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未完之曲

　　皇鑫自觉的在那房间多待无益，他原本心情算不上畅快，不过当发现那房中也少了一个纤细的青衣身影时，突然觉得这时候走掉，妙得很。浪子心性，不过出来之后便有意无意的四下闲逛着，又不离开鬼玺客栈到别处找乐子。

　　他因为玄力醇厚，虽然不是有意，即使走出来房门还是听到了房间中的一席谈话，那青袍怪人恶毒的话他倒也听到一部分，不羁的神色在他清朗的脸上一闪而过，他依旧神色不改，有意无意的东看看西看看。

　　忽然他的目光止住了，那个青衣少年手里拿着长萧，正倚在栏边暗自出神。“她…会在想什么呢?”那颗原本不羁狂野的心，此时也突然安静了，好像只要知道那个简单的答案就足够满足。

　　他轻轻的走近她，看到了她独自出神的侧颜，微微低垂的眼帘。暗自思忖道，“我是真的爱瞧着她，总觉得似曾相识，难道我们前世相识过？。”不自觉间，轻轻一笑。他已经凑得很近。

　　这一笑让芸碧微微感觉到轻微温暖的鼻息拂过脸颊，芸碧一回神，轻轻侧头一抬。看到皇鑫，兀自一惊，原是要怒了的。可这一幕与她在密室苏醒后一望的情形颇为相似，一时碧波流转，只是眼神中仍透着不解。翠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皇鑫看着她神色的变化，笑道，“那个睡醒的的老头儿不欢迎我，我何必呆在那里。”

　　芸碧噗嗤一声，笑道，“你也怕他？躲了出来。”

　　皇鑫觉得她说这句话的神态语气极可爱，心中一喜，楞楞的点头，索性承认，再博她一笑。

　　初见之时他就觉得，这张容颜看得颇为亲切，倒是有意接近，只是这容颜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同感。他只觉得这稚气少年颇为奇怪，自己的行为自己也有点不懂。后来心思愈明，也愈加确定“他”是个女孩儿。一个与众不同，让他颇为在意的女孩儿。他笑道，“既然我自己猜出了你是男扮女装，你是不是就该主动告诉我你的名字。”

　　芸碧嫣然一笑，道，“皇宇大哥之前少说了一个“碧”字，我叫许芸碧。”说完，又垂下双眸，看着手中的玉箫。

　　皇鑫注意到箫中玉质晶莹，光洁胜雪，而洁玉之中又含着丝丝银光，每一节银丝所显出的色泽均不一样。问道，“这是寒玉箫中，种植的莫非是银丝玄草？”

　　芸碧眼色一亮，喜他识得自己的心爱之物，道，“嗯，你识得！？那你也会吹奏吗？”

　　皇鑫微微一顿，想起了那日婉转轻扬，如慕如诉的箫声，至今回味无穷，道“我吹得很难听的……”

　　芸碧却一脸天真浪漫，道，“曲意皆有心声，哪里分什么好坏！”说着便将玉箫递到皇鑫手中，盈盈笑着。

　　皇鑫觉得在推脱就显得忸怩了，举起玉箫，铿铿锵锵的吹奏起来。玉箫材质绝颖，箫声清越绝伦，芸碧在一旁凝神倾听。一曲既终，芸碧笑道，“韵律平野壮阔，大漠风光彷若尽在箫声之中。你一定游历过许许多多壮丽风景，我竟也好想去看看你所见过的那些风景。”

　　皇鑫见她不仅听出了自己的曲意，而且一脸真挚的想要去亲睹自己喜爱的风景。真是觉得如遇知己，心中大喜，暗自思道，“这些年只知道一个人游历，自由自在。如果她在身边，又会是真样的不同心境和景致。”笑道，“以后我带你一起去。”

　　芸碧抿嘴一笑，道，“你吹箫的样子和我哥哥真像，不过他的曲调张扬高冷不似你的壮阔斑斓。而且我哥哥呀，我怎么求他都不带我出去玩！”说完，两道细细的柳眉微微一竖，小嘴儿撅着。

　　这微微恼怒的神态这般似曾相识，皇鑫的目光一时移也移不开，忽然好奇，问道，“你皇宇大哥叫你“芸弟”那你哥哥平时都叫你什么？难道也是“芸弟”？”

　　芸碧未收恼色，道，“我平时很少见到哥哥，他只道我叫“妹妹”“小妹”。”

　　皇鑫更是好奇了，问道，“那你父亲呢？也很少见到？他又是怎么叫你的？难道叫“闺女”“女儿”。”

　　芸碧一抬头，收了微怒的神色，轻道，“爹爹倒是一直都在谷中，只是他整日与药草为伴，也是不怎么管我的，他会叫我“芸儿”。”

　　皇鑫轻叹道，“我倒是羡慕你有个不怎么管你的爹。”

　　芸碧问，“为什么？那你爹爹又都是怎么叫你的？”

　　这“为什么”要解释起来可不是一句两句话，但是这“都是怎么叫的”问题却是一句话的事。皇鑫脸露无奈，戏谑道，“我爹是个威严的父亲，他老呢，老是叫我……“逆子”“臭小子”。”

　　看着芸碧，他又正经道，“以后我的旅途就有你作伴了！我以后也叫你“芸儿”吧！”

　　他的话语真挚，芸碧却似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皇鑫问道，“太唐突了吗？”

　　芸碧在在谷中长大什么事情都是真情流露，觉得一人体贴自己，也轻呼自己的小名倍感亲切，她含笑道，“自然不会，除了爹爹，我第一次听到另一个人这般叫我，只是我又该怎么称呼你呢？难道也叫…”。

　　皇鑫突然会意，也不禁一笑，她总不能叫自己“臭小子”吧。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以前池家妹子老是缠在他身边“鑫哥哥”长“鑫哥哥”短的画面，他是被烦怕了，可是却突然想若是芸碧也能这般叫他……可临了却改口道，“可以直接叫我“皇鑫”，不过你一直喊我宇弟大哥，我才该是大哥。”正自思忖着，眉宇间也显得颇为严肃，正经。

　　芸碧听他说得很有道理似的，轻轻点头，道，“嗯，知道啦。”

　　皇鑫开口道，“芸儿！”一顿，看着芸碧，想了一下，道，“只是你这身装扮，我这般叫你……嗯……有点别扭…。”

　　芸碧伸手碰了碰头上的男子发髻，出谷之时的男子装束是为了求方便，皇宇也觉得这样更为妥帖。当她一回眸，对上那朗如流星双目中真挚的神采。一顿，笑嗔道，“别扭就先别叫了，我也不习惯。”

　　皇鑫突然问道，“从漠钩赌坊回来之后就没再见你吹箫。”

　　“嗯，不知怎地我脑中老记挂着那阁主那日抚琴的旋律，可是他并未奏完整。我想吹别的曲子，可脑中所思又是这首曲子，而这首曲子又不算完本，虽然可以按自己的心意补完，可是总觉得不甘心。”

　　她第一次露出纠结的神态，也是第一次一口气讲了这么长的话。讲完之后又陷入沉思，仿佛又再思那曲子的后续。芸碧在谷中多年来，老药王从不许她学修玄气。别人修玄的时光，她都耗在了对音律的喜好之上。她又是个极灵巧的姑娘，音律修为到她这种境界，对于玄奥的曲谱不探索到底，实所难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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