高杰作呢！……”
菲菲安看着源机体如同智慧生物一样活灵活现的表演，感叹地呢喃着。
“既然如此……”
道格沉吟着，判断其中的风险，想了一会儿觉得问题不是太大，目前希安正笼罩在暴风雨前的宁静中，就算格利高里那个阴险小孩有啥想法，应该也不敢轻易动手，况且源机体是利纳克斯的作品，不至于也沾到小丫头的‘运气’吧？
“好吧。”
片刻后他对菲菲安点了点头，终于同意带着源机体一起去大圣堂，小丫头顿时兴奋起来，兴高采烈地开始准备要用到的魔法，布满整个房间地面的大型魔法阵只用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完成，创造了转生之后的最快记录。
“不要分心，随时准备帮我提词啊！”
临踏入魔法阵之前，道格皱着眉头又嘱咐了一遍。他到现在对魔法还是一窍不通，降临时利纳克斯身体中固有的几个魔法虽然能用却完全不明白原理，万一格利高里和他攀谈这方面的东西，可就全靠菲菲安背后应付了：“瞌睡的话就用冰块清醒一下——我不会花很长时间的！”
“知道了知道了。”
菲菲安的小嘴里随便回应着，目光却还是一直盯着旁边的源机体。开启了伪装道具之后，它现在看起来是一名身穿魔法长袍、面容俊朗的年轻人：“我给你的记录水晶一定要好好对准角度哦，一定要把源机体的表现都录下来，回来我要看的！”
“知道了。”
道格调整了一下手上菲菲安拿出来的可以记录影像的戒指，转身迈进了魔法阵的光圈：“小屁孩可能正和西沃尔那个肥猪搞阴谋，安全起见，不要把我传送的太靠近！”
*
*
对大部分人来说，帝国议长西沃尔@卡贝支的外表很具有欺骗性：那硕大的头颅、肥肥的下巴和什么时候都看上去都是油光满面的肿脸，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出任何能够和‘精明’这个词有关系的地方，然而正是这个肥猪一样的男人，一手把持了莱特帝国三分之二还多的民生商会，莱特帝国数千万百姓日常生活必需品的供应完全要看他的脸色；而且他还和阿纳古二世这样强势睿智、手握军权的雄主勾心斗角了近二十年丝毫不落下风，也足以说明他确实有着过人之处。
“西沃尔议长，”
萨宁大圣堂正殿之后的休息室内，格利高里腼腆地笑着，一只手不时地握紧法杖，另一只手的手指则一直在捏着神官袍的边角，把十四岁少年的稚嫩和故作成熟表现得恰到好处：“很抱歉，让您等了这么长时间……早知道是您的话，我就会马上过来了！”
实际上，虽然这个丑陋的异教徒一幅寒酸的普通打扮，却遮掩不住那种久居上位者的强势气息，今天夜里他刚一进入大圣堂的门，格利高里就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随便找了个圣堂的侍从应对后，立即反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一边研读最近的情报，一边考虑西沃尔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用意，花了不短的时间做好了准备，这才来会见这位在莱特帝国绝对是重量级的人物。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太冒昧了才对！”
西沃尔拿出一方陈旧的手帕，一边擦着胖脸上的油汗，一边温和地笑了起来：“每次看到您这么年轻却能独立承担起大贤者的责任，我都感觉自己真是太笨拙了，哈哈，哈哈。”
“您过奖了，是萨宁无上的威能庇佑着我，才能取得这样微不足道的成绩。”
格利高里谦逊地回答，脸上的笑容却扩大了一些：“不知您今天夜里来这里是？”
“这次帝国有难，萨宁的仁慈在您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虽然我是马尼拉奇的追随者，但是同时我也是莱特帝国的议长嘛，应该替希安的公民们好好感谢一下大贤者阁下，于是就只好以这样的形象、这个时间来拜访了，哈哈，哈哈。”
西沃尔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满脸上的肥肉都在跟着颤动，看起来真是痴肥之极，然而那双肿眼泡里眯着的眼睛，却在谈笑间微不可察地闪烁着精光，看得格利高里心中微懔，暗中戒备，表面上却是一副欣然羞涩的样子，和西沃尔毫无戒心地说着闲话。
在双方都刻意为之的情况下，气氛很快就变得融洽起来。
“对了，”
在聊了一通有关最近海鲜市场的趣闻之后，西沃尔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眯眯地望着格利高里：“我听说格利高里阁下是长老会的各位长老共同教育出来的英才？”
“您听说的没错。”
格利高里站起身来，遥遥地向着光辉圣殿的方向恭敬地抚胸弯腰行礼：“长老会的四位长老对我不但有养育之恩，而且还给与我最优秀的教育，我今天拥有的能力，全靠各位长老无私的教授。”
少年略带稚嫩的嗓音里充满了感激，说到后来眼睛都开始湿润了，目光里明显地透着缅怀。
“呵呵，各位长老也都是我很尊敬的人啊！”
西沃尔也站起身来，弯起粗圆的胳膊对着格利高里刚才行礼的方向行了个礼节：“我这个‘异教徒’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拜访一下他们……哪怕是隔着老远说上几句话也成哪！”
那张油油的胖脸笑眯眯地盯住格利高里，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暗示——明显到格利高里觉得他生怕自己看不出来一样。
这个猪一样的丑陋家伙想见长老会的长老？为什么？
格利高里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变，心里却在迅速地思考着。西沃尔公开宣称自己是那个广受商人信仰的财富与幸运之神马尼拉奇的坚定信徒，说他心怀仰慕想见光辉神教的长老纯属胡言乱语，但是这位重量级的人物，在这暗潮涌动的时刻特意乔装打扮跑到这里来说这句话，其中肯定是大有深意……恐怕希安的局面，马上就要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
