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博弈
这场演讲已在汹涌人潮的呼喊声中到达了高潮，肩并肩，脚挨脚，就算四人占一个平方，千万人口级别都要占去两百多万平方的土地。即便砍伐了许多树木，但此刻仍有不少人站在树林中。在人潮气壮山河的强力声浪中，就连参天之树都为之颤抖，用震天动地来形容此刻的喊声绝对一点儿都不夸张。站在木架上，陆明甚至能感觉到他脚下木架都在轻微晃动。不过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从容与魅力，他仍一边保持平衡一边不时左右踱步，抬手挥舞。看着下面亢奋的人潮，他忽然有种错觉，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人类之光，末日救世主。
“人类必将崛起！”随着一次次地振臂高呼，陆明的信心也愈加增强，他在心底一遍遍地给自己打着强心针。对，没有萝芮，我也能做的很好！我可以，我可以，我一定可以带领人类摆脱外星奴役枷锁，走上崛起之路！
震天的呼喊声持续了许久，待到人们激动的情绪释放到差不多了，喊声渐渐小了，陆明才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他沉声说道：“同胞们，如今我们终于在这宇宙里有了一席藏身之地，这结果有多么来之不易，相信大家都明白。”
“但也许有人会觉得，命运对人类不公，为何厄运总是接二连三地找上我们？”陆明点着头说道：“这很好解释，光是看看我们曾经的历史就知道，强盛的国家与王朝在废墟上建立，经历再多挫折风雨，它们依旧能够屹立不倒的唯一原因，就是它们本身足够强大！”
“是的，比起宇宙的其他智慧种族，我们人类就像飘零残叶一样，可以随意践踏碾压。但人类的文明之火之所以能从地球远古时代延续至远星一隅，就是因为我们智慧不曾消失断代，我们能屈伸，能忍耐，知道厚积薄发的道理。所以，即使我们现在落魄，即使我们被打回了原始时代，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努力，人类这棵参天之树就一定还有破土重出之日！”
听罢这段话，人们的表情纷纷变得坚毅起来，一股夹杂着亢奋与激动的情愫很快蔓延开去。人头攒动，眼看人潮就要第二次爆发，陆明掐准时间点，适时开口大喊道：“但是！”他右手五指张开，一掌推至身前，“如今的我们究竟该如何崛起，这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由掌握拳，陆明收回右拳，他轻轻击打着自己的左胸，言辞恳切地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但我还是想让大家一起来做这个决定。”
“大家都知道，就在今日清晨，我们无意间抓到了一只状若蚯蚓的巨大怪物。在确定其肉无毒可食后，于所有人的一同努力下，才有了这个营地如今的初始样子，才有了现在的这个篝火会。但是，”陆明忽然提高语气道：“在诺娃博士他们随后的一系列研究中，竟发现这虫肉有着能够改造人体的不思议功能。它不仅能加速伤口的愈合，甚至还能重新融合制造失去的整块血肉！”
“我，”陆明拍着自己的胸膛，义正辞严地说道：“作为大家眼中的英雄，我觉得我有义务，有责任去做这第一个小白鼠。所以我直接食用了几块生虫肉，虽然结果是我现在站在这里，但事实上，我曾休克了一段时间。”
“没错，食用生虫肉有巨大风险，但是，高风险也伴随着高回报。”陆明弯下腰，从木架上拎起一根早就放好的金属长矛。他目光凝重地望着下面的众人，郑重地说道：“这是我食用虫肉后的第一次实验。”
右手反握着长矛，陆明猛地用力，矛尖瞬时噗地一声没入了他的左侧肩头。闷哼一声，他左脚不觉向后退了半步。
一霎时，人潮鸦雀无声，整片营地都似乎只能听到陆明口中嘶嘶的忍痛声。这究竟是何等的伟大，不少人都默默地擦起了眼泪。
嚓地一声，血滴飞溅，长矛被拔出，陆明左膝微弯，再次向后挪了半步。他右臂猛地一甩，将长矛高高举起，又狠狠地钉入了木架中。
嘶啦，陆明扯去残破的外衣，他肩头的那处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才不到数秒，就已然恢复如初。
眼见为实，显然，生虫肉是有效果的。不过，陆明之所以知道，之所以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演，全因为他在沿着人工湖独自散步时就已经实验过了。
“就如大家所见，”陆明按了按左肩的伤处，“这并不是什么特效，而是真实的伤口自愈，真实的进化。但食用虫肉的风险，我也已经说过了。它是把双刃剑，一刀切下去，可能让我们进化，却也可能让我们丧命。”
