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贵妃是梅山先生
李泽乾懒洋洋看一眼周大人:“周卿,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周大人憋屈地拱拱手,回到自己位置上。
李泽乾往龙椅上一靠。神色间带着不耐烦:“朕对你们实在是毫无耐心可言,你们屡屡将朕的话当做耳旁风,如今竟煽动百姓要杀了贵妃,哪天你们煽动百姓逼宫造反朕都丝毫不诧异。”
“臣等惶恐”,以欧阳烈等人为首,群臣跪拜。
“你们敢也罢,不敢也罢,这是一份文书,乃是梅山公子手书,朕已派人将这手书和大赦天下的诏书拓印百份儿贴在京城各处,稍后下了早朝,诸位回府路上就能看见。顺子,将梅山公子的手书给大家念一念。”
“诺!”顺子站在高台上,清清嗓子,“妾伴梅而生,学艺时常伴师父于长白山间,自号梅山,得世人垂帘,以‘公子’之称相送,及笄后秀选入宫,梅山公子自此消失匿迹。妾回忆长衫相伴数年,周游九州,阅尽千山万水,每见颠沛流离之人常痛心疾首,故多有援手。游历各州府间妾与无数鸿儒吟诗作对,亦与白丁躬耕南野,遍尝人间悲苦,念贫寒子心忧天下而囊中羞涩,故助寒门学子多名得入乡学进读。妾不求闻达于诸侯,所为皆心之所向,侥幸妾之行得世人赞许,妾之文得文人称颂,妾之画得世人垂青,故而‘梅山公子’人尽皆知。妾自入宫以来,得蒙恩宠,妾不胜感激,唯谨言慎行而已,奈何久居深宫,不明所以间祸从天来。今手书一文,敢问天下人,妾所犯何错?世道艰险,人心险恶,群臣历数妾之罪过,敢问天下清明人,尔等一未亲眼目睹,二未亲耳所闻,何以道听途说?昔年,远山公子曾言‘梅山公子心胸坦荡,实乃天下闻所未闻’,故世人捧我‘天下第一君子’,敢问而今,诸君当如何言我?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妾于万千世人,然一饭之恩之薄也?妾不欲以恩换命,只问一句,天理何求?”
“这........”,群臣听得心中直发毛,大学生卢林则激动不已,“皇上,臣可否看一看这手书?”
“对,梅山公子何许人也,怎会是贵妃娘娘?怕不是伪造的手书”,周大人上前一步,不怀好意看一眼季大人和季景棠:“臣是不信的,卢大人乃当朝鸿儒,皇上,臣请卢大人辨认。”
季景棠不屑地看他一眼:“周大人,家妹怎么就不可能是梅山公子了,梅山公子可从没有说过自己一定是男子。”
“哼,梅山公子的骈文字字珠玑,画作登峰造极,贵妃娘娘的诗作连小女都不如,也敢冒名顶替梅山公子,真不怕被人笑话!”提起自己女儿,周大人脸上流露出几分自豪:“小女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有知道一些情况的大臣不由投以鄙夷的神色,相熟的两个官员忙给他使眼色,就听李泽乾毫不客气地嘲笑道:“朕怎么记得,六年前的赏花宴,是朕亲自点的魁首,这状元可不是恭王妃啊。”
说着,他朝顺子招招手,顺子点头,手捧着写满字的白纸往卢大学士处走去,一路上不少人好奇地往纸上偷瞄,瞧见梅山公子洒脱俊逸的行书时,神色各异。
卢大人双手接过白纸,眯着眼细细打量,接着,又凑近纸张,头都要钻进纸里了,他的手情不自禁抚摸着纸上的字,连连点头。
“卢爱卿,你曾有幸见过梅山公子亲笔所书的《罗城赋》,这字可是梅山公子所书?”
