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灵


  金银花开了,蔷薇花也开。

  枫树叶落尽,雪就开始落。

  两年后,仲夏……

  “文仙,你又和猪睡在一起啊?!……”路过的人调侃这小文仙。

  端午过后,天已经热起来,可文仙总是喜欢睡在家里那头猪身边。她跟村上小伙伴说猪的肚子软绵绵的,很舒服。天冷时,睡在一起好暖和。不能因为现在天气热,就不陪伴它了。

  一年前,德云买了个小猪仔回来,就放在屋檐下养着。文仙说这头猪好乖,像她自己一样乖。

  文仙说话说的特别早,一岁多时,就像十岁的孩子那样会说话。

  最近,她老是去牛棚看那头老耕牛。那头老牛,现在身体不如从前,已经不再用它耕田。

  在这个地方,有个习俗,耕田的牛是不可以杀了吃的,所以就等着病死或老死。

  文仙每次去看那头牛,那头牛都会流泪。文仙也不觉得怕,轻轻走近它,温柔地摸摸牛的角,牛的鼻子,牛的耳朵……

  每当摸到牛的左耳朵时,文仙就停下来,因为那里有一颗痣。很大。文仙总是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一天午后,小文仙在门前屋檐下的母猪身旁睡着了。

  文仙开始流汗,母猪也热的一直在那里轻声哼着,但却躺着一动不动——它要做好一张柔软安全的“床”。

  文仙的汗越淌越多,越淌越多,但一直没醒。她在做梦。

  文仙的左手紧紧的握着,有些颤抖。身体开始有些抽搐,一会又好了。突然,她站起来,眼睛睁的圆滚滚的,接着,转身朝村子外面的竹林方向疯狂跑去。跑到竹林边上的石堆前,她停下了。那里原本是废弃的祠堂,房子很多年前就倒了,也没人管,渐渐就成了杂草丛生乱石堆。

  “啊……啊……”

  文仙大叫起来。

  在烈日下,她全身发着金光。光芒穿过竹林,穿过田野,像无数个硕大的翅膀掠过。

  突然,竹林深处传来智慧的声音:“凤凰,这已是你与罗汉松在人间的最后一世了。这一世,你们也未必可以在一起。如若,你悔过了,我可以帮你了却尘缘,还你不灭之身,脱离人世苦痛。”

  “我不后悔。”文仙坚毅地说。

  “你果真如此执着啊!你可知道,你将会尝尽人世所有苦痛,也未必如愿以偿。而你最后也将失去你的不灭之身,只能化为灰烬。”

  “我知道。”

  “既然你已如此决绝,多说也无用。我给你三次‘宇宙之力’,在你需要的时候,就会出现。马上我会拿走你身上的特殊能量,你将是完完全全的普通尘世人。直到死你都是普通人。你只有在梦里可以与另一个你自己对话。当然,你完全也可以在清醒的时候,记得梦里的对话。但是,那对你没什么用。因为,你醒来你就是个人世间的俗人而已。”

  “你在人世间的寿命,取决于罗汉松对你的爱的深浅和真伪。他也是俗人了,他会不会背叛,能不能坚持,只能看你造化了。”

  “不得了了,快来人呀!”

  从竹林那里路过的人,看到文仙趴在石堆上,满脸是血,他赶忙抱起文仙,朝村子里跑去。

  “哎呦,这不是德云家小女儿吗?不得了啊,流这么多血!”

  “快送到大队卫生院去,快!别找她家里人了,她家里估计都没有人。”

  五梅走后,德云长期住在钱小花那里,很少回来,村里人都知道。

  “送来的真及时,迟了怕性命难保啊!”卫生院的汪老医生心有余悸的说。

  文仙的额头裂了三四厘米大的口子,流了很多血。

  夜幕降临,门前的猪发出讨食的叫声,它用嘴不停蹭着墙壁。

  屋里,文仙已经醒来。她虚弱的连呼吸都似有似无。微微颤动着嘴唇:“妈妈,妈妈……”

  没有人能听得见她的呼唤,连她自己也听不见。

  屋子里装满了黑暗。

  文仙在醒来不多时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她在梦里会遇见妈妈。

  “怎么不见了呢?”

  “我们也不晓得牛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第二天一大早,村上一位妇人给老耕牛去喂草,却发现牛不见了。她叫来许多人,四处寻找,也没找到。牛一直拴在牛棚里的,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

  找到吃午饭时还没找到,大伙都回来。接生的九太太说别找了,这牛是自己跑来的,现在它自己又走了。都是注定的啊……

  九太太已经八十多岁,方圆十里都有名声。干了一辈子接生婆。也略懂玄术。

  夏去秋来,冬枯春荣。

  转眼,文香四岁了。

  父亲依旧不归,母亲还是了无音讯。三姐妹相依为命。文香因为年纪稍长,总能偷到东西吃。人家菜园子里的瓜果蔬菜,都是她经常偷的。文秀就逊多了,所以经常吃不饱,长得又瘦又小。文仙根本没得吃,有一次到人家玩耍,看到灶屋里的盐罐,她抓了一把盐就往嘴里塞,咸的她一直吐,黄胆都吐出来了。

  文仙的奶奶很少过来看她们。文仙奶奶常说:“我儿子多,孙子辈也多,一碗水我要掌平。不能给别人说闲话,说我顾此失彼。所以,我谁也不管。”

  好厉害的角色!不得不佩服她说话的水平。

  人在做,天在看。

  她就不愧疚吗?!半夜不做噩梦吗?!她背后一手操纵德云疏远五梅,因为五梅没生个儿子。可是,她自己有那么多儿子,还要那么多孙子做什么……

  德云长期不回来,他是在逃避。作为一个男人,他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处处受父母压制。虽然,他卑微,他懦弱,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他对五梅是有爱的。只是,他摆脱不了父母淫威的桎梏。

  德云从小在父亲的强权下,苟且偷生。几岁就开始捡屎。为了能捡到更多的屎,为了不被父亲惩罚,德云天不亮就到县城的公厕蹲守。清早,上厕所大便的人很多。德云就在厕所后面用一个粪瓢接着,大便就径直落到粪瓢里了。

  德云如此捡屎的精神让人诚服。不一样的年代,造就了不一样人。没有人愿意做那样的事,就像德云也不愿意亏待五梅一样。

  他都做不了自己,如何爱戴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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