他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微微有些悔意。刚才因为不清楚西沃尔的目的，他把自己演的太‘纯’了，恐怕此时这个肥胖的家伙已经认为自己不过是光辉神教摆在希安的傀儡……但是现在改变也已经来不及，只会毫无意义地让他对自己生出警惕：“其实您不必遗憾，这座圣堂里有一个魔法阵，可以和远处的长老们进行交谈，您今天不惜牺牲休息时间专程赶来，我想仁慈的长老们即使被打扰也肯定会体谅的。”
“那真是太好了！
西沃尔的胖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目光里却倏忽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确定了格利高里的‘傀儡’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稍等一会儿就可以了。”
格利高里故作沉着地微笑，把一个少年竭力表现自己成熟的场景演绎的淋漓尽致：“我们——”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稚气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转头向着某处、眯起眼睛凝神感觉着什么，空着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缩进了袖子里，隐隐可以看见光元素在迅速聚集——然而片刻之后他突然轻轻地‘哦’了一声，又恢复了常态。
“议长阁下，请您还是在这里稍等，我启动魔法阵之后就来请您。”
少年温雅地笑着，脚步却是非常迅速，未等西沃尔的客套话出口，那纯白的神官袍已经消失在门口，快得仿佛一阵风。
西沃尔肿眼泡微微张开，露出一丝寒光，品味着格利高里刚才急切的表现，轻轻地摇了摇头。
*
*
道格跟在源机体的身后，等它在外面站立了数秒钟之后才谨慎地踏出传送阵的光芒，然而外面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
都去睡觉了？
道格有些疑惑地四下打量。这里看起来是个不常有人光顾的地方，虽然同样打扫的干干净净，却能闻到无人居住的房间常有的微弱灰尘味道，似乎是个常年准备着的客房。
仔细地又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周围确实无人之后，道格松了口气、站直身体：“菲菲安，我们到了，一切顺利。”
他轻声地告诉那边的小丫头，身上的魔法光芒随即开始暗淡下去，不到五秒钟就完全消失了——维持这种防御超强的魔法阵可不是个轻松的事情，时间稍长就连菲菲安也会有些吃力。
“源，”
道格整理着自己身上华贵的法袍，把自己的气势调整到‘图唐卡门’的状态：“等一下你不用开口说话，即使别人问你你也保持沉默，只要随时注意我的安全就可以。”
“本机明白。”
源机体优雅地抚胸行礼，“请问对危险的敏感度设定多少？警戒范围的区域绝对值设定多少？是启用先发制人的提前打击策略，还是被动应付的报复打击策略？您的通讯器是否允许我主动切入？”
“呃——你自己决定吧，总之保护好我的安全、不要轻易出手惹麻烦就行。”
被它一口一个‘设定’弄得有些皱眉的道格明智地选择了放权。如果真如菲菲安所说，源机体拥有完全不逊于人类的智慧，那么就只要给出个最基本命令应该就足够了。
听到他的吩咐之后，源机体突然僵立在原地，眼睛高频率地闪烁了几秒钟之后才再次弯腰行礼：“——本机已经设定完成，接下来本机将按照本次任务的要求进入静默状态，同时随时分析对您有危险的因素——哔！”
‘安吉丽娜的思想’中安置的通讯装置发出一声奇异的哔音过后，源机体不再说话，逼真的脸孔上，一双晶黑色的眼眸开始以极高的速度跳跃式地扫描周围的一切，由于速度很快，在旁人眼里就成了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黑蒙蒙地一点反光也没有，仿佛把周围的光线都吞噬了，很有些奇异的感觉。
“哔——发现极高度能量反应，探测结果为类人型生物，正在慢速接近中，危险程度，高。”
刚扫描了两秒钟，源机体就突然发出了警报，随后道格只觉得额头一热，‘安吉丽娜的思想’微微颤动了几下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些由不同亮度的线条勾勒而成的轮廓，其中最亮的一组图案看上去就像个人形，正在墙上慢慢地移动——
哦！
有了使用‘次元仓库’的经验，道格马上就明白了这组线条代表的正是源机体所说的那个‘能量高的类人型生物’，那线条也不是‘画在墙上’，其实是在显示还在墙后的那个目标。
真是……好极了！
道格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微笑。光就源机体的这样一个功能，就足够理由带着它来了！像他这样的‘脑力型打手’最怕的就是错估对手的实力，如伊格芙就是一个例子，外人眼里粗俗臃肿的肥婆娘，暗中实力却有高级武士的程度，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大意之下吃了这个亏，含恨去见了执掌死亡的神祗‘法哈路’那张骷髅面具了！
人形的轮廓在墙后缓缓地移动着，接近门口的时候却站住了，停了片刻之后，左手处的线条突然变得越来越亮，超过了画面中任何地方。
“哔——探测到魔法元素聚集，元素属性：光，请您做好相应防护。”
源机体的声音随即传来，然后随着一声轻微的门轴转动声音，房间的门被人慢慢地推开，远处圣池的光芒映照下，格利高里那略带稚气的脸庞和清晰地出现在道格的眼中，脸上的微笑充满了真诚和期待，仿佛一直就在盼望着图唐卡门到这里来——然后他才注意到新出现的陌生人，身躯微微僵硬了一瞬。
“图唐卡门大师，”
片刻之后他恭敬地开口招呼，目光仅在源机体身上停留了数秒钟：“非常高兴再次见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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