“回皇上,确是梅山公子所写,没想到,老臣有生之年竟能得见梅山公子真颜,老臣死而无憾啊。”年近古稀的卢大人眼中含泪:“梅山公子的文,天下只此一人,皇上,老臣冒昧求您件事儿”
“梅儿曾说过,若是大人想同她商议修书一事儿,且待皇儿满月后再说。”
“是,是,贵妃娘娘的凤体要紧,凤体要紧,这修书不急一时。”卢大人满脸欣喜:“皇上,臣恭喜皇上,得一贤内助。梅山公子若为后,那可是国之大幸。”
“卢大人,后妃不得干政,大人莫不是忘了?”
卢大人愣一下,不高兴看一眼周大人:“迂腐,梅山公子可是天下第一君子,你这等小人岂能懂公子之德,你就是个草包。”
端木赐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周大人投来不满的目光,他摸了摸鼻子:“卢大学生所言极是,师父门下大魏四公子,当属小师妹为第一。事到如今,周大人,你还要杀了小师妹吗?”
欧阳烈见周大人脸色难看至极,忙笑着道:“端木公子说笑了,可不是周大人要杀了贵妃娘娘,是百姓们无知,被有心人撺掇所为,本世子可是对梅山公子敬佩不已,得知公子实为女流之辈,在下对贵妃娘娘更是佩服了,娘娘大义,令天下男子都羞愧。”
“花言巧语”,端木赐打了个哈欠:“世子,你这人真有意思,之前说要杀了小师妹的可不只周大人一个人啊,听说欧阳家近日不少让文人写诗作文传扬市井啊,这眼见势头不妙,你比谁都变得快,在下真是佩服世子的厚脸皮。”
“你........”,欧阳烈气得脸色铁青,却又强压下怒火:“端木大人误会了,欧阳府的门客从来没有文人,跟别提什么传扬市井了,欧阳家杀人向来只用刀剑,玩不转那些笔墨。”
“那可能是下官记错了”,端木赐看一眼李泽乾:“皇上,臣看在场的诸位大人也没有人再说要杀了小师妹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说其他事儿了?比如,周大人的事儿”
李泽乾挑眉,看一眼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诸位大臣:“诸位爱卿,有谁还认为贵妃娘娘该死?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朕恕你无罪。”
众臣互相对视,见李泽乾神色间似乎没有之前的愠怒,又大着胆子互相说几句话,小声议论了下,终于有人抬脚往外走了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了:“皇上,臣以为.......就算梅贵妃是梅山公子,也只能说明贵妃娘娘未进宫之前品德高尚,为国为民做了不少善事,可作为后宫嫔妃,她对您的影响太大了”
“爱卿的意思是拿朕和商纣王之类的昏君相比了?”李泽乾摸了摸下巴,“嗯,朕若是个昏君,朕这会儿该怎么办呢?”
“皇上该给这位大人个炮烙之刑”,端木赐笑嘻嘻道:“不过,可惜皇上不是昏君,小师妹也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不然凭着臣和小师妹的交情,怎么也得做个丞相吧。”
卫源侧过身子,看看端木赐:“端木兄这是对本相有什么意见?”
“不不,丞相多虑了,你这位置给下官,下官也做不来,太累,下官就想跑个马、遛遛狗,悠哉悠哉过日子。”
卫源笑了:“这么说,本相真的感谢皇上不是昏君了”,他又转头面向说话的官员:“鸿胪寺不过是管各国往来的,什么时候也开始参与这等事了?”
