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敌人终究是敌人
尘归尘，土归土。
寂静归寂静，荒芜归荒芜。
不会有人想到这如此死城般的东岛废墟上还存在着一个被腐朽扭曲钢筋插满全身之人。
“她走了。”
伊娃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起来，此时的她语气平静的便好似无半分气力。
雨果默然，周身上下的疼痛已没有了先前的那般剧痛刺激，转而变成了一种麻木感。而这种麻木感觉更多是来自于雨果的内心之中。
自雨果存有记忆以来，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惨败过，且其也给雨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雨果就这样躺在废墟之上，鼻中嗅着焦臭与血腥的混合气息，眼中直勾勾地盯着夜空中的点点星斗。
“你要这样躺到什么时候？”伊娃的声音变得凌厉起来，但其声音并没有将麻木中雨果唤醒过来，其依然沉沉地保持着那近乎死亡的状态。
伊娃并没有进一步地催促雨果，其可以通过意识灵魂感受到雨果的心理状态。最终伊娃长长地轻叹了一声。
“今晚我的消耗亦是极重，之后的事情就交由你自己处理了，我需要去沉睡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已不指望你能够为我寻找到合适的特里托革莱娅石刻碑残片，只要你不再贸然身处险境便是。”
随即伊娃略有沉吟后继续道：“这次虽然失败了，但我们终究还是活了下来。可以失落，但终究是要重新站起来的。芊柔那家伙虽然可恨，不过她所说之言还是有道理的。之后的路你不能依靠幸运而走下去。”
随着伊娃声音的落下，雨果可以感到到其识海内一道意识的平息。这次雨果彻底陷入平静之中，也落入孤独之中。
孤独的雨果便如这整个星球上最后的生命一般，处于一种无欲无求的寂静之中，仿佛其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死亡一般。
但芊柔在最后也没有给雨果以死亡，而雨果在生命的最难关头中也彻底体会到了自己的心意，其同样不想死亡。只是在经历痛苦挫败之后，其并无气力与精力立刻重新站起。
忽然间，雨果很想闭上眼睛就此睡过去，一口气睡他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当其彻底醒来后一切烦恼与困苦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所有困扰着其诸多琐事都被迎刃而解。
若是那样该多好啊！雨果内心之中对此由衷地渴望着。但他也同样清楚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只要其还一息尚存，他就不可能对任何事情做以回避。
生命是可贵的，同样也是痛苦的。而逃脱命运的生命其注定会成为苟活的奴隶。
雨果渴望生命，却不想苟活。
“真的好累啊...”雨果轻声呢喃着，随后猛地紧咬牙关。随即右臂赫然发力，整条手臂硬生生地从被贯穿其内的钢筋上脱离开来。
剧痛传来，雨果只是紧咬牙关不吭一声，冰冷的汗水从额头上流向两侧，留下一道道汗水的浅痕。
在超强自愈力的作用下，雨果的整条手臂恢复如初，只有衣服上那破烂的伤洞暗中展露着曾经的惨烈。
雨果再度深吸一口气，随后用手开始将自己体内的一根根钢筋逐一拔出。
每拔出一根钢筋，雨果的脸庞便不由得一阵扭曲痉挛，那种疼痛不仅刺激着身体，也刺痛着其内心。
最终，十根钢筋全部被雨果清除干净，一转转黑色物质的漩涡过后，其身上的伤口也完全愈合，只是那种伤痕累累的状态却是无可其逆转的。
当一切告终后，雨果已站起身来。夜风拂过卷起其头上黑发，强烈的没落之情依旧萦绕在雨果心头。虽然解决了一切，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
雨果的左臂现已完全空落。
芊柔的一掌直接切掉了雨果的一整条手臂，雨果虽然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但自愈能力却并非医白骨活死人，伤口很快愈合，但是没有全新的左臂诞生出来。
雨果最终在废墟之上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左臂，那曾经伴随着自己经历无所风雨的左臂此刻就静静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雨果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手臂，此刻他却有着大把的时间来端详着它。
当看着自己手臂的时候，雨果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份莫名的陌生感。
这就是自己的手臂吗？
那就是组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吗？
顿时，雨果感到无所适从的茫然，这种茫然可以说是其在经受前所未有的失败后而对自己感到的质疑。
今晚的雨果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意，将多年来的愤怒倾泻而出。法隆的特攻小队成员几乎尽数死于其手，战斗中雨果并未给任何人留以活路。
然而宛如着魔般的雨果很快得到了报应，一个更强的人斩去了他的手臂，斩去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只要她愿意，其可以随意夺走自己的生命。
生命就此如此脆弱，形势自是如此绝情。
弱肉强食，如是而已。
那断臂之中并没有留有黑色物质，甚至一丝黑色云纹也不存在。可以说芊柔所斩下的不仅是雨果的手臂，同时还有其手臂与体内能力的联系。
断臂大量失血，此时已显得乌黑、干瘪。虽然其脱离雨果身体的时间并不长，但已完全失去了生机。
雨果附身蹲下，随后伸手直插在自己的左肩之上，顿时鲜血从中奔流而出。此时雨果强行遏制着自愈能力的运作，其飞速拾起地上的断臂将其伤口处自己左肩的伤口处相触在一起。
回来吧！
回来吧！
雨果发自内心的呼唤着。今晚的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而其不想再失去一条手臂。
...
