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好运还是谋划

　　江州一案折腾了一个多月，随着展决和刑部尚书押送罪臣入京渐入尾声。

　　皇上没姑息任何人，凡是押送至元京的贪官均受严惩，斩首示众，连赵炎也不例外。

　　赵炎被处死前，皇后去太极宫求过情，承恩候也上过书，唯有仪王八风不动，从始至终一句求情也没讲过，甚至还说过一切按律法办这种话，皇上赞他大公无私，皇后为此同他置了些气，病得更重了。

　　这件事结束后，二皇子一党元气大伤，京中知道底细的都道仪王好气魄好手段，用一个舅舅的性命折损了二皇子和贤妃最大的助力。要知道南方一直是贤妃一党的地盘，江州官员落马后，当地势力必要重新洗牌，届时，他必然有机会往里安插自己的人。

　　贤妃仍旧在被禁足中，皇上似乎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至少暂时没有，一个是临近中秋佳节，另一个是二皇子即将成婚，她若这时候死了，二皇子必要守孝，亲事后推，不定要生出多少变故来。

　　大家觑着宫中风向，猜测皇上的意思，但无论怎么说，江州一事上贤妃一党一败涂地，她自己又身陷巫蛊案中无力脱身，一些心思活络或者此前游移不定的官员们便琢磨着站仪王的队，将来讨从龙之功，于是近日来，仪王府登门的人格外多。

　　江州一案落幕后，除了仪王，还有另一个让人意外的得利者，便是玉烟染。

　　因着皇后卧榻，后妃中也没有能当大局之人，皇上亲召柔佳长公主和柔缈长公主一同协理六宫，直到皇后病愈。

　　柔缈长公主本来跟这事没有什么关系，但巧就巧在，她的运气非常好。

　　先是出京路上被暴民莫名其妙袭击，险些和湛王一起丢了半条命，因此得到皇上皇后无数关照；接着及时拦下了贤妃指使蒋充华毒害五皇子，救下五皇子一命；最后还直接撞上了贤妃以巫蛊诅咒皇后的铁证，祸福相依下，她愣是将身上的血光之灾变成了扭转僵局的最好契机。

　　柔缈长公主原本深陷于诱导四皇子自绝的流言中，身份一落千丈，但这些事情一过，这些流言基本就不会再对她产生威胁了。

　　因为玉容渊的死没有证据跟她直接有关，而且仵作查过，他的确是自尽，之所以传出流言，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明眼人没有不知道的。

　　但这次的事不一样，若是没有她，五皇子不一定能逃过一劫，甚至皇后也要在诅咒中死得不明不白，所以玉烟染这次等于立了两个大功。

　　人人赞叹长公主好命的同时，也不由心想，世上真会有这种当空掉下来的好事？长公主同仪王、同皇后之间真没有什么合作或者配合？也许就是他们串通好的，演了一场戏，才顺利整垮了贤妃一党。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也就是说，长公主在党争中选择了拥戴仪王。

　　按说一个长公主而已，左右不了朝局风云，但玉烟染这个长公主天生不同，她手上不仅有兵权，还有众多质子，只要收完得当，仪王完全可以将这些都变成自己荣登大位的助力。

　　这样一来，倒不是长公主忽然捡了个大便宜，而是同她合作的仪王捡了个大便宜。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拉拢了长公主的？承恩侯府同长公主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僵么？

　　众官员纷纷忐忑心惊，四处打听之际，玉烟染已经接了皇上圣旨，第二日一早便进宫去了。

　　——

　　头天晚上，她用过晚膳后觉得总觉得心中不大踏实，在屋中越坐越闷，索性出去走走。

　　江州一案有了定论，元京相对安稳了些，玉烟染便写信让柔霞他们从东都回来，但是眼下，整个长公主府只有两三处院落亮着灯，抬头一望，四处格外静谧。

　　她心里装着事，晃着晃着就转到了回纷纭居的路上，反应过来后站在原地愣了愣。

　　洞庭问：“长公主可是累了，要回去？”

　　玉烟染摇摇头，脸色忽然古怪起来，她朝后面那个小院子望了一眼，转身走了，道：“去瞧瞧周公子。”

　　在周恒衷那里坐了一会儿，回到纷纭居时，她佯装瞥了一眼后院，淡淡道：“也去瞧瞧湛王吧，不知他的伤好些了没有。”

　　萧玄泽见到玉烟染来找她的时候，一点都没意外，甚至在背光里轻轻勾了勾嘴角。

　　“长公主请坐，”他十分客气有礼，“南北，去沏壶茶来。”

　　南北走了出去，玉烟染自己坐下，转身吩咐洞庭，“本宫饿了，去小厨房端点点心来。”

　　萧玄泽一看这架势，是有话要问他了。

　　南北和洞庭都出去后，他打量她一下，道：“长公主有烦心事？”

　　玉烟染略有不快，“殿下要是觉得自己料事如神，不如猜一下我有什么烦心事。”

　　萧玄泽道：“我想，无非是吃不准皇上和仪王对你的态度吧？”

　　玉烟染顿了顿，吐出一口气，抬眸看了他一会儿，轻轻道：“我们手谈一局吧。”

　　萧玄泽愣了一下，过了几息才道：“好。”

　　两人你来我往厮杀到一半的时候，玉烟染捏着棋子突然道：“我觉得自己被算计了，殿下。”

　　萧玄泽掀了掀眼皮，不动声色落子，拿走吃掉的棋子，慢悠悠道：“棋盘之上，原本不就是算计与被算计？长公主是在怪我吃了你的子吗？”

　　玉烟染落下一子，回道：“你吃我的棋子是为了赢我，这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倒有些弄不懂了。”

　　萧玄泽顿了顿，问：“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玉烟染与他对视，目光中带着晃动的茫然，她问：“仪王费尽心机，一步步将我卷进党争中，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强行将我同他绑在一块么？”

　　萧玄泽默了默，才道：“这么做的风险很大，你觉得他会铤而走险么？就算你同意，皇后和承恩侯府也不会同意吧？”

　　“他根本就不在意皇后和承恩侯府的想法，”玉烟染笑了一下，“我们推测过的，也许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我只是想知道他这样算计我目的何在。”

　　“我与他并无关系了。”萧玄泽落下一子，慢慢道：“我认为仪王不会如此草率，如果他有能力同时在宫里宫外打贤妃和二皇子一个措手不及，说明他的实力已经非常强大，他没必要为了你手上暂时他用不上的底牌来招惹你，这样做对他的好处远远小于惹怒你的坏处。”

　　玉烟染看他一眼，又盯着棋盘，慢吞吞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可如果他不是为了这个，为何要拉我入局？”

　　萧玄泽扬了扬眉，往后一靠，笑道：“长公主何必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也许仪王只是想向你示好而已。”

　　“向我示好？”玉烟染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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