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备礼

　　玉烟染看她们丰盈的身躯灵活无比，一溜烟出了殿门，三两步跨出宫门，很无辜地问弦月：“我看着很吓人？怎么她们都跑得跟兔子似的。”

　　弦月意味深长地说道：“公主笑得纯善，她们亏心事做多了，自己吓着自己罢了。”

　　玉烟染点头，“我看也是。”

　　果然没过多久，尚食局、尚宫局都来了人，分别向她交代了自己负责的事务。尚宫局的司簿带着八个宫女八个太监，并且将他们的名册也一并交给玉烟染。

　　“禀公主，这些是新分到钟灵宫的宫人，公主看看可还满意？”

　　玉烟染抬头看去，个个低眉顺眼，模样上也没什么可挑拣，便收下了，让洞庭领下去安排住处。

　　终于将各路来回话的打发走，殿中清净下来。

　　玉烟染想了想，吩咐道：“那些宫人就先由弦月带着熟悉规矩，我过些天再找他们训话。现下这屋里我们的东西不多，不用太拘着他们，你们趁机瞧瞧这些人的品性如何。”

　　三人应是。

　　“公主，这殿里的布置虽然是新的，可奴婢瞧着怎么，怎么这么奇怪呢？”云梦挠头。

　　“连你都瞧出来奇怪了是吧？”玉烟染轻笑，“张尚宫是新提拔上来的，她是太后的人，没什么见识。这些家具样样都是好的，她便全捡来摆上了事，也不管搭配色泽。想来皇后不愿意担着刚回宫就苛待我的名声，又不愿意上心来办，就甩手把这差事给了她。凭她那点见识，能拾到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那公主还那么轻易就放她走了？您怎么不让她换换呢？这么住着多难受啊。”云梦不由嘀咕了一句，“还不如以前呢。”

　　玉烟染轻笑，是啊，从前的东西、摆设，不仅样样精致，最重要的是都是她习惯喜爱的。但她觉得再一次回宫来，就像重获新生一般，过往种种都已不再相同。

　　从前属于玉烟染的东西习惯，就都随着她的年少性情一起，随风散了吧。

　　“公主，您明日和柔霞长公主去看柔欢长公主，咱们带什么去？”洞庭认真思索，才发现她们现在手边并没有什么能送出去的东西。

　　玉烟染明白她的意思，这屋里的摆设都是内造的，她有的几位长公主肯定都有，她可以算得上是一无所有的回来，拿什么当贺礼送给柔欢长公主呢？

　　“如今没有，明日一早就有了。”玉烟染神秘地笑笑。

　　当晚，主仆几人用了膳，早早就歇下了。

　　翌日卯时末，玉烟染才从香软的被子中坐起来，望着精致雕花的床顶默默发呆。

　　弦月绕过屏风走进来，宠溺地笑着，她是若纯太后身边的婢女，也是西罗国人，当年不远万里陪公主和亲，看见玉烟染，就像看到亲生女儿一样。

　　“公主，该起了。您虽然不用天天去给皇后请安，但是太后那边还是要去的。”

　　玉烟染目光迷蒙中竖起三根手指，弦月愣了愣，不懂她这是何意。

　　“三天，不出三天她肯定会免了我的早晚请安，反正她又不想看见我。”

　　弦月摇头轻笑，虽说这一年心性改变了许多，但偶尔还是能流露出孩子气来。她出去唤了云梦洞庭进来服侍玉烟染洗漱。

　　云梦站在她身后，正用象牙梳给她通头发，一边梳一边念叨：“公主这头发当真好，又黑又密，就是长得慢些。以后奴婢都用茉莉水给公主洗头，据说能滋养头发呢。”

　　“黏黏糊糊的，我才不用。”玉烟染撇嘴。

　　两人给她换上嫩黄色绣白梅的短衣，配一条米黄色勾金边的缎面襦裙，腰间飘着藕荷色的流苏，外面披着蜜合色绫纹绣双蝶戏花的广袖锦衣，臂弯处披一条烟色金银花纹披帛，一直垂到身后。

　　云梦给玉烟染绾了一个垂鬟分肖髻，取了梳妆台上放着的头面中一支芙蓉花坠黄水晶流苏的步摇，那花蕊处点缀了三颗米粒大小的珍珠。把它插在云鬓边，发顶和另一边又分别带了两朵绢花。

　　一番梳妆，通身明丽娇嫩的颜色将玉烟染的面容衬得愈发白嫩纯净，精致的眉眼透着七分纯真，三分秀美。

　　辰正，玉烟染带着洞庭去太后宫里请安，遇上了柔芙和柔霞，照样没有见到柔欢——意料之中。

　　回了钟灵宫，正巧遇上太极宫总管许怀升，他是来送皇上的赏赐的。

　　玉烟染往他身后望去，数十个宫女排成一列，个个手中端着沉甸甸的托盘，后面还跟了四个太监，抬着两口樟木箱子，赶紧将人请进去。

　　托盘上的帕子被掀起来，顿时满屋子的光亮都要被盘子上各色宝石和玉器的光泽比下去。能听到小宫女们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禀柔缈公主，这都是皇上赏赐的，皇上体恤您这一年在皇陵住得辛苦，这些东西就当给您看着玩的。后面那两口箱子里的是几匹缎子，皇上看公主长高了，让公主自己看着做两身衣裳。”

　　“哦对了！”许怀升差点忘了最后一句，赶紧说道：“皇上说让公主不用去谢恩。”

　　玉烟染：“……”

　　这是有多不想见她啊，连给他谢恩都不想听。

　　“那就有劳许公公向皇兄传达本宫的谢意了。”玉烟染面上笑得温柔，指挥洞庭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许怀升走后，玉烟染在这一堆东西里来回翻看了一遍，挑中了一件琉璃做的首饰盒子，装了一对水头极好的芙蓉冰花玉镯，叫上云梦。

　　“走吧，去找八皇姐，一起给六皇姐送礼去。”

　　柔霞早早就在留芳殿里等她，两人略坐了坐，吃点点心。

　　柔霞长公主的生母位分不高又不受宠，连带着柔霞在宫里也备受欺凌，所以她的性情有些柔弱怯懦。玉烟染从前就喜欢和她玩在一处，一直处处护着她。

　　“这一年我不在宫里，哪个欺负过你？”玉烟染看着她乖巧如小兽的眼睛，问道。

　　“缈缈，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不中用了，你刚回来，可别为这些小事惹到了皇嫂。”柔霞怕她刚回来就想着为自己出头，赶忙安慰道。

　　“好吧好吧，这话以后再说。”她顿了顿，转而问道：“六皇姐要嫁给谁？高傲得意成这样？”自己刚回来连面都不露，非让自己巴巴地去看她。

　　“哦，是崇宁公府二房的嫡长孙，他的父亲据说任着从三品大鸿胪，母亲是苏德太妃的堂姐。”

　　“所以六皇姐未来的婆婆是她的姨母？确实是门好婚事。”

　　柔霞一脸艳羡，“六皇姐嫁得真好，门第又高，婆婆又好相处，咱们姐妹怕是再也没有能高过她去的了。”说罢又赶紧摇了摇头。

　　“不对，你肯定会比我们都嫁得好。你是嫡公主嘛，你一定会像五皇姐那样，将来做国公夫人。”她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满怀期望地把玉烟染看着，仿佛她明日就要嫁出去一样。

　　玉烟染哭笑不得，心道：我都是嫡公主了，还在乎是不是国公夫人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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