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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这头肥猪,掌握了莱特大部分的财富还不够,又想在手心里增添一个傀儡皇帝吗?

  “格利高里……”

  道格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想和卡贝支大人探讨一些商业上的学问……夜很深了,请你给我们准备一些点心好吗?”

  图唐卡门苍老的声音平静而温和,格利高里细长的眼皮轻跳了一下,略一迟疑之后,恭谨地向图唐卡门行了个礼,转身沉默地离开了屋子。

  门关上的下一秒钟,少年脸上的苍白和失落已经荡然无存,嘴角缓缓地提起一个弧度,稚气的脸孔瞬间变得成熟许多——

  没想到这个丑陋的异教徒打的是这个主意,呵呵,好好利用的话,看着他们去互相撕咬也是件有趣的事情呢……

  ……

    “卡贝支大人……”

  道格注视着白色神官袍消失在门口,看似在目送格利高里,其实思维像是沸水一样剧烈地运动着,一秒钟也没有平静:“您的商社最近生意好吗?听说前一阵子和帝国第二大商社‘帕斯通商社’为了亚麻布的中层市场,很是进行了一番争夺啊!”

  西沃尔依旧低垂着眼皮,仿佛没有注意到格利高里的离开,听到道格的问话,立即露出了一幅愁苦的小商人模样:“唉,可不是嘛!”

  他摇着头叹息,胖脸上一副苦恼的样子:“帕斯通这个家伙越来越卑鄙无耻了,我们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新产品,他一点不脸红地转眼就学了去!交易署的那些吸血鬼被他的贿赂都养得肥肥的,每次上法庭告他都是不了了之,在这样下去我可真是要去申请破产了啊!”

  那张痴肥的脸上努力对着图唐卡门做出讨好的笑容:“商场如战场啊,都是一样的你死我活的局面!以后若是有机会,还要拜托图唐卡门大师您多多帮忙啦!”

  “哦,当然,当然会尽力的。”道格敷衍地回应着,紧盯着西沃尔,后者立即神态自然,表情逼真地发表了一通感谢之词。

  这位议长大人看来丝毫没有和自己做真正‘交谈’的意思呢。

  面对眼前的情况道格有些皱眉,沉吟了片刻之后,决定还是开门见山把话说明白算了。自己一个政治新手,兜来兜去漏了什么痕迹,徒惹麻烦。

  “卡贝支大人,”老气横秋地扫了西沃尔一眼之后,道格调整法袍上的旋钮,立即变得气势逼人:“夜已经很深了,为了不耽误彼此的时间,我就不再和您客气了——”

  “您请讲。”

  西沃尔依然是不动声色,痴肥的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等着道格的下文。

  “帝国的下一任皇帝,必须是索普曼迪斯@安科欧瑟丝提穆@弗奥卢尔。”

  沉思片刻之后,道格努力模仿那些大人物强势的姿态,紧紧地盯着西沃尔的脸,一字一字缓慢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后者显然对此并不意外,脸上什么反应也没有。

  “要让议会宣布他的声明无效是不可能的。”

  他立即抖动着脸上的肥肉不断地摇头:“虽然我是议长,但是法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呀!没有任何人能够亵渎这种神圣——”

  “您误会了,卡贝支大人。“

  图唐卡门苍老的脸淡淡地一笑:“法律当然是神圣的,我们无论何时都必须去维护它,我不会要求您做那么无礼的事情。”

  “那您的意思是?……”西沃尔眯起了肿眼泡,脸上仍是笑容,目光里却有着警惕的光芒在闪烁。

  “我的意思是,当索普曼迪斯再次成为皇位的候选人时,您应该让议会保持沉默,暂时性地忘掉他曾经发表过的声明。”

  “索普曼迪斯再次成为皇位候选人?”

  西沃尔的胖脸一阵抖动,微微地摇头:“这怎么可能!”

  “可能或者不可能,那是我的问题。”

  道格强势地打断了他的话,“您只需要让议会保持沉默。”

  “图唐卡门大师,不是我故意推脱,”

  西沃尔一脸‘真诚’的为难神色,咬着牙叹了口气:“虽然我是议长,但是议会里面有很多错综复杂的派系,各方面利益纠缠在一起,连我也受很大限制……唉,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你******推得真干净!

  道格阴沉地死盯着西沃尔那张肥脸,而后者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

  看来西沃尔对光辉神殿并没有多少顾忌。

  看着那张肥脸,道格在心里冷静地下了结论。借助神殿来压他的计划已经行不通,看来要找别的突破口了……

  道格一边缓缓地敲击着扶手,一边竭力思索着能控制西沃尔的办法,脑海中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掠过那段在议长府做亲随的日子,努力在回忆中寻找相关的线索。

  什么东西是西沃尔最在乎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肥胖的男人,绞尽脑汁。然而两人的生活圈子实在是相差太远,道格沮丧地发现除了喜爱金币之外,他竟然再想不起这个人有什么特点。

  妈的,早知道有今天,当时就多跟那些西沃尔的随从们亲近亲近了——

  嗯?等等!

