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浮光掠影
那一年，那一天……
“鱼儿呀，鱼儿，若是我是一条鱼就好了。”
在一条小河旁，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人坐在岸边，羡慕地看着河中的一条黑不溜秋的鲤鱼。
“唉，你终究不过是条鱼而已，我已好久未曾吃肉，倒不如将你烤了……”
那少年人看着那河中的鲤鱼，双眼冒着绿光，不禁吞了口口水。
河中的那条黑色鲤鱼似是听懂了他的话，气恼的一个摆尾，霎时浪花飞溅而起，猝不及防之下，那少年人被这河水淋湿。
“好哇，我这就将你抓来烤了！”少年人抹了抹脸色的河水，瞪着河中的黑鲤，恶狠狠地道。
狠话一出，就欲跳下河去，却在此时，那少年人额头的“奴印”忽地亮起，他一皱眉，流露出些许的痛苦之色。
整个人变得麻木、木讷……
只见他木然地看了眼黑鲤，犹如行尸走肉般起身离开。
河中，那条黑鲤困惑地看了眼少年人落寂的背影，随即摆尾离开。
……
“小鲤鱼，你还在吗？我不吃你了，我还给你带来了好吃的，你出来呀……”
第二天，少年人再次来到昨天那个地方，手中拿着半块干硬的粗饼，对着小河呼唤。
“游走了吗？”
见昨天的那条鱼始终没有出现，那少年人颓然地坐在岸边。
这时，啪的一声，河水忽然飞溅，淋在他的身上。
“小鲤鱼你没走，这真是太好了。”少年人欢呼雀跃，虽然身上被淋湿了，但那少年人并未生气。
此后少年人时常来此，这小鲤鱼成了他唯一的倾诉对象。
少年人名叫石七，原本只是个普通人族，但却被人卖到了妖界北山矿场，烙下奴印，成了专门开采灵石的北山矿奴。
每天这短暂的休息时间，他都会来到此地，与这小鲤鱼诉说着那隐藏在心底的豪情。
“小鲤鱼，终有一日，吾将挣脱枷锁，腾飞九天！”这一日，石七豪情万丈地说道。
“哟，原来你这臭虫躲在这呀。”忽然，身后传来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石七赶紧起身看去，就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矿奴带着两个相对消瘦的矿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你们来这干什么？”石七皱眉，警惕地说道。
“切，你能来，老子为什么就不能来。”那魁梧矿奴来到近前，睥睨地看着石七，讥讽道：“方才老子貌似听到你说‘挣脱枷锁，腾飞九天’，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石七抬头直视着他。
“石七，你不过是条臭虫而已，还妄图‘挣脱枷锁，腾飞九天’，当真可笑，”那魁梧矿奴朝着石七的脸色吐了口浓痰，狠狠地戳着他的脑袋，讥笑道：“你们说，他像不像一条虫子，像不像，像不像……”
“老大，实在太像了，不过是条虫子而已，还想飞，啊呸！”
“就是，臭虫就要有臭虫的觉悟，呸！”
一旁的两名矿奴冷嘲热讽，跟着往石七身上吐口水。
石七攥紧拳头，眼中冒火，怒视着他们。此刻他心中愤怒不已，但一想到双方的实力差距，他只能忍。
“哟哟哟，看呐，他生气了，”魁梧矿奴将脸伸到石七面前，“来呀，你往这打，有种你就往这打，你就是条没种的臭虫。”
说罢，魁梧矿奴重重地拍着石七的脸。
“嗖！”
忽地，河中一道水柱激射而来，顿时魁梧矿奴的一张脸被淋湿。
“谁？究竟是哪个混蛋？！”魁梧矿奴一抹脸，推开石七，望向小河。
“老大，是那条鱼。”一名矿奴指着河中鲤鱼说道。
“还不将它给我抓来炖了！”魁梧矿奴看着那条黑色鲤鱼，厉声道。
“是，老大。”
“你们给我滚，我不准你们伤害它！”
那两名矿奴嘿嘿笑着，就要跳下河抓那条小鲤鱼，却在这时，石七猛然冲过去，将两名矿奴撞倒。
“小鲤鱼快跑！”石七大声喊道。
“废物，给我狠狠地打。”
……
画面一转，石七被揍的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被魁梧矿奴踩在脚下，而那条小鲤鱼则被他抓在手中。
“这条鱼可真肥呀，你说是炖着吃好呢？还是烤着吃好呢？”
“放了它……”石七虚弱地说道。
“你说什么？老子没听清。”魁梧矿奴哂笑道。
“我让你放了它！”石七的眼神忽地一厉，猛然抓住魁梧矿奴的脚，将他撂倒，而后如同野兽一般撕咬着。
“啊，松口！”
魁梧矿奴惨呼，原本在旁看热闹的两名矿奴赶紧过去帮忙，然而石七真如野兽一般，陷入了疯狂，渐渐的三名矿奴心生胆怯。
“疯了，疯了……”三名矿奴惊恐地看着犹如厉鬼般的石七，随即落荒而逃。
石七恶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将那条小鲤鱼放回河中，温和地笑道：“小鲤鱼，走吧。”
说完，石七攥紧拳头，目光坚定，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去。
河中，小鲤鱼静静地看着他远去。
……
“喂，你在想什么。”石七正在河边发着呆，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你……你会说话？”石七惊愕地看着河中的小鲤鱼。
“哼，我当然会说话。”那条小鲤鱼说道。
“那你是妖……”
“怎么……你怕了？”小鲤鱼讥讽道。
“哼，不过是小妖而已，我怎么会怕？”石七说道。
……
“我现在虽然只是条小鲤鱼，但等到千年之后，我终将化龙而去，腾飞九天，到得那时，这天地将任我驰骋。”一旁，小鲤鱼傲娇地说道。
石七笑而不语，茫然地望向天际。
千年，那时他恐怕早已化作了一堆枯骨。
千年后。
“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休想伤她！”飘渺云端，石七傲视群雄，怀中抱着受了重伤，化为人形的小鲤鱼。
“哼，石七，你身为人族，竟敢与妖龙为伍，老朽劝你还是尽早迷途知返，莫要再继续执迷不悟。”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说道。
“石七，快将孽龙交出，饶你不死。”
“何必与这妖邪废话，咱们一起上，还怕他区区石七！”
“那就来吧！”石七傲然无惧，冷声道。
……
又千年，一座宏伟的大殿中。
“难道世间真的没有长生法？吾不甘心，吾不甘心！！”如今的石七已是一派祖师，称雄一界，但如今的他形容枯槁，头发已白，已是暮气沉沉的老者。
化龙劫，已化蛟的小鲤鱼遭受重创，陷入昏迷，垂死弥留。
为了救她，石七遍寻世间灵丹妙药，长生之法。
但终无所获，直到……在一处禁忌之地看到了一截不知多久岁月之前的石碑，参悟出了一篇伪长生法。
星宿大殿内。
“我要长生，我要长生！！”石七疯狂大吼。
“石七，别再练了，求你了……”化作人身的小鲤鱼从身后抱住石七，哭泣道。
此时的石七，几近丧失理智。
“这世间何来长生法？”石七短暂的恢复理智，颓然一叹，握住小鲤鱼的手，微笑道：“鲤儿，我们……”
石七话还未说完，便瞬息化道，最终只剩一截黑色的指骨。
“石七……”小鲤鱼怔怔地站在那。
画面破碎，重归黑暗。
浮光掠影，却是令人迷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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