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实在抱歉，初次为人父母
很多人都说：爱情这个东西是最无用的。不能吃、不能穿，也不能用，反而耗费自己大量的时间、金钱和精力。
似乎，怎么看都是一笔稳亏不赚的买卖。只是人这一辈子，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算得太精明的。就像很多老前辈明知上了战场就是有去无回，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很多人都知道爱情是一片无边的苦海，但还是忍不住弃了船。
他这一生超然物外，不食人间烟火。却偏偏就是这一份执念始终放不下。
不过有时候他也在想，华夏有很多千年古树，很多树的年龄比他大得多。他们都是一样见证着历史的变迁，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出生又死去。
但他和它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不是因为他是动物而它们是植物。而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爱恨情仇，而不是机械地存活。
这也许就是他至今还生活在地球，而一直没有飞升仙界的原因吧？毕竟六根还未净，估计仙界也不收他。
其实那些照片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每一张他都已经背得了。只是用眼睛看着的时候，能够怀念得更加真切些吧。
默默出了屋，关上房门。外面的阳光不错，适合到处走走。不过他很懒，所以就搬了张躺椅，在院子里躺着就开始睡觉了。
他在观里睡得香甜，但是不远处的一家医院里，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原因是今天下午，救护车接来一位特殊的病人。那个病人其实就是个小姑娘，也就两三岁吧。
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自从五天前开始，不哭也不闹，连眼睛都没睁开过。本来不哭不闹对于家长来说是好事儿，但是时间长了就感觉不对劲了。
小姑娘不管怎么样，就是死活都不睁眼，也不开口。但是人不是铁，总要进食的。小家伙一连几天滴水未进，可把她的父母给急坏了。
之前因为孩子一直没闹，所以家长就没有太当回事，估计也就觉得孩子不饿吧。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孩子突然发起了高烧，那小脸蛋烧得红彤彤的。
这下家长才发现大事不妙了，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可是孩子接到医院来了之后，医生们看了半天，实在没看出小孩儿哪儿出了问题。
之后医院立马召开紧急专家会诊，结果一群专家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后来还是病房里的一位老奶奶出了个主意，让孩子的父母去找恒星道长。
本来那对父母十分生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老人家还给推荐这些封建迷信。结果聊天的时候被其他的病人知道了，纷纷建议他们去找恒星道长。这就让他们有点迷惑了。
虽然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容易上当受骗，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像这种基层医院，来治病的也都是附近的居民。其他的事情他们可能不清楚，但是恒星道长的名声在中老年人群体中，那可是谁都听说过的。
那对年轻的父母最后也拿不准了，实在没办法之后跑去找医生问了一下。结果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位医生非常支持他们去找恒星道长。
至于是真的为病人着想，还是为了把这个烫手山芋给甩出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就算真的是骗局，他们也必须去试一试。初次为人父母，他们确实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不过在此之前，他们也只是两个孩子。
虽然造成了不好的结果，但是作为父母，他们对孩子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后来在几位热心病友的带领下，这对年轻的父母带着他们的女儿来到了楼南山脚下。
只是，这山上虽然有拯救他们女儿的希望，但是这份希望并不是那么好得到的。
楼南山的石梯一共有九百九十九级阶梯，以成年男子的正常步伐，正好一步一阶。而楼南山的规矩就是：凡是来求助的。如果只需要观主用语言就能解决的事情，那就直接上山。如果是需要观主出手才能解决的事情，那么就必须一步一跪，跪到观门。
这个条件很苛刻，很不近人情。好在楼南观是不受费用的，一般都是自己愿意就给点香火钱，从不乱收费。
当然了，不跪也行。没人拉着你去跪，你另请高明就行了。
楼南山之所以有这个规矩，自然不是为了强人所难。只是为了让人明白，这世间的一切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虽然代价的形式会有所不同。
如果不立个规矩，要是谁有什么事情都跑去找他，那他不得累死。而且道家虽然讲究行善布施，但是道家跟佛家是不同的。
