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陈王

　　陈王带了一队轻骑兵在三天后平安抵达元京，入了京没来得及回府换洗就匆匆入宫复命。

　　入了宫，先去三省殿，兄弟二人关起门说了些话，玉兮霆就去给太后请安。

　　长辉宫里，太后下首围着坐了一圈人，柔欢几人早早便到了，玉烟染虽然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去参加陈王的接风宴，可也不能避而不见，于是也披了衣裳梳洗一番前来坐着。

　　大家听见陈王来了，欢欢喜喜地向门口看去。

　　玉兮霆高大的身影踏着刚硬的步子走进来，温暖如春的殿中顿时像被一阵阴风席卷。

　　玉烟染抬眸注视这位三王兄。因为她是靖武帝最小的女儿，和多数兄弟姐妹的年纪差了太多。就比如说，玉兮捷的嫡长子竟比她还要大上两岁，兄妹间能差出一辈人来！她懂事后，能见到各位兄长的机会十分有限，更加谈不上有什么亲情。

　　只见这位王兄的五官凌厉，脸部线条极为刚硬，一双眼睛看人时犹如盯着猎物，带着淡淡阴鸷，虽然也很俊朗不凡，但和玉兮捷比起来，总觉得有些阴冷。

　　“王兄，一路颠簸，辛苦了。”柔欢站起身迎了两步，眼角眉梢尽展喜悦。

　　玉兮霆看见亲妹妹，冷硬的面颊上也有了一抹柔意，但他低沉微哑的声线却吐出略带责备的话语：“都快出嫁了，还是这般不稳重。”

　　柔欢不好意思地绞着帕子，知道兄长也不是真的生气斥责她，但到底不敢再上前了。

　　柔霞几人也上前行礼问好，其他兄弟姐妹因为都已经成家了，不住在宫里，要到晚上的接风宴才能见到。

　　玉兮霆视线一扫，目光在玉烟染身上停留了一瞬。这个妹妹能从皇陵回来，果然是有些城府的。她虽然只是个公主，但她手里握着龙虎军的军符，就冲这一点，皇上和他都不能轻视她。

　　如果有一天他和皇上之间出现裂痕，或者皇上想要对付他，一旦龙虎军偏向了皇上，那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麻烦。

　　反之亦然。

　　玉兮霆冷肃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个苍白的笑意，对一直安静得仿若事不关己的玉烟染说道：“听说九皇妹去年去了皇陵，什么时候回来的？”

　　玉烟染对他的搭话有些吃惊，但也很快答道：“前些天刚回来，估计也就是三王兄刚启程的时候。”

　　玉兮霆心中微微讶异，他身为武将身上总有些阴冷煞气，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看见他都有些脚下发软，连亲妹妹柔欢都不敢和自己亲近，她却能镇定自若，淡定从容，就这份心性，若是个男儿，定不能小视。

　　他点点头，“皇陵孤清，却最能磨练意志。”

　　玉烟染不知他这话是褒是贬，只得顺着道：“边疆苦寒，故非强将不能往。”

　　玉兮霆眼底划过一丝激赏，转身与旁人交谈起来。

　　柔欢看着玉烟染的面容有一丝埋怨，明明自己才是三王兄的亲妹妹，他却对玉烟染另眼相待。

　　这个柔缈，抢皇后的风头，引得阖宫关注还不够，还要和她抢兄长不成？

　　此时太后没什么精神了，便摆摆手：“哀家乏了，你们也散了吧。老三你许久没回来，和柔欢一起去瞧瞧你们母妃吧。”

　　“是，儿臣遵命。”两人一齐退出去，众人见了也都无声退下。

　　苏德太妃一早就站在宫门前遥遥望着，见一对儿女走来，一时泪盈于睫，不敢上前。

　　“母妃，您怎么站在这里，春日里风大，儿子扶您进去。”玉兮霆高大的身躯抢上来搀扶着苏德太妃。

　　将苏德太妃扶进内殿，玉兮霆来到下首跪下，沉声道：“儿子常年在外，未能在母妃跟前尽孝，儿子心中有愧。”

　　苏德太妃听了，心酸地将他扶起来，坐到自己身边，细细端详着他被边关风沙吹得发青的脸，哽咽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有出息，母妃只有高兴，怎么会怪你。”

　　苏德太妃遣了伺候的人出去，三人在殿内高高兴兴地说了一会儿话。

　　“眼看着柔欢也要嫁出去了，母妃又了了一桩心事。”苏德太妃的面上满是慈爱。

　　“母妃！”柔欢一听这话，赶忙起身避了出去。

　　内殿只剩下母子两人。

　　“霆儿，你来信透露，让你妹妹嫁到崇宁公府，可是有什么打算？”苏德太妃压了语声，盯着玉兮霆问道。

　　“李清弘的父亲是大鸿胪，管着属国来往的礼节事务，位高权重。他本人又不是个庸人，和咱们家沾亲带故的，我觉得挺合适。”玉兮霆的话淡淡的，轻易不肯让人听出旁的意思。

　　苏德太妃却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她更加小心地试探：“你可是想趁机和周边属国建立关系？”

　　玉兮霆的冷硬的胸膛前投下一片阴影，他的面容依旧冷肃：“大鸿胪虽然位列九卿，但平日里并不手握实权，只要没有战事，显不出他的重要，不会引起皇兄怀疑。”

　　苏德太妃点点头，愈发满意这个儿子考虑事情的周全。她想了想，嘱咐道：“你这次回京，说什么也要在元京留下。若你本身远离京中，再多的筹谋也是无用的。”

　　“这个母妃放心，儿子自有思量。”

　　“嗯，况且太后她身体也不好，若是……至少要守一年国孝的。”

　　“母妃这几年在后宫过得如何？若是有委屈，儿子可以向皇兄请旨，将母妃接去封地供养。”

　　“胡说什么！我过得很好，你有出息这宫里谁还能为难了我？你忙你的大事就成，只要你……能得偿所愿，还怕母妃过不上好日子？”苏德太妃望着成熟稳重的儿子，恍惚地想着他日成为太后的情形。

　　“母妃教训的是。这事不急，还得徐徐图之。”玉兮霆颔首。

　　“对了，”苏德太妃忽然道：“你回了元京，该多多注意一个人。”

　　“谁？”

　　“你九皇妹，柔缈公主。”

　　玉兮霆一愣，苏德太妃解释道：“皇上对柔缈公主的态度这几年愈发扑朔迷离了，两个人行事都很出人意料。这丫头是有点脑子的，但是性格太过刚正，不过这一点倒是可以多加利用。”

　　他又回想了一下玉烟染淡然宁和的眉眼，点点头。

　　“可惜啊，她刚回来柔欢就要出嫁了，情分上到底比不得和柔霞那丫头。柔欢以前虽然听了我的话，没有与她交恶，但关系也谈不上好，只能盼着将来她出嫁了，再多走动吧。”

　　“嗯，九皇妹还小，不懂结盟的重要，也不必过于强求。等她大些，稍加引导让她知道自己处境艰难，再向她抛出橄榄枝，慢慢让她向着我们就是了。”

　　“是这个道理。”苏德太妃看了看时辰，笑道：“想必你还没回府吧？赶紧回去看看孩子们吧，晚上还要进宫参加宴会呢，别耽搁了。”

　　“儿子知道，那儿子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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