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妒忌成仇
孟婉莹摔倒在地,滚下台阶,腰一下磕在台阶棱角上,痛得“啊”了一声,竟一时动弹不得。
江氏听到陈文兰大喊大叫,赶紧从房里出来,看到如此情景,当场吓傻了一般,直到看见血从婉莹的月白纱裙下面渗了出来。
此时,孟婉莹已经腹如刀绞,痛的脸色煞白,头上的汗哗哗从额头淌了满脸。
江氏大叫一声快来人啊,声音都变了,等众人将婉莹抬回房,再将赵郎中请来,腹中的胎儿已经滑下,两个多月大小,还未成型。
“滑胎本就伤了身子,还从台阶摔下,幸好只有两三阶,不然不堪设想,少夫人必须好好休养才是,今后都不可过度劳累,此腰伤已是终生痼疾!”
赵郎中沉声对陈文俊说道,江氏倒抽一口凉气,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腰伤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文俊啊,婉莹这腰要好好养才是,近几年不能生育了,娘从前有个邻居,就是腰伤了以后没多久,伤没好利索非要生孩子,生完孩子就瘫在床上再不能动了。”
江氏小声的说道:“这事儿先别让你爹知道,我怕他……”
“娘,我知道,爹现在的身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更怕暴怒生气,这个文兰,我真恨不能……”
陈文俊咬着牙说道。
“这个丧门星!现在闯了滔天大祸,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一定是前世造了孽……”
江氏一提起文兰,气得浑身哆嗦。
“我先给少夫人开些益母草汤,让她喝了有助于恢复滑胎造成的损伤,再配以天麻乌鸡汤,身体很快就会复原。”
“少夫人还年轻,养上两年便能再次生育,只是这腰伤要特别注意,不要久坐久站,要多多卧床休息才好!”
赵郎中走了以后,江氏亲自去熬汤药了,陈文俊坐在床前,端详着刚刚睡着的婉莹。
短短半天,那个粉妆玉砌的小娘子,此时却面色苍白、萎黄,头发被汗浸湿,胡乱的贴在额头上。
七月天,孟婉莹的手却是冰冰凉凉,文俊将她的小手攥在手里捂着,心疼不已。
窗外的蝉声“知了……知了”叫个不停,叫得陈文俊心烦意乱。
父亲眼瞅着年岁已高,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母亲不识字,大事上一点主意没有,弟弟们年龄小又调皮,妹妹又是这样难缠。
好在自己娶了一个能干的媳妇姐姐,不然这稚嫩的双肩怎么能担起这顶梁柱的重任?
“快点好起来吧,这么一大家子产业,我自己真的扛不住啊!”陈文俊握着婉莹的手,默默祈祷。
天渐渐黑了,陈文兰此刻正蜷缩在院外半里地远的一个窝棚里,数不清的蚊子围着她嗡嗡叫,可她不敢回家,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
她没想到自己能有那么大的劲儿,气头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大喊大叫了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推嫂子?
她只记得殷红的血从嫂子身下流出来,她傻了,娘也傻了,趁娘大声喊救命的时候,她倒退了两步,然后头也没回的跑掉了。
这里本是陈家的一块瓜田,前几日西瓜刚开始成熟,日本人就摘个精光,没成熟的也踩得稀烂,看瓜的窝棚也就荒了。
陈文兰缩在瓜棚的草垫子上,开始抽泣,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孟婉莹有人疼,有人夸,自己在家里就像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
她不知道现在孟婉莹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在到处找她,她想好了,要是大哥带人找到她,她一定给嫂子跪下认错,以后不再闹别扭,但愿嫂子她没事就好了。
陈文兰一边想着,一边掉眼泪,就听到外面淅淅索索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走了过来,是人?还是野狗?不会是小日本吧?
没有说话声和火把的光亮,一定不是来找她的人,陈文兰拔下头上的簪子,那是娘去年带她赶庙会时买的,硬银的,不是什么值钱货,江氏看她喜欢就随手买给她,她心里欢喜的很,天天戴着。
声音越来越近,陈文兰攥着簪子的手开始出汗,心也砰砰直跳,她缩在窝棚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一个巨大的黑影挡住了窝棚的入口,一个人摸索着进来,一腚坐在草垫子上,窝棚口透进的月光,让他一侧头看到角落里,有两只眼睛闪着光,亮亮的看着他。
这人“嗷”的一声窜了出去,差点吓破胆,陈文兰也两步窜出窝棚,在月光下,她看清来人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看到窝棚里出来的是个小姑娘,来人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嘴烂牙。
他一声不吭的慢慢逼过来,陈文兰拔腿就跑,没跑两步就被一把抓住辫子拖了回去!
“救命啊!”她张开嘴大声喊道。
随后就被捂住了嘴巴,塞进了窝棚!
陈文兰魂飞魄散,她后悔自己一意孤行的任性,兵荒马乱的跑出来不是送死吗?
她听见自己的心“咚咚”的响,好像要蹦出来一般,她一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里的簪子扎向流浪汉的脸!
“啊!”那人发出长长的一声惨叫,随即倒在窝棚里。
陈文兰趁机一步跨出棚外,手里的簪子滴着血,死命攥着,她拼了命的往前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心口痛得要命,喘不过气,但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就这样一直跑到陈府门口。
靠在门口的石狮子后面,陈文兰大声喘着粗气,腿软得差点坐在地上,她用手撑着膝盖,过了很久,她直起身来,理了理头发,在树叶上擦干净簪子,走了进去。
看门的陈顺看来又是多喝了两盅,眯缝着眼睛说了句“大小姐”,便又重新坐在小板凳上打起了盹。
往里走着,看到母亲江氏正在指挥丫头婆子做事,陈文兰差点哭出声来,此刻她就想扑进娘的怀里大哭一场。
陈文兰两眼含着泪,嘴唇哆嗦着,走向江翠娥,叫了一声“娘……”
这时陈文俊从厢房走了出来,“娘,婉莹醒了,鸡汤熬好了么?”陈文俊急火火的说道。
“好了好了!哎呀,可醒了!怎么样?肚子还疼不疼?这孩子,到咱陈家可遭了罪了,回头怎么跟亲家说道啊!”
江氏一边唠叨,一边大声吩咐:“张婆子,赶紧把鸡汤送少奶奶屋里去,文俊那,你别让她坐着,你喂她喝,小心点别烫着!”
“知道了娘,看你啰嗦的!”陈文俊赶紧跟着张婆子又回了房,完全没有看到一旁站着的文兰。
“哎呀,苏妈妈,那个热盐就要炒好了,布袋缝的怎么样了?赵郎中说了,这腰伤啊,得赶紧用热盐袋热敷,越早越好!这大热天的,婉莹要遭罪了!唉!”
“缝好了缝好了!”苏妈妈拿着一个双层布袋急忙走进后厨。
江氏也跟着进了后厨,路过陈文兰身边,嫌恶的瞪了她一眼,眼神就像看着一只长满赖疥的蛤蟆。
七月的天气蒸笼一般,陈文兰却像腊月里掉进了冰窟一样,她的眼泪早已不见,手脚冰凉僵直,她依然还是那个不曾存在的人。
她攥着那枚染过血的银簪,慢慢的走向自己的房间,十四岁的少女,眼神里结满冰霜,就像一个七十岁的老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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