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御剑而行
入眠之后,穆禾又于梦中见了奇异景象。
他置身舒华派正殿大殿屋顶之上,环顾四下,见舒华派似遭受重创,派邸多断壁残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呛的穆禾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抬首,望苍穹一片殷红之色,巨日挂于中间,白光夺目刺眼。
日旁又飘黑云,缓缓聚集,遮天半边。
他驻足观望良久,见黑云中似有异动,后随数声响彻天地的嘶吼声,万千异兽从中腾云而出,向地面袭来。
那些异兽或鸟身人足;或犬身肤被豹纹,额生牛角;又或蛇身生六足四翅。形态奇异,闻所未闻。
眼见异兽张血盆大口向他袭来,穆禾觉肩似被兽爪所擒,猛地伸手拍打,欲将其赶走,却在一声惊呼中醒了身。
见身旁元礼面露惊色瞧着自己,方知所见异像,不过是自己又发了梦魇而已。
“穆兄脾性倒烈。”
见穆禾醒了,元礼面容惊色尽散,而后爽朗笑了数声,打趣道:“见你睡得踏实,不过拍你两下叫你起身,没承想倒反被你吓了一跳。”
穆禾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赔笑尴尬道:“是睡得沉了些,让师兄笑话了。”
“快些起身洗漱一番,师兄弟大多都已去了仙云阁晨修,若要耽误了总是不好。”
穆禾应和着元礼,一个猛子起身,换了常服便匆匆出门洗漱。
二人行至仙云阁时,舒华弟子大半已开始了晨修。
穆禾打眼一瞧,昨日那些受了板子的弟子,虽痛的腰杆都无法挺直,但也都勤恳修炼,毫不懈怠。
穆禾细观仙云阁布局,整个仙云阁悬浮在一巨大棋盘之上,黑白双子错落有致,棋盘之身长宽不知几许,气势恢宏,一眼望见边际。
棋盘之上,本一四四方方地界,却用了密织丝线绣龙凤图案的屏风给围了起来。
细看之下,屏风竟是在棋盘之上,围出了八卦图模样。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分别结阵,隐约闪烁不同色彩光芒,煞是好看。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坎为水,艮为山、巽为风、离为火、兑为泽,以类万物之情,亦对应着眼前这阵中众弟子修行的类别。
穆禾见乾坤二阵中,弟子多打坐修行运气,口中念念有词,似在修习心法要诀。
坎阵中弟子多修习掌法,掌风凌厉,攻势迅猛。
艮阵中弟子皆手持桃木制剑,两两配合,成对比剑。
巽阵中刀光剑影,弟子御剑飞身,又或操纵飞剑浮空,伤人千里之外。
离阵中弟子多修习拳法,拳力霸道,气势如虹。
兑阵中弟子则研习内力周转调息之法,聚四方灵气入己身,即可增添内力亦能御之救人。
元礼见穆禾看的入迷,交代了他几句,便卸了佩剑飞身至艮阵中,取了桃木剑与一弟子切磋起来。
穆禾见仙法变化莫测,剑术更精妙绝伦,心中竟也对修真一事提起了些兴趣。
他瞧的正欢,却不知云瑶何时来到了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他微躬身一拜,道了声云师姐早,却被云瑶打趣回了句:“原先你成日里云师姐云师姐的喊着,竟没想到有一日,我真能做了你师姐。”
穆禾见云瑶似是晨练勤奋,香汗淋漓,开口问道:“云师姐昨夜里熬了半宿,怎地一早便如此刻苦,可是掌门严苛,懈怠之人须得领罚?”
云瑶从袖间取出青色丝帕拭了汗水,笑回言:“掌门倒也没那般不通人情,平日里有个伤病的,告假一声即可歇着。只眼下临近岁末,派内即将举行一年一次的论剑大会。只有在论剑大会上力压群雄,才可得了晋升的资格,有幸可修习本门至高心法——归元心经,那才是对修行大有裨益的。你瞅着这满派弟子,又有几人在这节骨眼上懈怠了?”
“论剑大会?归元心经又是何物?”
“穆兄眼下也不必心急,你方入门,还未得掌门赐名。待赐名后,掌门自会命高阶弟子带你修习,你现下心中疑问,带你修习的师兄定会为你一一解答。”
“高阶弟子?”穆禾搔首问道:“那怎不见云师姐与元礼师兄有人带着修习?”
