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危羽箭
裴乐嫣一惊,大喊:“婉清小心!”下意识地踢了脚马腹,追了过去。
听到裴乐嫣的声音,李潺一把扯下帕子,看到箭飞向两人,大喊:“梓安危险!”也纵马追了过去。
纵然是乌骓和狮子璁也追不上飞箭,箭已到了杨婉清跟前,见救不及,裴乐嫣猛地闭了眼。
“好险!”李潺的声音传来。
裴乐嫣鼓足勇气,睁开双眼。只见杨婉清被武梓安扑倒在地,羽箭染血,正中她身后梧桐树身,箭尾犹自颤抖。
“婉清……”裴乐嫣缓过一口气,再没有力气支撑,茫然望向杨婉清,整个人在马上摇摇欲坠。
一旁跟过来的李潺眼尖,看着裴乐嫣有些不对劲,在她坠马前的一刻,侧身伸手,一把将她捞到了自己身前。
李潺将裴乐嫣箍在胸前,裴乐嫣被李潺身上的玄铁甲硌得生疼,偏偏浑身德力气仿佛被抽干一样,没有半分力气推开李潺。
阳光晃在武梓安绯红的官锦朝服上,越来越清晰。那抹红和那抹绿纠缠在一起,武梓安将杨婉清扶了起来。武梓安虽然一身尘土,略有些狼狈,可在裴乐嫣看来,武梓安却比什么时候都潇洒,因为他救了杨婉清。
“梓安,杨姑娘,你们没事吧?”李潺翻身下了马,裴乐嫣想起身下马,却周身虚软,冷汗早已湿透衣衫。李潺见她不下马,问:“没有力气了?”
裴乐嫣点了点头,李潺将她抱下马。下了马,李潺依然用左手手臂架在她的腰背上,免得她摔倒。虽然李潺也看裴乐嫣不怎么顺眼,只是他还得救她,护她。不能让她在自己的眼前出事儿,给皇帝治他罪的借口。
武梓安右臂被箭擦过,血迹与绯红的官袍染在一处,很是刺眼。武梓安却道:“一点皮肉伤,无碍。”
裴乐嫣定了定神,说:“婉清,你没事儿吧?”
杨婉清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儿,只是武大人为了救我受了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武大人,对不起,害你受了伤,都是我的错。”裴乐嫣很是自责,若非自己冲动,武梓安也不会受伤。
其实裴乐嫣那一箭算计的极准,只是她没有算计到,李潺最后这一箭,是本来就准备射偏,故意让裴乐嫣赢的。裴乐嫣按照正常路径算计,才出了这波岔子。
“武大人,对不起……”裴乐嫣的声音,越来越弱。裴乐嫣只觉得天旋地转,只觉得胸口一热,一口血就喷了出去。
李潺下意识地揽住了裴乐嫣下滑的身体,玄金甲重重地磕在裴乐嫣的头上,裴乐嫣却感不到半点疼,婉清在说什么?武梓安在说什么?抱着自己那人是那个讨厌的李潺吗?裴乐嫣只想沉沉地睡过去。
杨婉清大惊失色,大喊:“太医!太医!”
李潺抱起裴乐嫣就朝着日月楼奔去,武梓安和杨婉清跟在后面,杨婉清一直低声地喊着裴乐嫣的名字:“乐嫣,乐嫣,你醒醒。”
鱼同合看见裴乐嫣吐血的时候,早就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这宫中,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鱼同合强打着精神招来小黄门,去太医署请太医,去召集人手。
李潺抱着裴乐嫣进了日月楼的偏殿,刚把人放下,就见文宗皇帝、太后、裴贤妃都赶了过来,想要起身行礼,却发现裴乐嫣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他左臂玄金甲的甲片,他试着抽了几下,没能抽出来,一时间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文宗皇帝摆摆手,道:“五弟,你不用起来了,就坐那儿,让嫣儿靠的舒服点。”
“太医呢?太医呢?”文宗皇帝一喊,太医院的太医令李长洵和太医丞谢林战战兢兢地挪上前,裴乐嫣的右手死死的抓着李潺手臂上的甲片,李长洵无法诊脉,李潺只得从床边挪下来,坐到脚踏上。李长洵在裴乐嫣的手腕上覆了一方丝帕,李长洵这一脉,先是用右手诊,再换到左手,再换回右手,诊了极久,方换了谢林。
见李长洵诊完脉,慈宣太后忙问:“嫣儿他怎么?”
李长洵再三斟酌了措辞之后说:“回太后,臣请圣上下旨,令太医署‘十八会诊’。”
“‘十八会诊’?”
李长洵作为太医令,此言一出,文宗皇帝、慈宣太后、裴贤妃脸色都很难看,李潺也是心中一寒。
太医署有太医令两人,太医丞两人,医监四人,医正八人。这十八个人都是“太医署”的行政长官,皆是医术高明之辈。“十八会诊”便是集这十八人之力会诊,李长洵一向老成持重,谨言慎行,如今竟说出要“十八会诊”可见裴乐嫣的病情不容乐观。
文宗皇帝眉头紧锁,问:“李长洵,嫣儿她到底怎么了?你如实报来,朕,赦你无罪。”
“女公子脉沉无力,看起来是邪郁于里,脏腑虚弱,阳虚气陷,气血阻滞阳气不畅。初探是心急气阻之症,但是细探之下,脉象中有一丝悬脉滑脉之象,臣,臣怀疑……”李长洵欲言又止。
慈宣太后道:“李卿但说无妨,你怀疑什么?”
李长洵顿了顿,说:“臣怀疑是中毒。”
“中毒?”文宗皇帝面色一沉,眼中寒意大盛,道:“李卿有几分把握?”
李长洵道:“臣也不敢妄断,所以才请旨让太医署‘十八会诊’。”
“鱼同合。”文宗皇帝道:“拟旨,招太医署太医来‘十八会诊’。”
鱼同合出门宣旨的时候,先是嘱咐给文宗皇帝、太后、裴贤妃几人备了座,置了茶,才去宣的旨。
小黄门去请太医,到太医赶到骊山行宫,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十八会诊”之后,太医中,有六个认为是中毒了,剩下十二个则认为不是中毒了。
文宗皇帝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怒道:“连生病还是中毒,都诊不出来,太医署养你们这班废物有何用?”
裴贤妃见文宗皇帝动了气,连忙劝道:“还请圣上息怒,如今乐嫣昏迷不醒,太后已是忧心,若圣上再气着了,不是让太后更担心嘛。”
慈宣太后赞许地看了裴贤妃一眼,对李长洵和萧程两位太医令说:“太医署以李卿和萧卿医术最为高明,你们俩觉得乐嫣是否是中毒了?”
李长洵和萧程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是萧程先看了口说:“臣,以为女公子的确是中毒了。”
李长洵也说道:“臣诊治的结果,跟萧大人一样,女公子却是是中毒了。”
慈宣太后接着问:“若是普通的生病当如何医治?若是中毒,又当如何医治?”
萧程道:“若只是心急气滞血瘀之症,用血府逐瘀汤、复元活血汤便可治愈,但若是中毒,就需要使用解毒剂。”
李长洵道:“但是解毒剂一般都带毒性,若是没有中毒,只怕对女公子身体有损。可若女公子是中毒,以普通之法医治,只怕有性命之危。”
文宗皇帝一摆手说:“朕不想听这些没用得,朕只问,怎么能不伤嫣儿的身体,治好她?”
裴贤妃问到:“李大人,萧大人,难道就没有稳妥的医治之法吗?”
李长洵和萧程面面相觑,齐声说:“臣等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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