见鸿胪寺少卿嗫嚅着想说话,卫源霸气地抬手阻止他:“本相懒得听你说那些听起来大义凛然的糊弄人的话,皇上,您是万民之主,这事儿到现在这一地步,已经由不得咱们来决定了,微臣提议,您的诏书和梅山先生的手书既然已经昭示天下了,不妨等等,且看天下百姓如何决定。”
季元信皱了下眉,想阻止这个提议,触及到季景棠看过来的神色,他恍然大悟,忙将迈出半步的脚步收回来,若无其事地站好。
欧阳烈瞥见他的小动作,眼神闪了下,“丞相大人说的是,眼下皇宫外全是布衣百姓和有功名在身的学子,若是他们不肯退去,咱们再行商议就是。”
卢大人冷哼一声:“老臣相信这些人一定会退去,倒是某些搬弄是非的人可要小心了,从古至今,陷害民心所向之人都没有好下场。”
“恩,卢大学生真是句句真理,下官大胆猜一下,没准儿这些人啊,不但退下了,还在找始作俑者呢。哎,下官看周大人的脸色可不大好啊,大人该不是做贼心虚了吧。”端木赐狭长的狐狸眼中泛着点点嘲讽。
周大人擦了吧额头的汗:“周某只是这几日体虚,常冒虚汗而已。”
“是吗?看来大人真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了,下官看大人该颐养天年了。”
“老臣为国为民,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季景棠冷笑一声:“大人可真是为国尽心尽力啊,大人可知道,你的好女儿和好女婿密谋造反一事?”
不少大臣微微颔首低头的表情瞬间变了,忍不住抬眼去看李泽乾,然而李泽乾只是眼中带着冷笑,他们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低头,卫源回头看一眼他们,视线在周大人脸上停留片刻:“本相看周大人可不是体虚,瞧这冷汗直流的样子,是吓的了吧。”
“周爱卿,此前诸王进京贺岁,听说恭王妃可是回府省亲住了好几日,她可有同你说起什么?”李泽乾的手指敲击着龙椅的扶手,一声接一声,如同鼓槌敲击在周大人的心上,一下又一下。
四周的动静似乎一下子全消失了,周大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的,越发急促,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臣........臣对此毫不知情,臣的女儿回府........只说些家常琐事,见了见夫人和姐妹们。”
“这可真让人难以相信”,仿佛嫌他还不够慌乱,端木赐缓缓道:“京城都说周大人格外看重恭王妃,不仅亲自给嫡女启蒙,还给这位嫡女请了十几位名师教导,这女儿回府省亲,大人竟不管不问?”
“臣......臣惶恐”,周大人跪在金砖上,神情紧张而焦虑:“臣看重这位女儿是因为她是嫡女,毕竟嫡女和庶女是不同的,这点相信诸位大人都能明白,但自打小女长大后,臣就鲜少过问她的事儿,都是夫人在教导.......小女嫁给恭王爷后,身份就不同了,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自然君臣在前,臣恪守规矩,不敢多言,哪里知道她和恭王爷在谋划造反一事啊。”
“大人可真是撇的一干二净啊,只是不知道大人还记不记得欧阳家和言家的事儿,大人这样说,传到您夫人耳朵里,就不怕您夫人和欧阳小姐一样”
端木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欧阳烈道:“端木大人还请慎言,当初本侯的妹妹那是不堪与罪臣为伍,这才大义灭亲,言相的所作所为和本侯的妹妹可是毫无干系,周大人是否知道恭王妃的事儿还有待确认,没准儿,恭王妃嘴巴严,连自己骨肉血亲都瞒得结结实实呢?”
“是吗?”季元信看一眼自己儿子,道:“本官和周大人也算是多年来往,小女自幼和恭王妃往来,本官和夫人对周家不敢说十分清楚,倒是有几分了解,恭王妃和自己父母那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怎么,出嫁了,就和父母生疏了?”
“有道是女生外向”,周大人讪讪道:“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和自己生身父母生疏也是人之常情,实不相瞒,这本是家丑,今日本官也不得不说了,自打小女嫁给恭王爷,和下官吵闹过几次,嫌下官当初诸王夺嫡时候不肯帮助恭亲王,下官和夫人也只敢嘘寒问暖,涉及恭王爷的事儿,早就不敢多言多问了,唉。”
这句话立即引发朝臣关于女生外向的讨论,话题顿时有些歪了,有些朝臣对周大人投以同情的目光,季元信给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就见季景棠清清嗓子,开口了:“大人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下官可是记得,当初因为令嫒嫁给恭王爷,咱们两家闹翻时候,令嫒可是说过,待恭王爷即位,您周家定要让季家为此付出代价,这话您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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