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决裂
一
一张纸条从前窗飞进来,文仙捡起:“文仙,我想和你说会话,你能下来吗?”
文仙走到窗前,看见留苏站在天井旁。她赶忙收回了目光,生怕被五梅发觉。
“妈妈,我马上去学校了。”
“今天去这么早,干什么?”
“下午学校有活动,提前去做准备。”文仙有些胆怯,说谎感觉赤裸裸的。
“噢,那你去吧。”五梅最近头痛的厉害,已经卧床不起了。
文仙背着书包刚走到弄堂口,就看见留苏站在那里。
“这里认识的人多,你离我远一点,别跟的那么近。”文仙怕被熟人看到,传到五梅耳朵里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低着头,就那样在光阴里踌躇。
“要对我说什么?”文仙问。
“你为什么不见我?”
“我见你做什么?……我现在学业很重。”文仙正想故意刺激留苏,转念,心有软了。
“你觉得和我见面的意义都没有吗?”
“我们住的不就是门对门吗,即使没见面,都知道彼此在哪儿,在干什么……”文仙忽然有些乱,不知该怎么回答留苏。
“文仙,你喜欢我吗?”
文仙心口一酸。她不知该怎样描述自己的心。
前这个人她是喜欢的。可那种喜欢又不像男女之间的喜欢。像一阵风遇见另一阵风,它们来自不同的方向,却有一样的特性。它们可以作伴同行,也可以各奔东西。来无踪,去无影。散在人间。不应有一丝的羁绊。
“留苏,我还在读书……”
“我没有要求你现在和我谈恋爱。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我有没有感觉。如果有,我可以等你大学毕业。”留苏打断了文仙的话,此刻,他要交出自己的心。
“留苏,我们做朋友不好吗?我怕我给不了你承诺。”文仙知道说什么都是错的。即使五梅不阻止,她也不会和留苏谈恋爱。
“我家过几天就要搬走了。”
“搬走?为什么搬走啊?”
“你妈妈找了我爸。让我不要打扰你。叫我们最好搬走,不然她会报警。我一直跟我妈生活在宁夏。我爸在我上小学时就出来闯荡,我弟弟读书成绩不好,后来被我爸接走了。我爸对我来讲就是陌生人。直到前年,我来上海才知道他做什么。我劝他金盆洗手,他差点打了我。他说我这么多年读书用的钱,家里吃的、用的都是他做那些事挣的。说我没资格说他。这次,我是因为你我才再来上海的。我希望每时每刻都能看见你。如果你妈妈担心什么,我可以找份稳定的工作,不和我爸他们来往。”
留苏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胸膛,袒露他的真心。
可是,爱一个人,要了解对方能否受用的起。爱,并不是盲目。
留苏不了解文仙。她是一个有过去的女孩。她的过去沉重而又荒凉。对于现在,她只想和她母亲在一起。她也很清楚,这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即使,喜欢这个人。
“我要去学校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说完,文仙一路狂奔。她想赶快逃离留苏的视线。
曾如此贫瘠的生命,现在居然有人喜欢。文仙感到受宠若惊。感动夹杂着疑虑。就算不能去接受这份爱意,存在也是美好的。
留苏站在原地,没有追赶,没有离去。久久的,久久的,伫立着。
二
“你和他见面了!你怎么学会了说谎。”
文仙背着书包刚爬上阁楼,就看到五梅端坐在床沿上。露出犀利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你怎么不回答啊?啊?!”
“你要我说什么?”
“你叔叔看到你和对门那小子,站在公园旁的人行道上。你为什么和他见面?你骗我说早一点去学校,就是去见他!”五梅强撑着,坐在那里。因为太过激动,整个人都扭曲了。
“我是和他见了面,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我也跟他说了,只做朋友。”
“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好见的!我告诉过你,他家里人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问题严重性吗?!”
“妈妈,你为什么要去找人家爸爸,还要让人家搬走,还恐吓别人说要报警……”文仙给五梅逼问的没有退路,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脱口而出。
“你在质问我吗?你在质问我!我找过了怎么了?他家有种就别搬走!”五梅气的差点从床沿栽下来。之前犀利的眼神变得绝望。还有什么样的语言能表达做母亲的用心良苦。五梅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离开碾夕村那年,五梅坐火车就来了上海,因为不认识字,找不到事做。随身的几十块钱很快用完了。夜夜露宿天桥下。经常会遇到流氓来骚扰,她就背着包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亮。每次,想家了,她就来到火车站,听火车发动的声音,把思念带回去。后来,她找到了一份保姆工作。第二次,和凤清荣一起来上海,还是找不到工作。他们就睡在公园边。因为凤清荣没有能力,五梅不知吃了多少苦。她对第二次婚姻的美好幻想,全部破灭。那时候,她才明白:谁都给不了谁幸福。儿时生活的磨难,让她心理非常脆弱。脆弱的人,是不能伤害的。因为没有承受力和防御力。她有着无法痊愈的伤。
她希望文仙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不要经历感情上伤痛。
殊不知,世间唯有这件事任何人掌控不了。
“妈妈,你知道我曾经有多孤独吗?你不知道。你知道我曾经有多无助吗?你也不知道。他只是我的朋友,仅仅是我的一个朋友。你让我不要来往,我答应你了。可是你还要去打搅他的家人。如果别人做严重犯法的事,你可以正当举报。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你不能拿这个要挟别人搬走。”
“滚!滚!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女儿!”五梅彻底被激怒了,也彻底垮了。
“滚就滚!”文仙转身下了楼,在逼仄的弄堂里奔跑。
想拥有的不能拥有,反正是一无所有。
冲出这牢笼,冲出这羁绊。
雨开始落了。
越落越大,势必要营造出宏伟的悲壮。
在雨里,天渐渐暗了。
风渐长。
潮湿的衣服,潮湿的心。
看不清的霓虹,跌落一地的
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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