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弹指一梦（六）

　　激荡的水流冲击力将水之宫殿完全摧毁，冰冷的水将在摧毁这梦境般的宫殿后，也将雨果彻底吞噬。

　　清澈的水在漫在雨果身上瞬间变为黑色粘稠液体，宛如提炼而出的墨汁，在这黑暗的墨汁将雨果吞噬间，她看着面前的ZERO的身体也幻化成一个黑色的墨团。

　　雨果的世界再度陷入了黑暗，先前的光明与美好已全部消失，骤然的变化宛如从天堂落入地狱。

　　不过雨果的内心却没有这种剧烈的落差，或者说这正相反，在经历过这一切后雨果心境已然进入了升华至一种全新的境地，眼前虽被黑暗包裹，眸子身处却已有光明。

　　突降的黑暗使雨果感到宁静与惬意，适才的冲击给他以极大的刺激。

　　刚刚那幕并非是雨果第一次体会到，但即便如此雨果还是无法忍受这种由外引发的内心冲击。

　　西蒙教授、ZERO、迪卡尔、阿瞳、骷髅男孩...

　　这些人都在他的生命之中有着重要的影响，他们对雨果有善也有恶。他们的所作所为甚至连雨果自己也不能断定其对于自己是好释坏，对此雨果只能说没有他们自己绝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

　　但扪心自问，雨果对于他们也有着难以面对之情。

　　或憎恨、或愧疚、或失望...

　　总而言之虽然雨果在抗争命运的道路上一直奔跑着，但其内心中对于其也有着抵触与逃避。

　　此时此刻，雨果对这种感情彻底认清。

　　无论刚才自己所见到的ZERO到底是由何所化，雨果都相信对方对于自己并无恶意，可以说对方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当然，这种内心上的自知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即便是精通心理学的专家想要克服内心中的坎坷也要费上一番功夫，但无疑现在的雨果已看清了解决事情的路线。

　　眼下的雨果自没有时间耽误在这里，他现在所要做的便是离开特里托革莱娅石刻碑的意识世界回到现世，无论的那里现在如何都是自己所去要面对的。

　　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这句话语再度回荡在雨果的脑海中，雨果轻轻地合上双眼，努力不去思索心中的杂事。所有的爱恨情仇此刻都被他封锁起来，放置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现在雨果所要做的便是心无旁顾地感悟这里，感悟着离开这里的路。

　　离开这里的方法便是有着离开这里的信念。

　　特里托革莱娅之中的也许是一片的奇妙的异界，但绝非束缚灵魂的樊笼。

　　雨果忽然明白过来，在之前的千万年中，亚特兰斯蒂祭祀先民之所以选择进入这里并非将这里看视为坟墓，而是一片天国乐土。当肉身已不能承载灵魂后，这里便是其永恒的归宿。

　　当一个人习惯了天国后，自然没有回到凡间的想法，且那里对于他们已然成为了陌生之地，她们所熟悉的人与物已烟消云散，在现世中她们已失去了“为人”的意义。

　　“原来如此。”雨果苦笑地呢喃着，他忽而想起不久前自己曾对桔子说过的话，当渎者越发近于“神”的时候，其本质人性也将越发脱离人类。

　　渎者的力量来自于特里托革莱娅石刻碑，而这其中的灵魂先民可以说便是最早的神了。在经历无比漫长的时间洗礼下，她们早已成为了历史长河中的“神”，而对于她们而言灵魂的永恒固然是永生的存在，但她们也却是完全脱离了人的本质。

　　千万年来，特里托革莱娅石刻碑中的灵魂之所以一直安定，只是因为她们已完全融入了那个世界不愿离开而已。

　　但，我要离开。

　　雨果向茫茫的黑暗中伸出手臂，指尖微曲触向前方。

　　我并非属于这个世界，我于现世中还有无数的牵连与羁绊，我有我的理想、我的责任。

　　在我所背负的这一切都没有解决的时候，我绝对不会的徒然放弃！

　　“我...要离开！”雨果从口中爆出发了这四个字。

　　茫茫黑暗中这句话便好像进入了真空环境中一般无法传播出去，但其依然在雨果的心中激然回荡着。

　　倏然间，雨果的指尖上泛起一抹亮光，那亮光起先只如青豆般大小，随着雨果意识的不断攀升，亮光也越发扩大起来。

　　最终无穷无尽的光芒将雨果包围，随即光芒的炙热刺激着雨果的灵魂。

　　啊！！！

　　雨果的灵魂便如同坠入炎日中的肉躯，瞬间被焚化。

　　雨果的意识中只有空白一片。

　　...

　　空白极速扭曲变化着，很快被各种形状所填满，而这种形状也被极速细化着，最终成为眼前的景色。

　　客厅，沙发，米洛阳，桔子...以及掌心上的环形挂饰。

　　啊！

　　雨果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好似在巨大震惊中刚刚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让他瞬时间感到很不适应，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最终回到了现世之中，只是眼前的现世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因为这一切看上去都好似与自己失去意识时别无两样。

　　雨果目光狐疑地在米洛阳身上巡视了一番，随后将唤醒挂饰丢在面前的桌子上，挂饰脱手的时候，其上面已然残存在淡淡的温度。

　　此时的米洛阳也在静静地看着雨果，当他注意道雨果大梦初醒般的神情时忽然叹息一声道：“我好像失去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啊？什么...机会？”雨果疑问道，他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沙哑，身体的各个机能状态也是完好，神念涌动间体内的异能也随之翻滚着。

　　“我失去了一个杀掉你的机会。”米洛阳淡淡地说道。

　　雨果看着米洛阳，从对方那决绝的口气中雨果意识到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也许并不长。

　　“那个机会...是多长时间？”雨果并未掩饰刚刚暴露出的漏洞，反而更是好奇地向米洛阳问道。

　　米洛阳伸出三根手指道：“三秒钟。”

　　三秒，也许只是长长的一息之时，但就在这短短的三秒钟雨果已见到并且领悟了太多的东西。

　　黄粱一梦二十年，弹指一梦论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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