“所以，鉴于虫肉的效果，我建议将目前的人平均分为四批，其中两批分别食用生和熟两种虫肉，另外两批随时在一旁待命，为可能出现的休克或者其他特殊情况做准备。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个人建议，做不做的决定权仍然在大家手上。”
说罢，陆明合上嘴巴，他站着八字，左手叉腰，右手握着插入木架的长矛，一动不动地静静注视着人潮。他曾经虽然只是个欠了一屁股债，旁人眼中的失败者，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但阅读广泛，热爱用文字充实自己生活的他却一直有着一颗变强变得不一样的心。尽管初到这个宇宙经历了种种不适应，种种不自信，但如今的他已经完全走出了曾经生活的阴影，几乎适应了这个新的身份。
我，陆明，是要带领人类崛起的男人！他微微颔首，于心中默数，时间将将过了十分钟，人潮中的低声细语已经趋于无声。
嗯，是时候了。陆明环伺一圈，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如果在场的各位同意我的建议，就请举起手来吧。”说罢，他率先将左手举起。
支持无声，仅是一瞬间，举手的人潮就如海浪般向周围铺开，密密麻麻直到他的目力尽头。毫无意外地，所有人都选择了力挺陆明。
呼，尽管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果，但亲眼见到如此壮观的支持场面后，陆明仍不由地暗暗舒了口气。那些少年登基的皇帝尚且有人辅佐，但少了萝芮的陆明却只能独自面对。虽说有想法，有胆色，但面对如此宏大场面要说不紧张，不胆怯，却也是不实际的。
如理想般地得到认可，陆明的信心大增，他正准备一鼓作气地将人类分为四个方阵，却发现目前所有的人类都是挤坐一团，清理出来的营地尚不够所有人站立，更别说再空出间隔。要想达到他预想的，可控的观察效果，就必须再扩大伐林面积。但如今天色已晚，人们均是疲累不堪，在人群密集又缺少大规模照明设备的情况下，盲目地去伐木显然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意外伤害，这着实有些麻烦……
稍加思忖后，陆明心中又立即有了计划，他朗声说道：“我从食用生虫肉到休克病发，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考虑到个人体质原因，我觉得观察时间应该延长至一小时以上。现在限于营地大小，就请大家就近四人组队，分批排队到各个篝火点领取虫肉。食用熟肉的先集中到营地中，其他人先去树林中等待即刻。”
由于事先就和诺娃打了招呼，在老叔陆顺的安排下，一堆堆被叶片包裹好的虫肉早就搬运分配到位，每个篝火点周围都有数百人组成的分发以及烤肉团队。
经历磨砺，训练有素的人潮很快相互传达完毕，迅速聚成规模，四人一组排队领肉。
从木架上缓步走下，陆明披上破衣，他的背后已不觉被汗水铺满。望着一张张挂着紧张的期待脸庞，他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遥望群星，他轻声叹息着。虽然目前人类还剩一千多万，人口比起地球上的原始社会已算爆炸了。但在那个大人物的游戏中，人类分明被指定在劣等种族的条框内，而得益于土狗星的经历，他还知道另一个同样和人类处于一个阶级的生物——原虫族。
而就像萝芮所言，单论肢体器官，那些生物早已甩了人类几条街。如果它们也与人类一同竞争，如果也有坦塔普洛斯一样的某种外力帮助，一旦它们得到了脑力上的进化。那根本不需要什么罗曼帝国收割，光是一群虫子就能把目前的人类屠戮殆尽了。所以，不论这只大肉虫子是为何出现，是不是阴谋。只要有让人进化的可能，就必须一试！即便只有一小部分人觉醒，也对整个种群有莫大的帮助。
营地内火光点点，过了许久，第一批熟肉已经全部烤好并分发完毕。望着就在咫尺的，大口吞下熟肉的人们，陆明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毕竟打从他食用这虫肉起，也不过数个小时，根本就不能算作一个完整观察期。食用后的进化是不是还有后遗症，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诡异可能，都是未知数，这一切都是一场博弈！人类究竟是否能够顺利进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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