  他的心中突然灵光一闪,‘随从’这个词在脑海中出现的时候,一个瘦弱骄横的熟悉身影突然在记忆中凸现——

  ‘王都之蝇’威斯特!

  道格的心脏兴奋地跳动起来,差点给自己的大腿拍下去——‘王都之蝇’威斯特根本是西沃尔的心头肉、掌中宝,几乎是有求必应、极度的溺爱,如果把威斯特掌握在手里,完全就等于掌握了西沃尔的性命!  

  “卡贝支大人。”

  他压制住兴奋的心绪,冷静地抬起头来:“听说大人有一位公子,名字叫做威斯特——”

  威斯特的名字一出口,西沃尔的神色就有点变化,虽然是转瞬即逝,却已经被道格看在眼中。

  “是啊,那个不成才的孩子,说起来我真是惭愧啊!”

  西沃尔的脸颊不自然地抖动了几下,随后变成了愁眉苦脸的苦笑:“魔法学不会、武技又不肯练,将来——唉!”

  “您过于担心了,卡贝支大人。”

  道格微笑着,“索普曼迪斯阁下的正直与公正整个莱特的人民都知道,如果他成为了皇帝,凭借卡贝支大人您这么多年来的辛劳,贵公子一定能够愉快地度过一个奢华得人生的。”

  “可不是呢。”

  西沃尔一脸的惋惜,“可惜法律就是法律啊!”

  “难道大人不在意莱特帝国的下一任皇帝是一位暴君?”

  对于西沃尔的回答,道格虽然微微失望,倒也在意料之中:“斯柏德蒙已经多次表露出铁腕统治的倾向,对于商人的态度更是冷淡,恐怕到时候大人您同样要承受巨大的压力,也许贵公子也会遭受什么可怕的‘不幸’——”

  道格特意在‘不幸’这个词上加重了口气,于是下一瞬间,他就看见了什么叫做暴怒——

  西沃尔整个脸孔都猛地变成了涨红色,稍有些混浊的眼珠瞪得比野兽还大,两道粗粗的眉毛几乎倒竖了起来,眉心死死地皱成一个团,就像是脸上突然鼓起了一团肉块,让人看了情不自禁地心生寒意。

  “——谁敢动我的威斯特,他就死定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粗大的手指紧紧地捏成拳头,似有所指地紧盯着道格:“别以为自己很强大、就可以随心所欲——我有一千种方法可以买到他的性命!”

  一种狰狞的气势从他滚圆的身躯上散发出来,如果说前一刻他给人的感觉是一只‘野猪’的话,现在就是露出獠牙咆哮的‘棕熊’!道格毫不怀疑他可以为了儿子放弃一切,甚至疯狂地扑上来咬自己!

  可怕的气势!

  道格暗中吸了一口冷气,手上却毫不迟疑地同样把法袍‘安吉丽娜的守护’的魔法气息输出调到了最大,元素化作狂暴的气流从法袍之下疯狂地涌出,周围的家具都呻吟着被推了开去,西沃尔却仍然怒目圆睁地和他对峙,丝毫也不见退缩。

  可怕的父亲!

  “哔——警告,目标状态进入有危险级别,为保证您的安全起见,本机将限制目标的自由,直到异常状态解除——”

  道格身后的源机体在此时动了起来,优雅地一伸手,一股无形的波动就轻易地将西沃尔那肥胖的身躯压回了沙发上,动弹不得。

    “卡贝支大人,您误会了,这不是胁迫。”

  道格喘了口气,看着在沙发上依旧红着眼睛的西沃尔沉声开口,一边保持语气平稳,一边在脑海里紧急现编谎话:“我更愿意称之为‘交换’——您看这样如何?我将尽心尽力地把你的儿子培养成至少是大魔法师级别的法师,作为代价,您必须保证索普曼迪斯成为帝国皇帝!”

  西沃尔使劲挣扎了几次,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突破这个禁制,怒火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却仍在呼呼地喘息着。

  “您的儿子资质平平,而且身体很弱!虽然你非常的爱他,但你只不过是在莱特帝国的议长而已!就算你能把你的儿子捧上你的位置,也无法和一位高阶魔法师的地位相比!”