“军方，败了。”
当这个消息由庄则口中说出的时候，月神昊的脸上并无太多的神情，其将身体向后靠了靠，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啜饮一口后点了点头。
可以说这个结果早就在其预料之中，但当其真的发生后月神昊突然感觉到内心中生起了一丝失落的感觉。月神昊很明白，那同样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很大程度上，军方的失败不仅是其个体的失败，同样也是人类一方的失败。
“我现在突然有些明白军方的意图了，其之所以如此急于出手，不禁是想向各方面进行示威。同时也是再给所有人敲响一份警钟。”
“现在天英败了，军方也败了。他们虽然不是这片大陆上的最杰出者，但实力绝对不俗。他们现在都已失败了，那么还‘活着’的其他势力就一定能获胜吗？或者说下一个失败者便要轮到这些人了。”
庄则对此同样感同身受。其沉吟片刻后对月神昊道：“白细胞那边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进行调遣。”
月神昊挑了挑眉道：“成员终于招募齐全了？”庄则点了点头。
月神昊见状也有所欣慰地点了点头。
“先安稳一段时间吧。这把火的势头一时半会还燃不到月神集团的身上。无论哪方势力记恨我们，也都要顾忌一下月神家的底牌。若是贸然与我们为敌，整个月岛...不！乃至整个世界都会有变得紊乱起来，届时其可就相当于同整个世界为敌了。”
月神昊的手下固然有着如庄则如天网这般强硬的人物与手段，但其最大的实力保证还是掌握着这片大陆最为强悍的经济实力。月神帝国的万贯金钱可以说能够完全操控着整个月岛大陆，其可以让这里的人民生活富足，也可以让人民一夜之间处于水火组织中。当然，这最后的情形是所有人斗殴不想看看到的，且月神家也无人想要去这么做。但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其也说不定会成为月神家的疯狂陪葬品。
庄则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月神昊闭上眼睛道：“尽管其变。民众眼中的我们还依旧只是商人，那我们就继续做那些商人才做的事情，剩下的见机行事就好。哦，对了。别忘了适时警告一下那些被吓得有些惊慌的人。提醒他们，有的事情可以说，有的事情不要乱说。”
庄则点了点头，月神昊的手指随后在桌面上敲打了几下后随后道：“事情你这就去办吧，办事之前将我儿子带到这里。我相信这个时候的他一定还没有睡呢。”
...
月神少爷自然没有入眠，当其走入月神昊的办公室时，双眼还呈现着一份兴奋的明亮。
“坐。”
面对自己的独子，月神昊只是轻声地念了一句，而月神少爷也十分不客气地径直坐在了老爹的面前。
“你现在很高兴吗？”月神昊率先问道。
月神少爷道：“父亲而出此言？”
月神昊道：“那个雨果，曾经算是你的同伴对吗？”
月神少爷道：“如果您执意认为的话，他是我的伙伴。”
月神昊摆了摆手道：“不是我执意认为，而是你怎么看待他。”
月神少爷道：“我的想法重要吗？”
面对儿子的忽然反问，月神昊微微一愣，随后其轻笑起来。
这抹笑是一种由衷的欣慰笑容，仿佛在这一刻其看到自己的儿子彻底成长了一般。
“那么，抛除去你对他的个人感情，你怎么看到他所做的事情呢？”
月神少爷想了想道：“如果讲个人感情的话我很为他感到骄傲，因为白头翁他是一个好人。但若除去个人感情的话，我只察觉到了一股危机，因为无论怎么讲，其终究是一个新人类。”
月神昊点了点头，随后道：“你刚才说，他...是一个好人？”
月神少爷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道：“就我对他所掌握的事情来看，他就是一个好人。父亲对他还有其他的了解吗？”
月神昊摊了摊手道：“倒不比你了解的太多，只是...”
月神少爷直接打断父亲的话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您一定想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纯白的事物，甚至不存在黑与白两种事物。”
月神昊被儿子抢白后并不生气，只是轻笑道：“的确，毕竟这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月神少爷道：“五彩斑斓中存在着灰色吗？”
月神昊笑道：“如果你足够了解色谱的话，便会知道所有颜色都存在灰度一说，其可以是某一色域的颜色变得或明、或暗。而正是因为有这些灰度的存在，才使得这个世界上的颜色变得更加丰富起来。”
月神少爷道：“和父亲相比我真的才疏学浅。”
月神昊摇了摇头道：“当你真正着手掌握起这个帝国之后，你会发现你将会学到很多东西。”
月神少爷点了点头，随后其道：“今天这时您将我找来想来不只是想要告诉我这些道理吧，没有其他事情吗？”
月神昊道：“自然有其他的事情。”
说罢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如往常一般踱着步子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将视线投向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中。
“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多年来对你的某些管教虽然严苛了一些，但总体而言我对你还是有所放纵的，这一点你我心中都有数。”
“一些时候你在我背后做些‘调皮捣蛋’的事情也也就不太过问了，即便之前你闹得那么过火，我还是没有去责罚你。但现在，我却不能不对你的一些思想做出纠正。”
说罢月神昊缓缓转过神来，城市的灯火之光从其背后透过，将其身影完全勾勒出来。此时的月神昊宛如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
“从今天这一刻起，你要与你的过去彻底告别。虽然我曾想过再给你一段轻松的过渡时间，但现实条件已着实不再允许，一个全新的战场已为你开启了。”
说道这里月神昊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同时又有所没落的神情。
“这场战斗将由你我父子共同作战。这是我的落幕战斗，同时也是你的开幕之战。当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我的宝座将彻底属于你，接下来月神集团的几十年的传奇将有你来书写！”
说到这里时，月神昊的语气不由得变得慷慨激昂了起来。
随即其语气也变得有所严厉起来。
“但在掌握这个帝国之前，你要首先给自己做好定位。你所继承的这个帝国是属于人类的，而你要带领‘帝国的子民’去击败你的敌人。”
“无论你的敌人是好是坏，他都终究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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