“我入门便一直跟着殊玄师姐,一路由她指点迷津。”她又指了指艮阵中,与元礼一同练剑的弟子,接着说道:“现下与元礼练剑的师兄,便是一路带着他修习的。只修仙之法,无论剑法心决,唯有靠着自身先天悟性与后天勤奋方能参破通达。所以多数弟子,都是被引入门后,靠着自己的造化参悟修习。”
穆禾被云瑶一席话说的一头雾水,虽云瑶已解释详尽,但对穆禾而言,他连丹田在何处,内力如何运行周身都不知,要他理解这些,实在有些为难。
云瑶瞧出了穆禾仍有疑惑,也不多做解释,她笑意盈盈,运气御剑,后背佩剑随之飞剑出鞘,绕着她身侧旋转:“若无要事,弟子是不可在派中御剑而行的,也只有这仙云阁是练功之所,才不受规矩拘着。”说着,云瑶踏上剑身,又冲穆禾伸出手,问道:“穆兄可想试试,这御剑飞身的感觉如何?”
“我?”穆禾指着自己,结巴道:“能.能成吗?”
云瑶见他犹豫不决,遂一把将他拉到了剑刃之上。他先是左摇右摆,惊叫连连,好在云瑶在身后护着他,习惯了一阵,倒也寻了平衡,能站立剑刃之上。
“穆兄不必害怕,御剑之术十分稳当,你且站好就是了。”
言罢,云瑶御剑飞身而起,长剑拖着二人瞬间直冲云霄,吓到穆禾再次惊呼出声。他一手捂着双目,一手紧紧抓住云瑶的手。
云瑶瞧了他一眼,见他被吓得嘴里胡乱叫喊,‘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随二人御剑越升越高,穆禾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定了神不再呼喊。
他缓缓睁眼,见他与云瑶已飞身九天上,身侧祥云贴面而过,他本以云身柔软,却不想是这般无形。
穆禾壮着胆子向下望,见西绝山美景尽收眼底。
舒华派于空中观望,比起平时看来更显气势滂沱。派中修习弟子,此刻人影已如蝼蚁。西绝山涧巨石隆起光滑,林间多植苍松梧桐,秋末叶片半绿半黄,似漫天繁星点缀夜空。
他看的入迷,却不想云瑶忽地加快了御剑飞行的速度,高空中空气本就稀薄,又阵阵寒风袭面,初次离了地的穆禾复又紧张起来,握着云瑶的手也更紧了些。
“穆兄可是害怕?”
“不...不怕。”穆禾双目紧闭,又打一哆嗦,闻听云瑶似轻笑了一声,他忙掩饰惊悸,结巴回应:“今日,今日才知人常说高处不胜寒是何意,这天上当真冷的人发抖。”言罢,又哈气暖手,做作掩饰,生怕云瑶瞧出他怯意。
虽穆禾极力掩饰,但他颤抖的身躯却瞒不过与他贴身站于一剑之上的云瑶。
知他是好面子不愿在自己面前丢脸,云瑶唇间带笑,聚力放缓了飞行的速度。可却在此时,忽见不远处,殊玄亦御剑从二人身前飞过,剑上还站着一身着白色月影纱斗篷,以丝巾遮面的女子。
殊玄打远处瞧了云瑶一眼,也未停留,急速向着东暖阁飞去。
只殊玄那一眼却是瞧的云瑶心惊胆战。
殊玄平日里本就忌讳门下弟子流连儿女私情,如今让她瞧见自己与穆禾在派中同御一剑,免不了日后又得受她一番聒噪。
如此思量,让她一时乱了心神,御剑稍颠簸,震的穆禾惊叫一声,险些失了平衡跌落。
云瑶回神,一把拉住穆禾将他稳住,后御剑重回地面。
落地之时,云瑶瞅着穆禾仍紧闭双目眉头紧蹙,被那神态逗的一乐,忙告诉穆禾已回了地面,叫他不必再紧张。
穆禾猛地睁眼,见确已落地,心中忐忑稍平,长出一口气,又极力掩饰自己紧张情绪,佯装无事一般。只他握着云瑶的手却一直不曾松开,也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握着时间太长已成了习惯,把这事给浑忘了。
二人先是对视一眼,目光又共同移到紧扣双手上,稍顿了几秒,二人一并甩手脱身,面红耳赤,头也渐低垂下来。
眼见局面尴尬,穆禾只得硬着头皮先开口道:“云师姐,我.....”
“与你御剑这一会子功夫,倒忘了今日心法还未修习。穆兄可先四下转转,晨修完了便是放饭时辰,之后众弟子会齐聚正殿听掌门说事,穆兄可别走远了。”云瑶言语虽未有异样,但目光闪烁不定,刻意躲避着穆禾的眼神。
说了这两句话,她脸颊倒是更显绯红,未等穆禾回了她的话,便急匆匆扎入人堆里,溜烟不见了人影。
穆禾见她身影匆匆远去,想着是否自己冒失惹恼了云瑶,原是先在身后喊了她两声,见云瑶未回首,倒惹了许多练功弟子瞩目,遂收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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