道家讲究缘分，你能进我这道门，那就是你我的缘分，我就帮你。如果你不进我这道门，那就是你我无缘，怪不得谁。
那位年轻的父亲望着山顶的观门，心中思绪万千。也许，那道门的背后就藏着女儿康复的希望。也许，那道门就只是一个骗局，然后自己的女儿因为耽误了治疗时间而再也不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时候，需要他做出抉择。一旦选错，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最终，他咬紧牙关，把怀里的女儿递给妻子。自己看着山顶那道门，双膝一曲，跪了下去。再站起来，走一步，再跪下去。再站起来，走一步，再跪下去……
妻子抱着女儿跟在他身后，走得很慢很慢。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这一刻，他只想要自己的小棉袄。
年轻的妈妈不知何时早已哭成了累人儿，看着自己的丈夫像条狗一样在地上跪着，自己的女儿呆在自己怀里昏迷不醒。这个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短短几天，便如同坠入了地狱。这位乐观爱笑的妈妈，现在舌尖上尝到的全是眼泪和鼻涕的味道。
那个男人那般卑微，似乎很可笑。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笑话他，反而是充满敬意。那是一位值得敬重的父亲，那是一份值得敬重的感情。
而且，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人都是曾经跪过这条石梯的，所以他们都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好几个小姑娘看得都哭了，紧紧的拱进爸爸的怀里。爸爸们也是红着双眼，如果有一天他们遇到同样的事，他们也同样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就因为，他们，为人父母。
九百九十九级阶梯，意味着九百九十九次站起，再九百九十九次跪下。
他累到筋疲力尽，不断的站起又跪下，导致他血液循环不畅，大脑充血，涨得头昏眼花。
到最后，他的裤子磨破了，膝盖磨出了两个大口子，血液把裤子都黏在了腿上。额头也磕肿了，肿了很大一个包，里面全是淤血。
最终，他坚持下来了，他胜利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心，一句话就将他打入谷底。
“妈妈把孩子放下，回到山脚，按照爸爸的方式再来一遍。”这话自然是恒星说的。他人并没有出现，但是声音却清晰可见地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听到这句话，众人是在是有些于心不忍。围观群众中一些人也感到有些不解。因为恒星道长本身是个很善良的人，也不屑于在这些事情上面为难人家。
既然恒星道长这样安排，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一个大男人都跪成了这样，不知道她一介女流，如何能够承受得了？
妈妈听到恒星道长的话，脸色都白了。不过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孩子，就算眼前是刀山，也得踩着上。
但是眼下，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还能撑多久。
“大师，我女儿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您能否先救救我女儿。这道石梯我自然不会赖账的，到时候我一定跪。”虽然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年轻，但她不敢有半分不敬。突然害怕对方不答应，她又继续喊道，“不，两边……十遍。只要您能救好我女儿，就算跪十遍我也愿意。”
她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也算得上是小康之家。平时在家过的都是公主生活。十遍，绝对可以让她不死也残。
“放心吧，你女儿的情况我了解，保证她没事儿。”他的声音很温柔，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既然人家都说了自己的女儿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那她也不能闲着，万一耽误了时间，那样的愧疚绝对能够将她彻底毁掉。
她把孩子轻轻放到自己丈夫的怀里，然后义无反顾下山去了。
爸爸苦笑着对女儿悄悄说：“乖女儿，你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爸爸妈妈这么爱你，你怎么舍得不要爸爸妈妈呢对不对？”
说着说着，堂堂七尺男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的直往下淌。
那位年轻的妈妈走到山下，按照丈夫的样子，跪下去，站起来，走一步，跪下去。再站起来，走一步，再跪下去……
每一步，她都做得那么认真。每一秒，她都尽了自己最真诚的努力，没有半点偷懒。
谁曾想，那副弱不禁风的身体里，竟然蕴藏着如此惊人的力量。
也许正是那句话吧：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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