  道格不让他有空思考,图唐卡门低沉苍老的嗓音不停地抛出诱人的话语。

  “光辉神教快要占据二分之一的大陆,以我的能力和地位,即使你的儿子资质再差,至少也能成为红领主教……如果他没有体会到萨宁的感召,我也有能力让他成为一名上位魔法师!——想想看,他将被载入史册,大陆上的各个国家都要争相拉拢,即使是莱特帝国将来的皇帝也会在他面前弯下腰去!”

  西沃尔的呼吸渐渐地平顺,脸色仍然涨红,眼神却不再那么疯狂了。

  实际上,做过威斯特亲随的道格,真切地知道西沃尔究竟有多爱着威斯特——然而威斯特却并不争气,不但身体瘦弱、魔法资质平平,而且也没有遗传到父亲的黄金头脑,西沃尔中年才得子,年岁已然不轻,因此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考虑爱子的将来,却始终没有个满意的结果,这个道格灵光一现找到的诱饵对他来说实在是很有诱惑力,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打消西沃尔的顾虑,让他相信自己的诚意!

  “您看,我们并不是敌人,反而有着共同的‘麻烦’,”

  道格继续说着:“萨宁对待奉献者永远是慷慨的,我保证您绝对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以萨宁为见证、以我的灵魂起誓,我必将履行我的诺言!”

  西沃尔的肿眼泡已经重新眯了起来,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不停地动着的眼球,显示出他内心正在剧烈地活动。

  “而且,有句话我想您听到之后就会彻底放心,”

  道格看着他已然有所松动的样子,决定再来最后一击,悠然地站了起来抚胸行礼:“为了保密、以及贵公子的安全考量,我将亲自前往议长府,在卡贝支大人您亲自选定的任何地方进行教学——您满意了吗?”

  西沃尔一下子抬起头来:“由我选择地方?……任何地方都行?”

  “当然,”

  道格回答的非常迅速和肯定,“任何地方!”

  反正利纳克斯的身体骸骨化之后结实得吓人,不管是武力还是魔法都对它没什么效果,去哪里都没差别。

  这个瞬间,西沃尔终于彻底的、真正的心动了——图唐卡门的条件实在是非常的诱人,即使是现在这样几乎是被胁迫的情况下,他竟然也忍不住认真地考虑起来。

  “好,成交!”

  沉默了一分钟之久,他终于点了头:“如果将来有了什么‘变化’,我会尽力让议会对索普曼迪斯的继位问题保持沉默,而您,图唐卡门大师,一定要让我的威斯特成为魔法师!”

  “非常感谢。”

  道格暗中深深地呼出一口大气。不管西沃尔的真实想法在打什么主意,至少表面上的协议已经达成,眼前这次莽撞的会谈终于可以结束了:“请允许我的学生代替我送您离开——年纪大了,稍微活动一下就有些疲累呢!”

  随着他的话,身后的源机体自动上前两步,优雅地弯腰行礼,没见它做任何手势,束缚西沃尔的那道力量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

  “期待您的好消息,卡贝支大人。”

  道格微笑着,抚胸行礼。西沃尔定定地注视了他好几分钟,这才草草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了。

  ……******,总算搞定了。

  看着西沃尔滚圆的身躯消失在门口,道格无声地呼出一口大气,眼角突然捕捉到一抹雪白的颜色,随后格利高里那张稚气的脸孔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图唐卡门大师,”

  少年微微皱着眉头,“卡贝支大人……似乎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呢!”

  “我准备收他的儿子做我的学生。”

  道格脸上不动声色地微笑,“以此换取他在‘某些时候’保持沉默。”

  “……某些时候?”

  格利高里的脸上出现了过于明显的茫然神情。

  “嗯,某些时候。”

  道格不自觉地又开始用指尖轻轻敲击扶手,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姿势能够比较容易地渲染出气势:“通过和他的交谈,你的‘困难’我也有所了解了,“

    图唐卡门的声音平平淡淡地,格利高里的瞳孔却是一缩,然而尚未等他张口,图唐卡门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年轻人就是冲动啊!这下子恐怕要花很大力气来为你们善后了!”

  “真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到。”

  格利高里神色黯然。“他前天晚上来做祈祷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情绪很不好,但是因为有事情在忙、索普曼迪斯在人们的印象中又始终是那么温和理智,所以就没在意……”

  “谨慎是最宝贵的品质,然而唯有时间才能把它赐予你——孩子,你不必为此烦恼。”

  图唐卡门老气横秋地背书,甚至还拍了拍格利高里的肩膀,眼角瞄到源机体的身影安静地出现在门口之后,微笑着转过身去:“放轻松点去应对吧,任何困难,都不会永远存在——因为,‘无人永生’啊!”

  他没有转身去看格利高里的脸,就这么直接走向了门口,嘴角一丝森然的冷笑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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